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戳芍药的痛点,她忍着气瞪了他好几眼,末了还是抬手,抚平他领口被自己扯出的褶皱,然后将手搭在他的手臂,放慢脚步边往前走,边朝前方频频回首的栀栀露出一个安抚的甜笑:“你和宋大神先走着。我想起有点儿工作的事,需要跟咱们老板商量。”
南栀点点头,扭回了头。她也知道芍药说的不是真话,但她更知道,芍药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蒋陵游商量。
看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终于不再朝他们两个看过来,柳芍药小声说:“我看你今天下午接到茗茗电话之后,就不大对。怎么,是今晚这个宴会有什么情况吗?”
蒋陵游寻思片刻,最后还是依照自己的心意,轻声道:“如果我说有,你今晚会全程配合我吗?”
芍药斜眼瞪他:“说的好像没情况,我就会惹是生非一样?我是那么没有大局观的人吗?而且不是你中午吃饭自己说的,今天我得全程配合你?”
蒋陵游这回是真笑了,他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嗯,我忘了。”
芍药才不会被他轻易绕过去:“坦白从宽。”
蒋陵游轻声道:“依康女士原本的意思,这个生日宴就是她和董先生这些年来在圈内的好友聚一聚,不会是今天这样大的排场。但今天来你也看到了……”
芍药一点就透:“是董先生的家人也会来?”
蒋陵游道:“董先生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远在枫叶国休养,近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家中其他的亲戚,与他关系并不多么亲近,唯独有一个姐姐。”
虽然从前在娴雅工作,但芍药至多知道康女士与董先生相伴多年,似乎始终没有那一纸婚约,而董先生本人,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对于他那个阶层的各样秘辛和家族成员等事,她所知极少。
蒋陵游见她双眸凝视着自己,似乎听得入神,弯了弯唇,又接着道:“这位董女士自小金尊玉贵,脾气嚣张,惯爱盛大排场。凡有她参与的宴会,总要极尽奢靡。因为康女士与董先生一直没有结婚,只是情侣关系,平常倒没有什么妨碍,可遇到如今天这样的场合,就是康女士也奈何不了她。”
结婚了自然是妻子最大,可没结婚,人家就是嫡亲的亲姐,有点什么事,那就是董家自己的家事,任康女士在外如何呼风唤雨,到了这位董女士面前,也无端要矮了一截。康女士想说什么做什么,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芍药秒懂,问:“那她和董先生关系很好?”
蒋陵游笑了,这话要是别人问,他肯定会打太极兜圈子,可是芍药问了,他自然有一说一:“事实是,很不好。”见芍药不解地要插嘴,他伸出食指,继续道,“但董女士曾在董先生危难时帮过他一个大忙,又有他们父亲一直从中斡旋姐弟两个的关系,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这些年来董先生也就都听之任之了。”
芍药忍不住咋舌:“别人是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这位康社长,从来也不是个善茬儿。”
蒋陵游语意幽幽道:“所以今天这场宴会,是修罗场啊。”
芍药狐疑:“可这和咱们公司有啥关系?”
说句没啥良心的话,从前在娴雅,冯月宴是她的直接领导,康乐颜这位社长,风度气质能力手腕皆是超一流,但跟她这个小兵没有太多接触。康女士今天过得不爽,她虽然不会幸灾乐祸,但也不至于感同身受。蒋陵游就更不会和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有什么牵扯了,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点什么别的事,才会把这厮愁成这样。
说话间,他们四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入一间休息室,这是个套房,里面还有小憩的卧室、更衣室和卫生间,房间内的装潢布置是典型的洛可可风格,华丽的家具陈设,色彩鲜艳纹路繁复的墙纸,玫瑰红缀金色的窗帘和桌布,花草纹理加贝壳装饰的菱形镜框,就连桌上盛放水果的果盘都精美得如同从欧洲油画中复制的艺术品一般。沙发旁放着一樽点缀着羽毛的金色鸟笼,有半人多高,里面竟真的蹲着一只毛色雪白的葵花凤头鹦鹉。
别说南栀,真是把芍药都看得呆住。
服务生轻声说:“几位可以在这休息,也可以四下转转。半小时后生日宴开始,几位从这个门出去,在第一个拐弯处右转,再右转,就是宴会厅了。”
说完,他朝四人一躬身,带上门,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客人。
南栀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鹦鹉,她盯着那鹦鹉瞧,人家也盯着她瞧,还时不时甩甩那鹅黄色的冠羽,四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跟俩小孩儿似的,还真看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好感来。宋京墨起身去端桌上的茶水和果汁,一边问南栀:“喝什么?”
南栀在研究鸟笼的小门,几乎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都行。”
另一边芍药还没问出关键问题,拽着蒋陵游假装去研究那个壁炉是真是假,一边跟他继续小声叨叨。
毕竟同处一个屋檐,蒋陵游也不敢说太多,免得惹了宋京墨冷眼,只能附耳小声说:“董女士有个女儿,是京墨从前在Constance办公时的助手。那位大小姐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芍药锁眉,虽然听起来是挺修罗场的,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搞定:“还有吗?”
蒋陵游苦笑:“其他的,稍后你慢慢体会吧。”大约实在是不放心,他忍不住多嘱咐了句,“今晚你看着点儿南栀,京墨要应酬的人肯定不会少。”
芍药若有所思道:“我咋觉得,咱们宋大神压根儿就不会搭理他们呢?”
蒋陵游“嘿”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你不搭理人,人总还要脸要皮,你不搭理狗,要碰巧是个疯的,它不是照咬不误?” 人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