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起同班女生的叶帆直直地往前跑去。现在,脚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面了,要想逃出去,只能更快更准地踩上最结实的地板,并且不能有任何地犹豫一直朝前冲去。只是耳边充斥着呼喊声和求救声让他心里难受又慌张。
其实,在跑出教室的那一刻,叶帆就想起了萧潇和馆愚。他依稀记得当自己背起受伤的同班女生的时候,自己曾回头看了一眼。
萧潇是个坚强的女生,她做事一向不需要担心。但是在无情的灾难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又脆弱的。
可是当叶帆回头看的时候,萧潇已经被地震震倒在地,沉重的课桌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腰上。她恐惧又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艰难地去推倒在自己身上的课桌。
叶帆原本是想回头去拉起萧潇的,可是当时他已经背起了另外一个受伤的女生。
“萧潇!”
慌乱之中,他又想起来了馆愚,于是便下意识地去寻找少女的身影。而馆愚明显比叶帆想象中的要冷静沉着得多。并且她离萧潇最近。
叶帆看见馆愚动作迅速地去搬动砸下来的课桌,接着将萧潇用力地从地上拽起来的画面。
至于馆愚,她在救出萧潇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投来急切关心视线的叶帆,自然也看到了对方背上一直在哭泣的女生。
对视不足两秒。
然后,她道,“快跑!”
简短的两个字仿佛蕴含了无尽的动力。叶帆在急匆匆地确认了馆愚和萧潇短暂的安全之后,听从指令,一个健步朝外冲去。
高二(3)班是离楼梯最近的一个班级。逃出去的几率会比其他的班级要高得多。
不过前提是,没有拥挤的情况下。
门口堵已经浪费了时间,接下来的楼道自然更会堵。更何况,已经快没有楼梯了。
那些层高的台阶纷纷地塌陷下去,不少学生一个踩空摔了下去,立马头破血流。也有运气好的,即便摔了下去还能再站起来继续朝空旷的地面逃去的。可是也有很多运气不好的,因为直接摔倒在了楼梯口,结果被其他逃命的同学给活生生地踩死在脚下。
灾难面前,谁都想活。
叶帆根本不敢看一眼周围的惨状。他怕自己因为这一眼便再也跑不动。可是惨叫声和哭喊声犹如一道道催命般的丧曲,令他陷入绝境。他不受控地想起馆愚和萧潇,生怕那两个人有一个逃不出来。
越想越害怕,越想腿越软。
此刻,他多么想要回头去找那两人,但是背后的重量是负担也是责任,一声声的哭泣显然是更大的压力。叶帆只能一鼓作气地朝前跑去,并在心中祈祷她们没事,祈祷她们和自己一样正在努力地寻求生机。
因为这个时候,连回头再看一眼也是奢望。
不知跑了多久。当脚下的地面裂了又裂,再也没有完好的一处之际,叶帆一个大跨越,终于从顷刻崩塌的废墟之中踏入空起。
但他仍不敢松懈,一直到彻底安全的空地上时才如虚脱了一般的栽倒在地。
“呼呼呼……”叶帆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在地。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那颗紧绷的心脏直到现在都不曾有半点安逸的松懈。
而大概是因为先前的肾上腺素飙升至了最高点,所以现在导致叶帆的眼前出现了大片的重影,就连耳畔也响起来杂音。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个极度缺氧的鱼儿,在干旱的陆地上张着嘴巴渴求生命。
崩塌还在继续,到处络绎不绝的绝望的嘶喊声回荡在整个城市。
当肺部足够充盈氧气的时候,叶帆的脑子终于清醒。
——对了,萧潇和馆愚!
他忽而茫然又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四周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少年的目光麻木地在众人之中寻找着那两个人的身影。可是别提她们了,就连原本一同期望逃出来的同伴竟也不知在何时落在了后方,尔后被无情地震动给深深地掩埋在了地表之下。
一时之间,除了最开始被自己背出来的女生还在崩溃地哭泣之外,整片空旷且仍不安全的操场上再也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叶帆呆滞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没能逃出来……么?
那些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还有自己心悦的少女与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悲伤和对自然灾害的恐惧再次击溃了叶帆的心理防线。他猛然额头抵地,失声痛哭。
不止他一人的哭泣。那些复杂的,充满畏惧又恐慌的不安,以及所谓的庆幸和祈祷,都犹如一曲高昂的哀鸣之曲。奏响之际,似乎天地恸哭。
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逃去,但偏偏有人逆其道而反行。
就在叶帆以为萧潇和馆愚被困在如今已经震动成为一片废墟而悲悯痛哭之际,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从地面上扯了起来。
叶帆被这突然而来的强势力量给吓了一跳,哭声顿时一噎,而当他看清扯着自己衣领的人是谁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庄尧?”
这个从来都是高傲优雅姿态的少年在此刻显然全然丢开了他平日里的礼仪和姿态。他只穿了一件极为单薄的白色衬衫,细碎的短发混着汗水凌乱在额前,面上是从未见过的焦急和不安。
对视一眼,叶帆还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好友双眸之中竟是充斥着血丝。看上去极为的疯狂而可怕。
“庄尧,你怎么会这里?你不是……”
“馆愚呢!”
“什么?”
“我问你馆愚呢!”
庄尧如此失态地攥着叶帆,失控地大吼道。
叶帆被吼得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忽而变得极其难看。他偏过头去,不敢再与庄尧对视。
庄尧见此,顿时表情阴沉地松开了叶帆。下一秒,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绕过了自己的好友,朝着此刻已经暂时停止地动,但已经崩塌成废墟的教学楼疯狂地跑去。
“庄尧!你要做什么!”
叶帆见此,心中大惊。连忙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可是庄尧的速度竟是如此快速又灵敏,他穿梭在人群之中,不顾一切地朝着地狱的深渊飞奔而去。 寻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