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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八 守乞(5)

寻物集 荔枝呀美人 3245 2021-04-06 13:10

  深渊浓重,原本就不易瞧见半点微光。连听声也是奢侈。更何况这片区域已经被废弃了很久很久。

  可偏偏这时,却能听见十分清晰的细微脚步声。

  仔细分辨,倒是不难看出有一只雪白的兔子正独自行走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黑色道路上。而面对未知的前方,它血红色的眼眸中根本瞧不出半点不安和畏惧,有的只是兴奋和愉悦,以及傲慢。

  它哼着不知名的歌,是与在少女身边时完全不一的模样。不仅如此,它的背上还扛着一个比自己身体还要大上很多倍的锄头。铁器在坚硬的地板上磨合拖行,发出钝钝的声响,在尤为空旷的空间中却形成范围十分狭窄的回音,令人捉摸不透的同时,不得不增加防备。

  兔子拖着锄头一直走着,怀着某种目的。当它走过一片漆黑的空地上时,脚下不知道忽然被什么东西被一绊,竟是直愣愣地磕倒在地。

  “叽!”

  兔子发出委屈又不满的叫声,随后从地上爬起来,又不得不伸出手来自己给自己揉伤口——额头竟然直接就肿了一个大包。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

  它一边揉一边忍着不哭,但是红色大眼睛中早就蓄满了温热液体。

  大概是因为兔子的眼睛原本就是红色的,所以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十分直观清楚的看出来,原来流转在它眼眶里的眼泪竟然也是红色的——直到它酸涩地眨了眨眼睛,同样血红色的眼泪留下,瞬间染脏了它雪白的兔毛之后,才惊奇地发现这一点。

  “不哭,不哭,仙子不哭。”明明是清爽的少年嗓音,此刻却是奶声奶气的语调。听起来虽然并不是很奇怪,但隐隐约约之中,仿佛是叠了重音。

  安慰完自己,兔子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左看右看了一番之后,接着认命似的扛起地上的大锄头。

  “嘿哟嘿哟拔萝卜~嘿呦嘿呦种萝卜~拔完萝卜种萝卜,仙子最爱大萝卜。”

  一边走一边唱,看上去心情好得很。但是在唱到一半时,大兔子忽然很惊讶地叫了一声。

  “叽——哎呀,这么快就到了呐!”

  它停下脚步,放下锄头。乖巧懂事的一张兔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懵懂又血腥的笑容。

  而放眼望去,整片黑漆漆的地面上,居然是一大滩烂泥。就在每隔一平方米处的烂泥之中,竟被阴森森地种植了一片奇怪的东西——看上去细小又柔软,像极了人偶娃娃的四肢。

  “啊,这些可都是仙子的大萝卜呐。”

  兔子看上去欢喜极了。在一撂锄头之后,也不管烂泥有多脏,就直直地一脚一个踩了进去。它在烂泥中摸索许久,随后表情又变得越来越冷。

  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兔子忽然一阵暴脾气,动作粗暴地揪起身边的一只“手臂”。

  “手臂”的原貌显露出来。竟然是一个和少女阿凝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偶娃娃——和先前被阿凝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时,这个娃娃的表情十分狰狞,而且已经没有了眼珠子。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大兔子揪着这个娃娃,显得越发气愤,“又是你!又是你!都是你们!”

  它愤怒地嘶吼,像个疯子一样揪起被深埋在烂泥中大半的“手臂”。被它所揪出来的每一只手臂便是一个完整的阿凝娃娃,而且,每一个娃娃都没有了眼珠子。

  “讨厌!讨厌!讨厌!”看着这些被自己翻出来的娃娃,大兔子忽然失控了一般,奋力地从烂泥中挣扎起身,随后一回头便去杠起打锄头,对着整片烂泥开始猛一顿的乱砸乱锄。

  它想要将这些娃娃统统掩盖掉,但是却始终做不到。每当它用力挥舞一次锄头砸进娃娃们的身体中时,便有一种细小但十分清晰的嘲笑声发出。

  兔子听不得这些嘲笑声。于是便更狠更用力地去砸娃娃们,可每当它这么做的时候,嘲笑声就更大更清楚了。

  “讨厌!讨厌!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打扰我和阿凝的安宁生活!去死!去死!统统去死!”

  一旦和少女阿凝牵扯,大兔子永远都受不了。作为小楼内唯一清醒着生物,它绝不允许任何外界因素干扰影响阿凝。

  乱锄了很久,当大兔子终于疲累得停止了动作的时候,烂泥依旧是烂泥的模样,娃娃们依旧还是那样的姿势。

  意识到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彻底隔绝这些外界来的娃娃,大兔子终于累得瘫在了烂泥之中。

  黑色的泥土彻底弄脏了它雪白色的毛发时,原本十分爱干净的大兔子,此刻已经全然没了感觉。

  它呆呆地望着黑洞洞的上方,红色的大眼睛中既迷惘又委屈。它轻声轻语地呢喃,“仙子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呐。”

  “可是仙子要守不住了。”

  “仙子好累好累……”

  “阿凝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呐?”

  “仙子想要阿凝的抱抱……”

  越说也觉得委屈。说到最后,大兔子干脆就大哭了起来。像个被冷落的小孩一样,撒娇地哭,不满地哭,害怕地哭。

  细细地哭声传遍整个幽幽的空间,没有回应,越传越远。仿佛直直地传到了小楼的外界,随后又被揉碎在暴风雨中,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而直到很久之后,当大兔子哭得抽抽的时候,它才从泥潭里慢慢爬起来,十分懊恼地说道,“仙子,仙子……嗝!又把,把自己,嗝!弄脏了……”

  喜欢干净的它不得不再次杠起大锄头,从泥潭里彻底爬上来。

  看都不看一眼仍在烂泥之中的娃娃们。大兔子又接着往回走。

  “阿凝在……嗝!等我的笔,嗝!仙子,嗝!要回去!”

  它始终记着这事儿。因为怕少女阿凝等急了,所以都没有想着先去清理自己。

  往回跑的路途中,大兔子也就只是随便从某处货架里拿了一支笔,然后继续往回赶。它担心阿凝独自一人留在那儿会不会遭遇什么。虽然对方的身边有守护神白玉烛。

  然而事实上,大兔子往回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白玉烛的烛火,更没有见到阿凝。它以为自己还没有回到原先的地点,毕竟这里的道路实在是挺长的。可是,直到它一路跑过了禁区红线警告的时候,都未曾见到火光与少女阿凝。

  这一刻,大兔子忽然慌了。

  它猛地回头看向禁区,除了看到一片黑暗之外。远远地,又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哒哒哒——”

  像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且趋于完全靠近的时候,大兔子的瞳孔不自禁地收缩。

  因为它在黑暗之中,见到了一只穿着着大红镶金边绸缎旗袍的人偶娃娃! 寻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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