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之后,我回到了大杂院休息了几日...
这日雷凡派人邀请我去雷公馆,说有要事相商。
而此刻,远在雷公馆的我自然不可能猜到家中发生的如此剧变。
我正坐在茶几旁,和雷凡面面相对。两人都不说话,任凭那座古老的时钟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竟如同过去半个世纪之久。
我知道雷凡这么晚找他过来绝不只是想与他对视这么简单,既然雷凡迟迟不肯开口,我只好率先打破沉默,问道:“小雷先生,你找我过来不是只想看看我吧?”
雷凡摇了摇头,却从怀里拿出一张船票,推到我面前,缓缓道:“这是一张无期限船票,只要是船是上海的码头,你及你的家人随时都可以走。”
我一愣,却并没有接过船票,问道:“什么意思?”
雷凡淡然道:“尽快离开上海,这里已经不是能容得下你的地方了。”
我从未见雷凡态度如此郑重过,忙皱起眉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确实,大事将起。这个事不是你甚至连我也没法左右的。所以我劝你走,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走,马上就走。”
“为什么帮我?”
“你我毕竟兄弟一场,即便现在没有瓜葛了,我雷凡也不喜欢欠人东西!第一次总工会起义暴动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想了想,还是收起了船票,点头道:“好!无论怎么说这份情我金少记下了,可我实在想不出在上海还有什么大事是你小雷先生也没法左右的……”
雷凡摇了摇头,说道:“金少,别玩这些小伎俩,我的话你套不出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听我一句话,今晚就离开上海,最迟不要晚于明早。离开这里,也算我还那五一条命给你。”
我正色道:“这么严重,看来我是真要慎重考虑小雷先生的话了!”
雷凡郑重地看着我:“没什么考虑的,这件事,听我的。”
我盯着雷凡,忽然笑了一下:“……你怕了。”雷凡闻言一怔。
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大事是什么,但你怕我给你搅事,把你的安排打乱了,是不是?”雷凡不置可否,淡然笑道:“好吧,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我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先生啊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但自从我认识先生那天开始,我还没见你怕过什么呢……”
雷凡脸色一沉,忽然摇头道:“金少,你就不怕我不念旧情,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我自信满满地道:“您不会的……”
雷凡哦了一声:“为什么?”
我盯着雷凡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您和别人不一样,您不是兽,您还是人!”
雷凡点点头:“好吧,小毛头……我当你这句是夸我的!”
我起身,向雷凡深鞠一礼:“感谢先生多年来对我的提点和教诲,尤其是这张船票我金少铭记于心。先生保重,我告辞。”说完,起身便走。刚走出两步,却又听到雷凡的呼唤:“金少!”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时,只见雷凡的眼光充满了不可捉摸的意味,他说:“走吧……否则,我们再见,很可能就是对头……你也不想与我为敌的对吧?”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走出潮州会馆之后,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会馆门外,车门打开时,从后座上下来一白一黑两人。白者身穿白色长衫,戴白头礼帽,脸上一副冷峻的神色。黑者身穿黑色西服,戴黑色礼帽,脸上堆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我见到此二人时,不由吓得一激灵,猛然想起二人的身份。只见雷公馆门前两名看门的弟子匆忙上前迎接,将两人引进会馆内。我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船票看了看,脸色更加凝重了。看来,雷凡说的对,上海将有大事发生,急流勇退,也许是最聪明的选择……
然而我还是不甘心,我看着黑白两人的背影,远远喊道:“罗虎袁海?”两人立刻站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袁海嘻嘻一笑:“这小子有点眼熟……”
罗虎冷哼一声:“不要耽误时间,快走!”两人不再理会我,扭身进入雷公馆。在他们转身之际,我注意到他们衣服下摆处暗暗隆起,似是暗藏着长刀。
我愣愣站在雷公馆外,却全然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要说真的就此离开的话,却无论如何都心有不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不能连看都不看就逃之夭夭吧?那也太丢人了……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站在上海情报网络的中心,对身边任何一个蛛丝马迹的变化都了如指掌。上一次我找不到张雪的时候,就是通过她找到的。这一次,她应该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不济,至少能看出个动向。
想到这里,我不再胡思乱想,转身快步离去。我一路小跑,来到乐府茶楼,求见大哥大嫂。
因为经常来往,乐府茶楼的上上下下全认识我,一见到他就把他引到洪浩、梁少雄所在的包厢里。开门的时候,洪浩热情地迎了上来:“二弟,你总算来了,这几天没人陪哥哥喝酒,可把我闷坏了。”
我却摇了摇头,走进包厢,在茶几前坐了下来,自斟自饮,连喝三碗茶,这才郑重说道:“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次不是来找你喝酒的,实在是有正事相求。”
洪浩闻言一愣:“什么正事。”
我当即拿出船票,把雷凡赠票让自己离开、以及在雷公馆门前见到罗虎袁海的事情讲了一遍。
洪浩听后,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你确定是他们?”
我点头道:“千真万确!当年杨守才带着这两个家伙来向我问罪,我是过目难忘!嫂子,我来不为其他,只是想拜托嫂子打听一下,这雷凡口中的大事将起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这时,梁少雄挺着大肚子从内间走了出来,显然已经身怀有孕。说道:“金少,自我与你大哥结婚后,便答应他少问江湖事,现在各方面的消息实在不如当年灵通了。但你说的事,我不妨差人再去打听一下!”
我连忙拜谢:“有劳大嫂!”
梁少雄又道:“自杨守才垮台,三大老板的势力早就独霸上海。按理说,一般的事他们无需请外人回来。那虎豹原本就是赏金杀手,杨守才一直是高薪奉养。如今被雷公馆请去,再加上雷凡给你的船票和他那一番话,足可见……大事不小。”
洪浩皱起眉头,沉吟道:“雷凡口中的大事,难道是比雷公馆更大的事?”
梁少雄道:“我问你们,当今天下,谁的势最大?”
我和洪浩一愣,齐声道:“……莫非是……国民党?”
梁少雄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去打听。金少,明天你再到我这来会和,我争取给你个消息!”
“好!那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我说完一拜,转身离去。
洪浩也起身道:“我也去找法租界的那些老弟兄们打听打听……”
梁少雄一愣:“洪浩,你……”粉面之上隐隐露出担忧的之色。
洪浩也是一愣,回头道:“怎么了?”
梁少雄叹了口气:“没事……你去吧。”洪浩向梁少雄点点头,随我推门而出。
梁少雄望着房门方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缓缓坐了去。
……
我刚推开大杂院大门,就见张明义、徐牧两人快步迎了上来。
张明义一脸焦急地问道:“徒儿,你有没有见你师母人啊?”连声音都颤了。
我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徐牧颇为担忧地说:“大姐不见了……”
我道:“你们别急啊,她跑出去买个什么东西的不是很正常吗?”
张明义忙一把拉过我,指着地上的一滩滩血迹,说道:“你看这些,我能不急吗?”又把我拉到厨房门口,再看地上的碎碗和馄饨:“还有这些!我能不急嘛?”
徐牧也是一脸焦急:“火上还炖着鸡汤,我和大哥回来的时候锅都烧干了!”
我看见地上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忍不住心惊肉跳、满头冷汗,连忙问道:“今天还有谁来过院子吗?”
张明义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们出门的时候只有美人一个人在家!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说道:“你们先别急,急也没有用!……师父,你腿脚不方便,在家里留守。老徐,我们到附近师母常去的几个地方转一转!”
徐牧连忙点头:“好!”
我看着师父坐立难安的样子,想说什么来安慰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拍了张明义一下,忙拉着徐牧跑了出去。
地上的血?到底是谁的?
……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快步赶回大杂院。院子里,心忧如焚的张明义、徐牧都坐在石桌旁默默等候,愁眉苦脸,一言不发。
张明义看了看我身后,追问道:“没找到?”
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徐牧也是一脸茫然:“我也是跑了好多地方,没找到人……”
张明义捧着胸口,说道:“徒儿,我这次的感觉特别不好……”说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连忙上前扶着张明义,说道:“师父,我也一样,心跳得特别厉害,经历过这么多事,属这一次感觉最不好……”隐隐想起雷凡的建议。然而现在老妈丢了,我又如何能弃之不理、独自逃生?
张明义急得几乎快哭了出来,仰天拜道:“老天爷保佑,别让素秋有什么意外啊……”
我扭头问徐牧:“老徐,你不是总掐指一算吗?这回怎么不算了?”
徐牧垂头丧气,脸色似霜打的茄子一般:“我掐指一算天马上亮了,可大姐却还没回来……”
我扶张明义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该来的早晚要来……” 穿越之烽火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