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瑄一路来到濯尘殿偏殿,一抬眼就瞥见坐在铜镜前,与满头青丝做斗争的云袅,他摆了摆手,木柏识趣的退下,自己则缓缓的滑动着轮椅来到了云袅的身后,见她毫不怜惜的薅自己的头发,清俊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之色,继而伸出了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
“你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凤瑄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木梳,为她梳着头发,边分心缓声问着,他虽然派木松去调查,但还是希望云袅能亲口告诉他。
云袅身形微顿,随之娓娓道来,那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现在宫里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她迅速的将今日进宫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透过铜镜观察着凤瑄的神情。
凤瑄面色冷凝的吐出四个字,“咎由自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他的头发一直都是木柏梳的,自己耳濡目染也会一点,所以给云袅梳了男子的发髻,总好过她绑个不合时宜的马尾,宽大的衣袖微微抖动着,一支紫檀木雕刻青竹样式的簪子落到了他的手里,这原本是想送给皇伯父额外的寿礼,如今只能先给她用上了,念及此处便将簪子插在了云袅的发髻上。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事情此时想必早已被发现,那个岑姑娘若是向贵妃告状,想来你早已想好了对策。”凤瑄照着铜镜捋了捋她的长发,语气悠悠的说着。
云袅摸了摸刚梳好的发髻,答非所问道,“多谢。”现在的发髻比她的马尾要好看多了,说完便悠然起身,理了理裙摆。
凤瑄将木梳放在梳妆台上,清俊的脸上含着浅笑,“举手之劳而已,想来你应该会去御花园,不如我们一起?”
云袅垂眸,视线落在凤瑄含笑的脸上,迟疑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有个随行的也好,到时候可以给她作证。
“哥,你们要去御花园,怎么能把我们兄妹俩给忘了呢?”正当两人准备结伴而行之时,突然响起的戏谑声音,令两人齐齐抬眸望去,便瞧见门口站着笑的贼兮兮的凤玧,以及身侧笑眯眯的凤珞。
云袅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凤瑄则面无表情的瞥了凤玧一眼,旋即看向云袅,低声道,“云姑娘请。”
她闻言抬脚便朝殿外走去,凤瑄滑动着轮椅跟在云袅的身后,直接径直过去了,压根懒得搭理这个破坏氛围的人。
凤玧见两人都过去了,一点也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心中越发憋闷委屈,凤珞挽着他的胳膊,含笑道,“哥,你打搅到堂哥和云姐姐相处了,堂哥能给你好脸色就怪了,咱们还是赶快跟上去吧!不然一会儿就没影儿了。”说着,拉着他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云袅一行人往御花园而去,恰巧就碰上了奉命来寻她的太监总管余公公,他低眉顺眼的给凤瑄等人行礼,随之便看向云袅,低声道,“这位可是云姑娘,陛下有请。”
“劳烦公公前面带路。”云袅心道来了,面上却是笑意不减的说着。
余公公也不多话,自觉在前面引路,走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来到了御书房外。
云袅一踏入御书房,便瞧见殿内有不少的人,她快速的扫视了一圈,缓步来到殿中央,朝着御案后的陛下行礼,“臣女云袅恭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便缓缓的跪下磕头。
“起吧!”御案后的建翎帝瞥了磕头的云袅一眼,有气无力的道。
云袅将将站起身,旁边就窜过来一个人影,双手拽住了她的衣襟,使劲摇晃着,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眉目间满是狰狞之色,“云袅,都是你,都是你干的,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眼前咆哮之人,赫然便是岑柔。
她明明有机会放过自己的,为什么不放过她?她是喜欢表哥没错,可压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这让她以后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做人,她想要风光嫁给表哥为正妃,而不是以这种失去清白的方式,都是云袅,都是云袅毁掉了她的打算,毁了她成为正妃的机会,岑柔如是想着,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被岑柔如此质问,云袅俊俏的脸上丝毫没有怯色,她面露疑惑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岑柔,淡声道,“岑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话也没听懂,什么都是我做的?我做什么了?”
“明明就是你,就是你做的,你把我丢在琅玕阁,被表哥夺去了清白,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岑柔见云袅死不承认,当即就气的整个人都要炸了,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这话一出,御书房里顿时安静可闻,龙椅上的建翎帝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而左首的贵妃则是满眼怨毒的盯着一脸淡定的云袅,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右首的淑妃则是愤懑不甘的瞪着贵妃,凭什么要他的儿子背锅,明明就是那岑柔陷害别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当真陛下是傻子吗?什么都不知道吗?简直笑话。
云袅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之色,纤手使劲把她拎着衣襟的手给扯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缓声道,“岑姑娘,你这话可就奇怪了,我进宫后没多久便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竟然没有一个禁军察觉到动静,最后我被迷晕了,醒来就在湖里了,估计是有人想让我溺死,结果我醒来后自己游到了岸边,至于你说你失去清白之事是我做的,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那你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陷害的我?”岑柔杏眸里恶意满满,语气恶毒,当时那里的人都被她调走了,看谁给她作证。
云袅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我有人证,就在殿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建翎帝发话着,先前贵妃和淑妃吵的不可开交,此时他头痛不已,岑柔是贵妃娘家的侄女,如今在宫里吃了亏,总是要补偿一些的,但是这云袅乃是云天的闺女,若她出了什么事,以云天那么轴的性子肯定会为他闺女主持公道,到时候当真是乱上加乱啊!想想就头疼。
不多时,木柏推着凤瑄缓缓的进了殿,身后还跟着凤玧凤珞兄妹俩。
御书房内的人瞧见进来的是凤瑄时,神色各异,视线落在兄妹俩身上时,建翎帝眸底快速的划过一抹什么,让人看不清楚,贵妃眸中则划过一抹幽暗之色。
“九鹤拜见皇伯父,祝皇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凤瑄坐在轮椅上,拱手行礼道。
建翎帝见进来的是凤瑄,瞧着他略微泛着红润的脸,面色也好上了不少,低声道,“鹤儿不用多礼。”至于兄妹俩,明晃晃的被他给忽视的彻底,兄妹俩也只是虚虚行了一礼,站在凤瑄身后,静默不语。
“鹤儿,你将你是如何遇上云袅的细节过程一一道来。”建翎帝开门见山的问着,并不绕圈子。
“是,皇伯父。”凤瑄温声应着,随之将遇见云袅的过程娓娓道来。
御案后的建翎帝听的连连点头,等凤瑄说完,他也有了决断,于是威严的目光看向跪在下首脸上有个红彤彤巴掌印的大皇子凤琢,沉声道,“琢儿,不日和你母妃商议一下,找个时间迎岑柔过府吧!”
这话一出,贵妃满眼的不可置信,当即出声道,“陛下,柔儿……”话未说完,建翎帝就摆了摆手,制止了她要说出口的话语。
岑柔清秀的小脸上满是黯然之色,虽然她可以如愿的嫁给了表哥,可却只是侧妃,只要那个人还在,她永远成不了正妃,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眸光闪烁不定。
“至于琅儿,此事虽然与你无关,可事情就发生在琅玕阁,所以琅儿你还是出宫建府吧!此事朕会交给工部主理,若是想瞧你母妃,再进宫来探望。”建翎帝视线微转,看向凤琅神色淡淡的说着。
淑妃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结果建翎帝一个犀利的视线扫过来,她瞬间就闭嘴了,看向对面贵妃的目光,幽深不已。
“岑柔回去后,自己禁闭三个月,之后方可入琢儿的府邸。”建翎帝幽深的目光落在了岑柔身上,这个贵妃娘家的侄女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似乎有点不寻常啊!
旋即建翎帝的视线落在了满脸淡定的云袅身上,“今日之事是她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这话一出,岑柔清秀的脸瞬间僵硬,微微抿着唇,杏眸里满是不甘之色,余光瞥见云袅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陛下圣明。”云袅含笑说着,微微行了一礼。
“你们对朕的决议有什么异议?”建翎帝逡巡了一圈,朗声说着,御书房内安静无声,“既然没有那就散了吧!”
话音一落,云袅和凤瑄以及凤玧兄妹俩纷纷告退,离开了御书房,等几人走了,淑妃也迅速的带着凤琅离开了,书房里就只剩下建翎帝、贵妃、大皇子以及岑柔。
建翎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俩可以离开了,岑柔便搀扶着凤琢也紧接着离开了,多余的人走光,贵妃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泪水刷刷的滑落,准备借此引起建翎帝的怜惜,谁知他冷冷的来了一句,“贵妃你太过了。”旋即拂袖离去,余下贵妃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清雅的面容顿时狰狞起来,恍若恶鬼丛生。 云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