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郁一眼看出哥哥在纠结什么,便主动打消他的疑虑,边忙活着茶艺,边笑笑解释:
“放心,有些事我不会强人所难。今晚月色皎皎,这里又如此幽静,弟弟只是想跟你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权赫松口气,没再犹豫,走过去坐到权郁对面,好奇问道:
“这什么歌?”
“好听吗?”
“嗯!”
“嘘……”
权郁做了个嘘声手势,表示先听完再说。
*
多少风华,命定的牵挂;望穿秋水,相思成疾,只为了他;
早已厌倦,这尔虞我诈,莫等青丝,尽成了白发;
浴血奋战,造就这神话;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他坐拥天下;
当日诺言,到底是真是假?明知不能,却坚守牵挂?
盼与君携手,海角天涯!
*
歌声终止,权赫问道:“这是描写古代将军戎马一生后的孤苦伶仃?”
权郁没回答,深情款款凝视着他:“想知道歌名吗?”
权赫目光躲闪,敷衍点点头。
“其实,”权郁只感无奈,继而画风一转,冲他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歌名。”
这样的打趣让权赫放松了些许,于是也冲他微微一笑,端起茶抿一口。
权郁顿了顿,给哥哥的空杯添上茶,故作轻松的笑笑,抛砖引玉:
“但歌曲前后有独白,我觉得太过沉重,就删掉了!”
“难道是写,国虽在,家却亡?”权赫追问。
不得不说,权郁这招用得很好,成功引起了哥哥的兴趣。于是他继续卖着关子,再度冲哥哥莞尔一笑:
“要不,我把那独白念给你听?”
权赫轻点头没拒绝,顺手拿起香烟欲点上一根,却找不到打火机,便将香烟轻轻搁在茶几上。
“这首歌,是一位将军在诉说衷肠……”
权郁说着,起身从外套里取出打火机,帮哥哥点上香烟递给他,神色渐渐凝固,呆呆凝视着面前的爱人,缓缓道来,
“边关的风很凉,将军在等一个人,为了他的帝王,将军打下这如画江山。可那个人似乎已经忘了他?将军一直在等,他可能永远也等不到那个人;也有可能,明天就等来了他……”
话刚落音,权赫手里的烟灰自然滑落,同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终是逃不掉这份不伦之爱的禁锢?
看着哥哥呆滞的目光中透着恐慌,权郁明白了八九分,于是继续说道:
“权赫,我给这首歌取了个名字,想听吗?”
“……”权赫猛地缓过神,弹了弹烟灰,低眉不回答。
权郁也没再说下去,默默起身拿来笔墨,在宣纸上大笔一挥,八个大字娟秀的毛笔字呈现:
“繁华如彼,寂寞如斯!”
权赫惊了下,这暗藏深意的名字似乎出乎他意料,却又是那般贴近歌词?
“寂寞,如斯?”
权赫喃喃自语着,想起刚才脑海里的古风佳句:薄云蔽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而面前的权郁仍在深情凝视着他,若有所思的叹道:
“坐拥繁华是君王,独酌寂寞是将军。权赫你明白的,对吗?”
这话就像钢琴键那突强的一声,敲打了权赫的心。深知权郁明面上在说君王和将军,实则暗指他俩。
权郁又在对他告白!
比起第一次的幼稚行为,这次他似乎成熟了点?更婉约、更艺术化了?却也……
更沉重了!
因为从小到大,权赫像太阳一般“坐拥繁华”;而权郁却只能在养父母的漠视中挣扎,在无边的黑夜里“独酌寂寞”?
甚至曾为了让哥哥保留“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化解权许傲霜和潘美玲之间的矛盾,权郁主动放弃“潘氏集团”的继承权,还答应权许傲霜不再去香港,减少和外婆的见面。
从前的天使弟弟,真的是不争不抢,只愿伴在哥哥身边。
正是因为心疼弟弟的寂寞,权赫才像太阳一样把温暖的光,送给了月亮。
“小郁,不是那样的!我……”
权赫紧张,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毕竟今晚是他主动提出要来这里。迟早他得给权郁一个答复,或者解释。
因此,他想把《财产过户协议》一事摊开,不料被权郁打断。
“权赫!”
权郁声音虽轻,却是一脸严肃,用义正言辞的口吻,意味深长的说着,
“你是万众瞩目的太阳,永远都是权氏集团的掌门人,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皇只能有一个,绝不是我权郁,对浮华世界我不感兴趣。但有些事,我希望你心里明白就行,无需顾忌什么。权郁,就这命。”
“……”权赫呆住,心里五味杂陈。
深知弟弟在封住他的嘴,权郁已猜到他在打什么算盘,毕竟《财产过户协议》在真正的蠢猪米粒那里曝光过,这女人在事后指定去问过权郁了。
“放心,不管心里有没有爱,婚后我不会让米飒守活寡。”权郁话锋一转,低眉又给他沏了杯茶,“该给的关心和爱护,我一样也不会少。”
“……”权赫没法接话,内心翻江倒海。
此刻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自作自受!
要他亲眼目睹另一个男人去宠爱米飒,就算那男人是他的天使弟弟,是曾爱过他权赫的男人,他也无法忍受。只因……
米飒的情感在发生变化,居然不再爱他权赫了?
一个字形容自己:作!
两个字形容:自私!
不,是自负!
“不瞒你,今晚我想过要跟过去告别,但也纠结……”权郁缓缓抬眼,脸上的两行泪十分清晰,无边苦楚道,“米飒会不会接受一个残缺的权郁?”
一句“残缺的权郁”,立马让权赫的喉咙被暗涌堵住,他拼命眨眨红红的眼眶,给权郁递来纸巾:
“小郁,忘掉吧!重新……开始。”
最后两个字再也不会中气十足,权赫说得声音比蚊子还轻。
“和谁开始?”权郁立马追问。
权赫只感心被煎熬,深知权郁要的答案是什么,但他不能说。只能垂着眸忍住心痛,从嘴里挤出那两个字:
“飒……飒飒。”
“不,世上没人能接受一个残缺的权郁,除了权赫!”
“我……”
权赫感动,却也想辩解,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说不出口。
他能接受一个残缺的权郁,只因他们是兄弟,在他心里,和权郁只是手足之情。
但他也知,如果四年前权郁那件事被曝光,或许世上没有女人能接受,包括米飒!
权赫只感步步被吃瘪,甚至感觉权郁是在逼他接受这份不伦之爱?
可他说得如此委婉,如此虐心,自己要如何拒绝?
深深吸口气仰头看天,权赫不让眼眶里的泪落下,无奈又无措……
权郁见状,突然又将话锋一转:
“哥,米飒是你主动推给我的,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法完全理解你为毛要这么做?但……”
欲言又止,他知道权赫会接话。
果不其然,权赫中招了!惊然看向他,睁大眼睛疑惑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法理解?”
“嗯?”权郁皱皱眉,表示很不解。
权赫急了:“那晚……会所那晚,你亲口说的,让我帮你!”
“没错啊,”权郁表示十分无辜,“这怎么了?”
权赫脑子被他弄得一团乱麻,来不及思考或质疑,忙将那晚的情况脱口而出:
“你让我帮你去跟米飒说清楚,叫她别再玩弄你了,这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
“哦,原来是这句话啊?”
权郁故作恍然大悟,继而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解释道,
“唉……哥你误会了!当时我的意思是,让你去跟米飒说清楚,咱兄弟俩的感情世界不想她掺和进来,叫她离我们远点,别再玩弄咱们任何一个了!”
“……”权赫瞠目结舌,全然想不到弟弟现在会这样解释那句话。
是他误解了?
还是权郁给他挖的坑?
他不敢相信是后者,如果真是权郁在一开始就挖坑,那……
天哪,这是多大的坑!
他的天使弟弟,竟有如此心机??
不不不,他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
而面前权郁故作无奈的哀叹还在继续,说的话句句都虐着哥哥的心:
“如今搞成这样,权赫,我不怨你。你说得对,米飒是个好女人,她也慢慢开始拿真心对我了。今晚……今晚她让我感动,但对你,我放不下。”
一点也看不出他在表演伪装!
完美的让权赫,持续被吃瘪!
哼,活该!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吧!”
权郁叹道,说着站起身走到HIFI前,一边更换音乐,一边忧伤自语着,
“明知不能,却坚守牵挂?盼与君携手,海角天涯!”
他用最后的歌词继续委婉的告白着,深知权赫不仅能听懂,还没法装糊涂去回避。一场完美的心理战,权赫已被击溃,又怎可能毫无水准的去装傻?
再说了,权赫又不是米飒那样的二皮脸。内心清高的贵公子,又岂能让自己做“蠢猪”?
尽管,他偏偏就爱着某“蠢猪”!
权郁见好就收,也没再步步紧逼下去,将HIFI换了首曲子。虽依旧古风雅韵,却是毫不遮掩的男男对唱:
*
尽夜惆,芰荷畔,霜花酒;一点颤抖,一点愁;
尽泪流,执子袖,浅笼温柔;今世缘、再世缘,依旧;
携手相执未到尽头,缘尽亦难拯救;记不清,猜不透,爱和仇;
凉夜酒醉愁,凭簪情绸缪,新衣解月斜时候,红莲绽仿不知秋;
恰似蜉蝣守候,随流年至死方休,却盼余生与君,手相扣;
前尘尽后,只求相守,携手共醉花洲;
到白头时候,单影无人守,多少流年浮心头,方知念昨日有人求;
瑶池相忆再许,悔当初无情回首,来世换我宠你到尽头!
*
来世换我,宠你到尽头!!!
却也意味着:但今生,我要你宠我!
歌声将权赫的魂勾走,直到最后一句歌词落下,他才发现……
权郁竟浅浅靠在他的臂弯里?
这一刻,权赫并没惊慌失措,只因权郁的样子是那样楚楚可怜,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来世换我,宠你到尽头……”
臂弯里的权郁忧伤的喃喃自语着,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在爱人哥哥怀里的安详。
这晚,权赫没有离去。
最后的那首《独酌》,权郁选择了循环播放。
在歌声中,他靠在哥哥臂弯里慢慢入梦……
他要的不是权赫的人,而是他的心!
但第二天清晨醒来,权郁却发现自己趴在榻榻米的茶几上,背上还有一件白色的浴袍,残留着哥哥的体香。
权赫已不在包间,楼下赛车跑道传来呜呜疾驰的油门声,权郁知道是哥哥在练车。
昨晚温情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虽然他的告白没得到权赫的点头,虽然昨晚没有发生某种少儿不宜的行为,但最后的片段……
是他在哥哥厚实的臂弯中安详睡去!
这意味着什么?
权郁心里泛起幸福的涟漪……
嘴角带着一丝蜜意,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茶几上一张宣纸,上面是权赫苍骏有力的毛笔字:
“与君世世为手足,更结人间未了因。”
无边的失落汹涌而来,他懂了……
这时微信的提示音响起,依旧是权赫发来的:
“好好爱她,我放手!” 我和老公是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