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儿不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道:“第二仙谓之天仙,以山东高粱配以苍蝇、蚊子、蛾……”
我闻言更是惊讶:“苍蝇、蚊子、蛾?”
官儿道:“第三仙谓之‘人仙’,老恒和陈酿,配以丐帮弟子身上养得虱子、跳蚤、泥!”
我看着碗里的东西,只嗅到一股怪异的骚臭之气,熏得他差点没吐出来,皱眉道:“虱子、跳蚤、泥?”
官儿点头道:“对!这三仙酒乃我丐帮传家、震帮之酒。习武者喝后可功力大增,平常人喝了补肾壮阳、益寿延年……”
我呵呵一笑,调侃道:“还延年益寿?喝下他们我会命丧当场吗?”
官儿白了我一眼,却把最后一碗三仙酒端给楚天枢,说道:“帮主,这人仙酒还差您的最后一味料!”
沈刚夫点点头:“知道了!”说着从自己身上搓下一个泥球放进酒里,我愣愣看着面前的三碗酒,忍不住干呕起来。
沈刚夫看着我将呕不呕的样子,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皱眉道:“怎么?怕了?你不喝酒我不出手!”
我连忙掐住自己脖子,止住想吐的冲动。他知道,只有依足了丐帮的规矩,才能赢得丐帮弟子的尊重。他既然口口声声称楚天枢为干爹,也信誓旦旦承诺会喝干这三大碗酒。到头来如果临阵脱逃,做了缩头乌龟的话,不仅干爹拜不成,连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官儿恐怕也会瞧我不起。
我这辈子什么都做得,就是做不得缩头乌龟。所以,他决定不再多想。双手捧碗,屏息静气,陡然举碗开喝。
那三碗酒虽然味道极其怪异,但我根本没去品这酒味。酒刚一入喉咙里,就跟着大口大口的灌进去,竟也喝的格外痛快,眨眼间就将一连三大碗酒喝了个干净。
沈刚夫看着我大口大口的饮下三仙酒,抚掌赞道:“好!行大义舍小我,你今天喝了这酒,我老叫花子这辈子就多了一个儿子!言必信行必果,我定会保那李军出城!”
……
回到大杂院后,我向聚在石桌旁的众人报告了喜讯。
张明义点头道:“老乞丐答应帮忙,胜算可多加一成!”
贾六点点头:“哦?那这下我们能有几成胜算了?”
张明义伸出食指:“一成。”
贾六一愣:“啊?加上丐帮这一成才是一成,搞了半天原来是压根毫无胜算啊!”
张明义点头道:“没错,之前毫无胜算,现在九死一生。这种情况还是要在项方不要插手的情况下。”
我略一沉吟,一抬头,只见梁少雄正挺着肚子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我连忙起身相迎:“大嫂?”将梁少雄引到石桌前坐下。
我知道梁少雄并不是一个喜欢串门的人,这次却在怀胎九月的时候突然造访,一定别有所求。而她所求的事情也一定事关重大。
梁少雄轻轻一瞥,恰好瞧见石桌上的一份名单。那名单上的标题赫然写着“十三太保”四个大字,标题下标着敌我双方的说明,敌方的名单赫然有熊立、罗虎袁海等人的名字。我方的名单上,教头洪浩赫然在列,并且名列头名。
张明义瞥见梁少雄看名单的举动,忙将名单拿起来叠好,放进怀里。
梁少雄便假装没看到一般,只是微微皱起眉头,默然无语。
我察言观色,已经隐约看出梁少雄的来意,试探道:“大嫂,你怎么来了?”
梁少雄扭头看向我,正色道:“我是背着你大哥来的。”
“大嫂请讲。”
“二弟,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闻言轻叹一声,只听梁少雄继续道:“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嫂不该说这些话,也知道你们这次全力保李军出城是个义举,乃大丈夫之所为。我梁少雄十三岁就出来跑江湖,被人叫大姐叫了十几年,混江湖跑庙堂认大哥拜码头这些事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人前显贵不再遭人欺负,都是些无奈之举,其实你嫂子我,不过是个小女人。女人的根本说到底就是一个家,一个丈夫可依靠、几个孩子能抚养。你们那些家国大事,我没能力也没心思掺合。现如今多事之秋,我已做好打算,马上和你大哥离开上海。可你也知道他的秉性,如果你开口,他是万不会拒绝的!但我真不想因为这所谓的家国就没了丈夫,孩子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所以,今天嫂子想求你一次,能不能看在你这未出生的侄儿的面子上,答应我,不要让你大哥再淌这趟浑水了呢?”
梁少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没理由再拉洪浩下水,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大嫂所讲的每一句,我都非常理解。大嫂,你放心,我答应你不让大哥参与。”
梁少雄的神色这才舒展了一些,长叹道:“你别怪嫂子,你大哥现在不仅是个丈夫,还是一个父亲。”
“嫂子,我懂。”
“还有雷公馆耳目众多,我那里绝不是久留之地,你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送人出城!”
“是。”
梁少雄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各位,多保重!”捧着肚子站了起来。
我连忙起身相送:“嫂子,你和大哥多保重。还有我这侄儿,希望他叔还有机会能见到他。”梁少雄点了点头,转身黯然离去。
贾六看着梁少雄渐行渐远的背影长叹一声:“洪浩大哥不来了,是不是刚刚那一成胜算又不能作数了?”
张明义敲了贾六一下,轻声道:“闭嘴!”
我坐下来,思忖片刻,忽道:“还有两个人,本不想去找他们,现在看不找是不行了……”
张明义眉头一皱:“谁?”
我不答。却交代众人,说晚上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大家务必小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能让李军走出龙享居包厢。无论此行结果如何,明日必回。
下午,我雇了一艘小船,兵发清水湖。因为时间紧急,我多给了那艄公一块大洋,要他加紧赶路。
艄公得了钱财自然不敢怠慢,一路撑篙摇橹,没入夜,就将我送到清水湖码头。小船刚一靠岸,我立刻下船来到大寨门前。
守门的漕帮喽啰老远就认出我,当场派人去大厅找大当家吴郁、二当家张立成报告。
吴郁一听说义弟前来,当即命人大摆筵席,开了大门,携二当家张立成一同出城相迎,将个我风风光光请进聚义厅。
我无心赴宴,端坐席上之后,立刻讲述来意。
听完我的讲述后,吴郁略微有些迟疑,问道:“也就是说,你要我跟雷公馆作对,保护李军出城?”
我起身,向吴郁深深一拜:“没错!还请二哥出手相救!”这时,漕帮的喽啰已经将大部分酒菜都端上了桌子。
吴郁看向张立成:“张立成,你现在是漕帮二当家,你怎么说?”
张立成连想都没想就说:“大哥,我妹妹如今因雷公馆也没了,我母亲因雷公馆也下落不明,从这边说他是我妹夫,从家里讲这是我师弟!没别的,我随时要去的!清干净了,我还要回来做二当家呢!”
吴郁点点头:“好!你的意思我懂了!”转而问我“兄弟,可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我听着话头,知道吴郁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便道:“二哥你说!实在为难我也理解。”
吴郁道:“你应该知道,漕帮今时不同往日,海运、陆运的繁荣让我们漕帮江河日下。我常说,漕帮大势已去。我手下这几百号兄弟其实一直是靠着之前的底子过活。而如今的雷公馆,上有国民政府支持,下有多路高手坐镇,我漕帮区区几百弟子,而雷公馆单单闸北一区,就有近万弟子,我带兄弟们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吴郁欠你,但不能因此拖累了那些这么多年和我一道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我闻言,忙向吴郁一抱拳,说道:“……二哥。我明白了。其实想一想,确实是我太自私了。”
吴郁点点头:“希望你不要怪二哥。”
我道:“我理解二哥的苦衷,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上海了!”说着,转身要走。
吴郁却拦下我,说道:“那不行!我已经备好酒菜,你既然来了,如何也要喝一杯,和兄弟们打个招呼再走!”
张立成也上来劝道:“对!来一次清水湖,连杯酒都不喝就想走?那可不行!”
我见两人其意甚诚,也就不好违拗,只好说:“好!喝一杯就喝一杯!”
走出聚义厅后,只见广场上已经摆好了数十桌酒席,台下是几百名漕帮弟子赫然在列,而之前弃暗投明的李二狗也已经混成了头目,坐在距离我最近的第一桌。
吴郁举杯,朗声道:“我兄弟金少今日到访清水湖,我和他的交情大家都知道就不用多说了!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我吴郁,也没有今日的漕帮。大家一起敬他一杯!”
“好!”众漕帮弟子纷纷举杯,仰天一饮而尽,我也跟着杯来酒干。
众人再倒满一杯酒,却轮到张立成举杯,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上一次我来山上,是和我师弟一道,眼睁睁看着他把好好一个清水湖喝成了清屎湖!”众弟子闻言齐声大笑。想起当日的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不得不佩服我的谋略胆识。
张立成道:“要说我张立成这辈子很少佩服谁,但我这师弟我服他!服他这张嘴,也服他这股劲!大家再敬他一杯如何?”
众弟子齐声道:“好!”众人齐齐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吴郁也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知道你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你了,再和兄弟们说几句话,再喝最后一碗如何?” 穿越之烽火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