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再劝他吗?”静安呼出一口气,轻声问道。
俞振霄摇摇头,道:“那个时候,我与父亲而言,不过是有几分香火情的小子而已,哪敢再多言?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在那半年间,我把妹妹带的极好,让她根本就离不开我的话,我说不得会被父亲丢在玉河县自生自灭。”
“俞泉这个人再怎么浑,也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情!”静安摇头,俞泉看似粗鲁,但心肠却是异常的柔软,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师太别忘了父亲身边还有一个俞青林,他看我极不顺眼,恨不能像拔除眼中钉一样将我给拔了。”俞振霄提醒一声,又道:“在玉河县养伤的那段日子,父亲都已经与我说了,说等到他的伤好之后,就说我为徒,让我当他的开山大弟子……但是,离开盛京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他后来不是收你为义子了吗?”
“父亲收我为义子是离开盛京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俞振霄淡淡的道:“到了福州之后,父亲带着我们在福州的鹤山安定下来。鹤山上原有一处山庄,庄主姓王,是父亲行走江湖时结识的至交好友。”
“王?”静安眉头微微皱起,不确定的试探道:“王岱杰?”
“不错,就是王岱杰!”俞振霄点头,道:“王岱杰的山庄名为闲园山庄,他自号闲园散人,自嘲是天下一等一的、游手好闲的大闲人。自诩闲人一个的王岱杰是江湖有名的孟尝君,最爱的就是呼朋唤友,在闲园山庄饮酒作乐,闲园山庄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两百多天高朋满座,剩下的百来日,王岱杰不是在拜访友人,就是在拜访友人的路上……这位天下一等一的大闲人,一年到头都忙得马不停蹄!”
俞振霄的话里嘲讽意味十足,显然对这个王岱杰非常的不待见,他顿了顿,继续道:“父亲和王岱杰据说是过命的交情,离开盛京直奔福州就是去闲园山庄投奔他的,而王岱杰也对父亲的到来表示出了十二分的欢迎。”
“念念与我提过,说她五岁之前一直呆在福州……想必就只在这闲园山庄了吧!”静安轻叹一口气,道:“念念还说,在她五岁那年,她爹和一群据说与他志趣相投的朋友准备创建一个教派,而其中有很多并非如今安教的元老,那些人的雄心壮志的想要创建一个将来能够一统江湖的教派,名为圣天教!”
“确有此事!”俞振霄点点头,道:“师太肯定知道父亲武功极高,虽不敢自称是江湖第一高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像他这样的高手,整个大燕不足一掌之数。”
“我只知道他武功很高,俞家就找不出一个能够在他手里走上一百回合的。”静安点点头,却又道:“但是到底有多高,在江湖上有多大的名声就不清楚了。我不懂,他也从来不曾与我提及。”
“父亲武功高强却不是好名声之人,故而,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并不响亮,但认识父亲并与父亲有来往交情的,却没有哪个是江湖无名之辈。”俞振霄解释一声,又继续道:“王岱杰是个喜好热闹、交际广、消息也灵通的,闲园山庄人来人往,不过半年,父亲的故交旧友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父亲暂居闲园山庄。与您成亲之后,父亲就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知道父亲的下落之后,那些叔伯或带着家中兄弟子侄,或独身前往,纷纷往闲园山庄来……短短一年,闲园山庄就聚集了数百人。”
“父亲好武,与他有交情的均是好武之人,父亲与他们几乎都是打出来的交情,交情极深。”俞振霄语气淡淡的道:“都说穷文富武,学武能有所成的,不是家学渊源就是有背景有能耐的,要不然很难撑到学有所成。这些叔伯或者在江湖上有点名望,或者手底下有点人手,再不然就是背景颇深……这些人的能量聚在一起,不敢说跺跺脚能让大燕晃一晃,但让江湖为之震动却还是可以的。”
“俞泉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了创教立派的心思的吧!”静安轻叹一声,道:“将这些人聚集到闲园山庄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父亲从来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心里更期望的是一个和和美美的家,有喜爱的妻子相伴,又顽皮的孩儿捣乱……”俞振霄摇摇头,道:“叔伯们多是冲着父亲才到了闲园山庄,但是费尽心思让他们在闲园山庄滞留,进而聚集了数百人的却不是父亲,而是身为主人的王岱杰。”
静安默默的点点头,她自然知道俞泉不是有野心的人,如果不然,他又怎么可能是俞家几兄弟之中最默默无闻的哪一个呢?至于说王岱杰……呵呵~
“最先提出建教立派的是王岱杰。”俞振霄眼中的嘲讽之色满得溢了出来,他冷冷的道:“那年冬至……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是闲园山庄的特色,这种节令自然不会冷静。我清楚的记得,那日酒过三巡,便有人趁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酒意叹息起来。说朝廷无能,世家强势无情,泱泱大燕却找不到一处能让身心得到安宁的净土……而后,顺着这句感慨,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到了既然人间无净土,何不自建一方乐园?”
“这话题一抛出来就得到了热烈的响应,一席宴的功夫,不仅定下了创教立派,建立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园、一片人间净土,还定下了以父亲为主,王岱杰以及几位背景极深、手里更有不容人忽视的权势的叔伯为辅,其余众人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的基调。”俞振霄凉凉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道:“妹妹或许与您提过,说他们不仅取了圣天教这么一个引人侧目,让人猜忌不已的名字,还建议父亲改一个霸气十足、和圣天教相匹配的名字俞天命,甚至还想将年仅五岁的妹妹奉为圣女,说是天命之女……”
“念念确实与我说了!”静安点头,道:“他还说那些人巧舌如簧,把俞泉说得十分心动,是你站出来阻止他头脑发昏。”
“父亲确实是被人说得心动了,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俞振霄摇头,道:“创教立派对父亲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天命之子、天命之女的说词更让父亲觉得不妥。是俞青林对父亲说,手握权势的男人更容易让女人倾倒,他若能成为一教之主,必然能将您心心念念想要和离改嫁的那个竹马比到尘埃之中,回到他们父女身边……这一点,对父亲来说才是最有吸引力的。”
“他把我当成爱慕虚荣之人了!”静安脸色难看起来。
“父亲不会那般想您,在父亲心中您无疑是世上最完美的人,就算觉得俞青林的话不无道理,也没有被他说动,而是将我叫到身边……那是我们离开盛京后,父亲第一次与我提及您。”俞振霄轻声道:“我当时问了父亲三个问题。您可是那种在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俗人?您可会为了权势而勉强自己?权势富贵和平安喜乐放在面前的时候,您会作何选择?”
“问得好!”静安赞了一声,又问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父亲没有回答,他只是让我挟持了妹妹要挟他。让我逼他和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分道扬镳,更逼着他带着原本就觉得王岱杰等人太过激进的那些人闲园山庄,离开福州…………”俞振霄轻声道:“我照做了!”
“他让你用念念要挟他?”静安挑眉,道:“不是你主动站出来的?” 郎君,入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