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栀的目光和小鹿的撞在一块,后者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明显的不赞同,她的胳膊被冒娜拽得生疼,不得不努力抽出来,还想去拽住她:“冒娜,你先别冲动——”
“我先别什么啊?”冒娜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她后退了两步,抓起椅背上的羽绒衣和挎包,她的脚还伤着,也不知道一瘸一拐怎么走那么快,门在她身后“嘭”的一声撞上,还有她临走前甩下的那句话,“温南栀,这周五我和许慕橙要一起去报道,晚上我还约了郑朔一块吃饭的,你之前明明答应我晚上陪我一起去那个蒋先生的花店选花,我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全被你毁了。”
温南栀心里一片冰寒。
更让她觉得寒冷的是许慕橙的反应。温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你干嘛啊温南栀?你不知道娜姐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就许你每天抱着你的宋大神开心,你就见不得我们其他人好是吗?”
说完又跑掉了一个。
房间里只剩下温南栀和小鹿。
一时间,温南栀脑袋懵懵的,甚至不敢去看小鹿的眼睛。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唯一的一点意识却逐渐在心头雪亮,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明明犹豫了那么久,不确定了那么久,整件事在心里翻转了无数遍,甚至打点滴的时候还不忘把这件事拿出来和Sharon讨论了一番,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噢对了,她当时就说过:这件事要怎么选,重要的不是她自己是什么性格的人,而是冒娜……
可她没听Sharon的话。又或者是她一直没懂冒娜的性格,她以为冒娜一直以来大大咧咧、坚强果敢,最是是非分明,她以为许慕橙敢爱敢恨,和小鹿一样,都不乐见冒娜和郑朔那个三心二意的毛头小子在一起……他甚至还比他们低一届呢!
看清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以冒娜的模样脾气,一准儿能找个更好的。
恍然间她突然抓住了什么,紧接着就狠狠打了个寒颤。许慕橙走的时候没带上门,此时房门大敞,走廊的冷风与阳台窗子翘开的窗缝对流,风虽然不大却冷得直往人脖子里钻。
温南栀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捂着鼻子,突然就懂了。
是她做错了。
她觉得郑朔配不上冒娜,觉得冒娜知道真相后能放下这段愚蠢的明恋,开启一段甜蜜的新恋情,但真正愚蠢的那个人是她。这明明是冒娜自己的事,为什么她做判断的标准却是“她以为”?
Sharon早就告诉过她的话,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是什么意思。
以己度人,有时是最愚蠢、最伤人的。
因为泪水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团白色。
温南栀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被眼泪泡发模糊的视线也随之清晰,这才发现面前的不是一团白,而是一张纸巾。
小鹿站在她面前,见她迟迟不接,干脆用纸巾抹了抹她脸颊,塞进她手里说:“你就别跟着哭了,哭一个还不够乱?”
大概是见温南栀迟迟不说话,小鹿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架,转身去关上门。又打开罐头瓶,剜了两勺从前几个女孩子一起坐的蜂蜜柠檬,冲了两杯热水,送一杯到温南栀手边,在她面前坐下,边暖手边徐徐开口:“南栀,其实在这件事上,你比我和许慕橙更无私。”
温南栀抬起眼看她,哭得红彤彤的兔子眼,看得小鹿忍俊不禁,想笑又顿住,她容貌是四个女孩子里面最斯文柔弱的,一向不爱掉眼泪,此时却忍不住用手指透过眼镜外沿揩了揩眼角:“不光是你看到,前两天有一天我洗澡回来,也在学校南门看到丁溶溶和郑朔了……还有那天晚上的舞会,只有你不在,我和慕橙都看得清清楚楚,丁溶溶一出现,郑朔眼里就没有别人了。冒娜的脚扭伤那么厉害,但凡他对冒娜有一点意思,那天晚上肯定也就过来帮着看一看,或者陪咱们一起去趟医院了。”
“可是我把这件事捅破,哪怕这是真相,是所谓的正确,却不是冒娜想要的。”
小鹿笑了,透过镜片的眼睛是水润的,透着温柔:“可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不就应该说真话吗?为了让她高兴,明明看到了却装不知道,明明知道了却不说,就像我这样,就像慕橙那样,这样并不是为冒娜好。”
温南栀半晌没有说话。
小鹿伸出手,覆在温南栀冰凉的手指:“炮仗你点了,我没帮忙递火,总要留下来陪你一块分担。你也别担心他们俩,冒娜性格直,这么大的事一下子被你点破,总要给她点时间去消化。至于慕橙,你也得体谅她,她找了那么久工作,这回要不是冒娜帮忙……”
小鹿话没说完,可温南栀已经懂了慕橙曲折的心思。工作是托冒娜的关系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可冒娜之所以那么坚持去那间公司,是因为公司老总是郑朔的父亲,如今她将丁溶溶和郑朔的事捅到明处,冒娜接下来很可能不会再去那里工作,那么慕橙呢?
温南栀越想越后悔,可经小鹿刚刚那么一劝,此时心里再懊悔,已经哭不出来了。
这天晚上,温南栀很晚都未睡着。 人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