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说:“也不见得是因为今天的事记仇,我看平时她就对溶溶爱搭不理的,没准儿早把溶溶的生日忘脑后了。”
一室昏暗里,桌上蛋糕已经点燃蜡烛,人群的簇拥中,丁溶溶轻咬着唇望住她,奚落她的话、贬损她的话,都有人替她说,礼物成山、烛光摇曳、留在这会议室没走的人,逐渐朝她围拢过去,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宛如众星捧月的公主。
是了,她一贯是这样的做派,从前南栀也没少听冒娜小鹿她们八卦,但她甚少没在她面前展露这一面。所以她一直觉得,丁溶溶并不是传言中那样高高在上不好相处。
她也看着丁溶溶的眼,看清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许多情绪,骄傲、自得、还有一种你奈我何的快慰,温南栀有如醍醐灌顶般头脑清醒。丁溶溶对她的突然转变,不来源于其他,只因她们两个进入同家公司,各自的身份和处境一直在改变。丁溶溶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时,愿意如施恩般将她温南栀当作朋友,说一两句看似掏心掏肺的话,外人看来她们已是密不可分的好友。但如果他人位置有所提升,距离她越来越近,甚至有朝一日风头盖过她,这位大小姐便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打压。
只有碾压式的身份落差,才能让这位大小姐觉得身心安全,心满意足。
这样的自视甚高,这样恶劣的攀比之心,从前温南栀不懂,如今突然懂了,只觉得哑然失笑。
或许她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高于他人,竟一直没读懂对方这份直指红心的攀比。
见温南栀一直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难堪的神色,丁溶溶突然开口:“南栀,我今天在会上发言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其实都是为了社里大家好。毕竟这段时间这么忙,每个人手头的工作都做不完。我也不会……”她咬着唇歪了歪头,“我也不会歧视你,虽然你的好姐妹一直想撬走我男朋友,我也知道,你那么向着她,不是因为你是那样的人,你只是于心不忍,觉得她可怜……”
“还有这样的事?”杜若诧异开口。
另一个同事则接口道:“什么什么?信息量有点大啊!温南栀的好姐妹想抢你男朋友,那不就是小三?”
“那她有什么可偏向的,你们不都是好朋友,她为什么不能客观点,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哎!”
这盆脏水泼的,连一直没吭声的萧怡都朝她看过来。
温南栀读懂了她的眼神。
希特勒那位出色的宣传部长戈培尔曾经说: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是真理。
这话或许有其荒谬之处,但用在当下,还真有些应景。流言说得多了,不论真假有几分,也就有越来越多人相信。
如果说丁溶溶在会上的发言是暗箭难防,那么此刻她当着众人的面说破冒娜的事,就是明晃晃的一杆枪,她是吃准了她不敢接吗?
温南栀目光微沉:“生日快乐,溶溶。我确实没为你准备生日礼物,我为什么不拿你当朋友,那晚我也说得很清楚了。冒娜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她并没有想做小三,那天主动约她去酒吧的电话是你男朋友郑朔先打的,而她那天去参加你们的活动,也只是想送最后一份礼物给郑朔。我和几个同学去酒吧也是想赶紧把她接走,并不代表我们认为她没有错。那天你们当着那么多人奚落她、给她难堪、还往她身上浇啤酒,我想她也吃够教训,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妄想了。”温南栀其实不善言辞,吵架一向吵不赢别人,但这个时候,她只想把自己能想到、能说清的都说清楚,避免以后丁溶溶一而再、再而三拿那天酒吧的事作为攻击她、抹黑她的武器,“如果你对冒娜仍然有怨气,觉得哪怕她吃了教训还是不够解恨,那也应该是你和她当面说清。整件事我从没怂恿过她,也没支持过她。我和你是同事,这里是杂志社,我认为我们之间以后交流仅限于工作最合适。”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不论丁溶溶再说什么,她也都不打算理会了。没想到一打开门,就见芍药抱着手臂站在门外,见她出来,还朝她抛个媚眼一笑:“可以小南栀啊!几天不见,长进了!”
温南栀说完那些话,其实也有些心虚,倒不为别的,而是她从小长到大都没像今天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跟谁吵过架。
也是丁溶溶逼人太狠,兔子急了还咬人,须知把老实人惹急了,也是要遭反噬的。
温南栀拉住芍药的胳膊:“你还要进去?”
“乌烟瘴气的,懒得进去,我就在这儿通知个事儿。”芍药眯着眼笑了笑,一撩头发,半倚在玻璃门,“我说,一般大家的生日聚会都是半小时,刚才咱们杜经理和丁溶溶小姐也说了,大家最近忙,非常忙,那么今天的生日聚会时间就缩减为15分钟,抓紧时间了。最后走的人记得把会议室打扫干净。”
她说完这些,也不管会议室里那些人什么反应,反手抓住温南栀的手:“跟我来。” 人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