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挣开她，抽手骂道：“哪个是你姐妹？哪凉快你哪呆着去！别在这讨我骂你！”
黄莺忙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孙婆子懒得搭理她，径自去吃饭。
黄莺极有眼色地抢身上去替她盛饭，转身赔笑道：“你先吃着，剩下的活我来做就好！”
孙婆子看着那碗冒尖的米饭，轻哼道：“我吃你盛的饭恐怕要拉肚子哩！”
黄莺嘴边的脸皮轻轻抖了抖，不自在地干笑道：“你又说气话。那行，你先吃，我干活去了。”
说完忙转身到灶台前，伸手捞起孙婆子方才丢进去的炊帚开始刷洗。
孙婆子狐疑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到底还是端起了饭碗。
黄莺余光瞥见了，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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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又响起。
“想是孙婆婆来收碗筷了。”孟九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孙婆子。
孟九看着眼前这个含胸驼背的老婆子，奇道：“您找谁？”
老婆子咧了咧嘴，点头哈腰道：“我是在厨房里帮厨的婆子，小娘子那晚来熬姜汤，我们还见过的，娘子不记得了？老孙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让我帮忙来收拾碗筷。”
孟九侧身让她进来，问说：“孙婆婆要不要紧？看过大夫不曾？”
老婆子忙道：“不要紧不要紧，拉几次自然就好了，我们这些人命轻，有什么小病小痛捱一捱就过去了，哪有什么闲钱看大夫？”
孟九微微皱眉。
正整理被褥的林月娘闻言道：“什么命轻？钱难道还比命贵么？孙婆婆要是拉得厉害，还是得请大夫看看才好，要是银钱不便，我们替她出了。”
“是是是。”老婆子诺诺连声，赔笑道：“老孙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才遇上您二位菩萨似的娘子。”
林月娘面露讶色。
“哟，娘子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老婆子口中啧啧不断，径自上来拉住了林月娘的衣袖。
林月娘躲避不及，吓了一跳。
孟九也想不到她有这突然之举，轻喝道：“您这是做什么？”
老婆子好似受了惊吓一般，身体向上弹起，手里却将林月娘的衣袖抓得更紧了，只道：“小娘子不要动怒，我只是看这衣裳漂亮，忍不住想看看仔细。”
林月娘忙道：“小九，不要吓到老人家。”
孟九强忍住不悦，转身快步到桌前，将碗筷通通收进托盘里，冷声对那婆子道：“碗碟都在这里了，您请收走吧！”
老婆子连声答应，摇着小脚慢慢地走过来，端着托盘又慢慢地摇出门去。
孟九关上门，兀自气恼：“怎会有这样可气的老人家？说话做事全没个章法。”
林月娘笑道：“算了吧，一样米养百样人，百朵桃花一树生，人老了有时候就变得跟孩子一样，你多宽容些。”
孟九听她如此说，怒气真就渐渐消了，又说起病中的孙婆子。
“孙婆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别真怕使银子而不去看大夫。”
林月娘沉吟道：“我和你一起下去看看她，或许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孙婆婆只有一个小孙子在这里，那孩子年纪小又是个男孩子哪里知道照顾人？”
说着便站起身来，却有一件什么东西扑的掉到了地上。
二人看时，只见是一张没有留名的信封。
林月娘弯腰拾起托在手中，奇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孟九接过将信封前后看了一遍，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决意还是看看内容再说。
信封里只有一张字条，寥寥七个字。
“今夜戌时出门。”
落笔一个夫字。
孟九立刻猜到这封信是谁的手笔了。
林月娘已呆住了，颤抖着手慢慢接过字条，一字字轻声念出上面的字，指腹在那个夫字上轻轻摩裟，泪眼朦胧。
“小九。”她突然笑了，泪水虽然还在往下掉，但她的语气轻松又欢喜，“你二叔知道我们在这里，他来接我们了！”
她又哭又笑，猛地将孟九紧紧搂在怀里。
孟九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在林月娘背上轻轻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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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婆！”
孙婆子扎好裤腰带扶着门慢慢挪出茅厕时，便听到不远处有人招呼她。
孙婆子抬头眯着眼睛看去，那人不是丁字一号房的那个小娘子还能是谁？
孟九快步走来。
孙婆子连忙摆手，慌张道：“这地儿脏臭，小娘子您别过来！”
说着急忙忙抬脚要过去，但她方才在茅坑上蹲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会子腿脚酸软的就好像不长在她身下似的，哪里使唤得动？情急之下她整个人就好似倒栽葱一般朝前面扑去。
孟九三步并作两步，好险扶住了她。
孟九扶她站稳，担心道：“孙婆婆，您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孙婆子手忙脚乱地挣开她的搀扶，双手不安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局促道：“小娘子，我、我没什么事了，用不着请大夫，您请回房去吧！”
她嘴上要强，两条腿却好像变成了埋在地里的萝卜，动也动弹不得。
孟九笑了笑，不由分说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却有力地撑在她腰间。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扶您到前面坐坐吧！”
孙婆子羞愧地老脸烧红，到底还是由孟九搀扶着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坐下了。
孟九道：“孙婆婆，我让小红去请大夫来吧？出诊的费用我来付。”
孙婆子忙道：“别去！那些大夫都是糊弄人的。就拉肚子这点小毛病，我待会儿拿大蒜和茶叶煮一煮，喝两碗茶水，也就止住了。”
孟九知道有些偏方确实比大夫开的药方还有用，想着先试一试也无妨，便扶着孙婆子往厨房去了。
掌勺的刘厨子看见她们进来，大笑着挖苦道：“孙婆子，你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进去了哩！”
说着又故意抽了抽鼻头，用手在鼻子下轻轻扇了扇，故作奇怪道：“咦？怎么这么臭啊？”
孙婆子瞪起眼睛，骂道：“是你八百年没洗的臭嘴巴！” 妻贤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