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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洹水之约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室鞅 4627 2021-04-06 13:19

  司马欣本就擅长辞令,又有曹咎这层关系在,他顺利地见到了项羽。出乎他意料的是,项羽对他和章邯的态度还算是客气,虽然话里话外夹杂了些嘲讽,但总体上并没有过多为难。不过,项羽明显心存顾虑,便放出话来,说是希望可以和章邯当面谈一谈。所谓先小人、后君子,丑话总得说在前面,省得后患无穷。

  项羽做事爽快,为了打消章邯的疑虑,也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他主动提出在两军阵前相见。

  章邯对他的态度颇为意外,却也佩服他这雷厉风行的果决,便一口应了下来。双方尚未完全停战,偶尔的零星摩擦仍然存在,德音实在放心不下,千叮咛万嘱咐章平一定要多带些人随行,以防不测。

  见她忐忑不安,章邯忍不住劝道:“我是去议和,又不是冲锋陷阵,不需要带这么多人。”

  “谁知道项羽到底安的什么心?”德音坚持不肯让步,“刀光剑影你见的多了,自然是不怕。可是兵不厌诈,软刀子杀人才最是恐怖。你是主帅,眼下尚未达成协议,他若趁机扣押你,大军岂不是要乱?”

  章邯欣喜地望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如今你考虑事情越发周到了,连军中的事都能想得如此细致。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若是项羽真要扣我,还有司马欣和董翳他们。”

  “军中的事就是你的事,我自然要多想一些。”德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瞬却又忧容满面,“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抱柱之盟、白首之约,总之,你必须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好了,我记着呢!”章邯拉住她的手,轻轻按在腰间那枚香囊上,“有它在,我定能逢凶化吉。你就在安心地在安阳等我,什么都不用想。”

  德音想要再说,又觉说多了只是徒劳无益,便上前一步替他抚平领口。见她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章邯想再安慰几句,没想到她却转身进了内室。

  不多时,她又快步出了来,手里握着之前章邯交给她的那把匕首:“这个你带上,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章邯微微一愣,刚想再劝她,又听她继续说道:“你说过,这把匕首是蒙毅当年送给你的。你带着它,就好像蒙毅陪着你一样,如此一来,我也能放心些。”

  见章邯没有动静,德音一把将匕首塞进他怀里。章邯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捂着脸背过身去:“我这是怎么了?以前从不爱哭,现在动不动就掉眼泪。再哭下去就该变丑了,你就会嫌弃我了。”

  尽管德音已经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再像以前那般乱发脾气,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她还是会忍不住和自己较劲。

  “我怎么会嫌弃你?”章邯按着她的肩头,好容易才将她拉回身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都明白。你看,我有你的香囊,又有蒙毅的匕首,谁也伤不了我。”

  德音抽了抽鼻子,使劲拭了一把眼泪,将面颊上蹭出一道红印:“你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会等你回来。”

  待她终于平静了些,章邯这才提着半颗心出了门去。会面的地点定在洹水之畔,章邯赶到的时候,项羽早已等候多时。

  司马欣因为与楚军商议和谈之事,一直留在洹水的秦军大营。他也早早赶到,一见到章邯和章平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将军!项羽已经到了,就等着您了。”

  “嗯,这几日辛苦你了。”章邯向他投去感谢的一瞥,随即往那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望了一眼,“项羽可有说什么?”

  “没有。”司马欣摇摇头,“他说只待与您面谈。”

  章邯点点头,快步朝高台处走去。刚来到台阶下就被一人正面拦住:“项将军只见章邯一人,其他人等在台下等候即可。章将军,还请您卸下武器再上去。”

  “大胆!”章平气不过,一步上前就要和对方理论,却被章邯拦了下来。

  “不要冲动误事。”章邯以眼神示意他退下,将佩剑解了下来扔到那人怀里,然后大步上了台去。

  上了高台,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他个子很高,身形魁梧壮硕,脸上轮廓分明,一双大眼不怒自威,说起话来如洪钟一般浑厚有力。

  “能够挥洒自如指挥二十万秦军,面对强敌环伺却稳如泰山,章将军果然不是一般人!”那人微微笑着,虽然口中说着赞许的话,可轻扬的嘴角却透着一丝轻蔑。

  “想必阁下便是项羽将军了?”章邯刻意忽略他话中的讽刺之意,淡淡回道,“几番交手胜负难分,我一直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乍听起来似是在夸赞项羽,可“几番交手胜负难分”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八个字却戳破了项羽眼下的窘况。项羽面色一暗,眉头微微抽动了几下。

  章邯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偌大的高台上空空旷旷并无他人。

  “和与不和但凭你我二人说了算,所以这里只你我便够了。”项羽看出他的疑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况且,有些话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事以密成,以泄败,你说是也不是?”

  他本就比章邯高一些,居高临下的目光里天然带着一种睥睨桀骜之色,而他说的话又总是莫名充斥着自信与自负,更让章邯觉得浑身不舒服。

  章邯默默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腰间空空,这才意识到他竟然也没有携带佩剑。

  项羽顺着章邯的目光看过去,一手拍在腰上,不觉笑了起来:“大丈夫该做经天纬地之事,无须拘泥于刀剑傍身。只要心中有底,赤手空拳又如何?”

  章邯收回目光,面上多了些淡淡的笑意:“将军看起来已是胜券在握了。”

  项羽负着手,迎着洹水望过去:“章邯,你杀了我叔叔,手上还沾满了我楚国将士的血。你该知道一旦向我请降,我会如何对你。可你还是来了,这就说明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是吗?”

  “我是与你议和,并非请降。”

  项羽冷哼一声回过头来,一脸玩味地盯着他:“那只是你这么认为罢了。在天下人看来,我才是胜利的一方。”

  “他人怎么看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只选择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章邯的语气很是平和,然而这平和之下却潜藏着一种坚持。项羽看着他笑了笑,说不出是赞许还是揶揄:“你们秦人这么有趣吗?好胜心如此之强,即便战场上失了利,嘴上却依旧要讨个便宜。”

  章邯没有接话,转而说道:“既然将军已经等候多时,我们便开诚布公,将各自的条件都说清楚吧。”

  “看你指挥三军时那般沉稳,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急性子。”

  章邯微微挑眉:“项将军,我是可以等的,可你等得了吗?刘邦的大军已经快要攻破武关,若他先进了咸阳,这功劳可就全算在他头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项羽的神色。听到刘邦之名,项羽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章邯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便继续说道:“你与我在这里耗了如此之久,损兵折将不胜其数,你就甘心被别人钻了空子、坐收渔翁之利?”

  寒光从项羽眼中一扫而过,他收起笑意:“你已经断了粮,又被联军包围,若我不同意停战,不出一个月,你就是第二个王离。”

  “嗯,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若真要继续打,我大秦将士必会奉陪到底。将军精通兵法,自然懂得围师遗阙,穷寇勿迫的道理。我和王离不同,我没有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士们除了奋死反抗,没有其他的路可走。”章邯点点头,似乎并未将这威胁放在心上,“即便将军赢了,估计也是惨胜,而且那个时候刘邦应该已经占领了关中。咸阳那几万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旦他进了城,便可以养精蓄锐,与大战之后元气重伤的你可不一样。将军,你真的认为那样更好吗?”

  项羽凝神不语,只以凌厉的目光来回审视着章邯。不过,他的沉默并未持续许久:“听你的意思,你还是替我着想了?”

  章邯垂下眼眸,喟叹不已:“将军出身名门、誉满天下,与刘邦那种人不同。我是不想眼睁睁见咸阳落入那等草寇之手。”

  “哦?”这话在项羽听来莫名舒服,他勾起嘴角,“虽说天下风起云涌、英雄不论出处,可他刘邦本就是藉藉无名的一介草民,却也痴心妄想与我分一杯羹,真是可笑!”

  说罢,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章邯几眼:“章将军,我问你,一旦你我双方止兵,你可愿助我入咸阳?”

  这话问得直截了当,毫无遮掩之意。章邯却也未见慌张,只是认真点着头:“只要将军保证不毁咸阳、不伤咸阳百姓,我便愿意亲自为将军引路。”

  “说了半天,你还是在替你们秦国考虑啊!”项羽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你要我不毁咸阳、不伤咸阳百姓,可你想过没有,当初你们秦国又是如何对待我们楚国的?楚国王陵被烧、都城被毁,这不都是拜你们秦军所赐?如今你却要我恩将仇报,这是什么道理?”

  说到最后,他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章邯眉心微动,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秦楚恩怨由来已久,若要细说恐怕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我今日来这里并非是为了与将军纠结往事,而是为了替我们的眼下和未来考虑。虽然联军目前皆奉将军号令,可他们有多少人是真心崇敬将军,又有多少人是浑水摸鱼、想趁机恢复自己的势力?不说他们,只说楚国内部,你是否能确保所有的人都归服于你?巨鹿一役将军威震天下,可是却同样也功高震主。事实摆在眼前,连你们的楚王都不信你,否则他又怎会坐视刘邦的渔利之举而不闻不问?论兵力,无人能出将军其右,然而刚者易折、上善若水,将军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则必须收服人心。只有天下人心甘情愿唯将军马首是瞻时,您才能恒久常胜。”

  “你的意思是要我宽恕自己的仇敌,以便延揽人心?”项羽眼中怒意稍弱,然而提防之意仍未散去。

  “是。”章邯上前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若是连自己的敌人都可以谅解,那么天下人便会被将军的气度所折服,也才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在将军左右。兵不血刃而使天下归心,这难道不是将军所求吗?”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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