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方欣萍没有在酒店订位子,而是在老爷子的花园里摆了一桌。
问了缘由,原来老爷子昨天大概是气到了,从晚上回到家里,就一直不太舒服,方欣萍本想让老爷子在家歇着,可老爷子说什么也要见一见三爷爷。
方欣萍没有办法,就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此时园中的鲜花开得正艳,在一片葡萄架下,一张宽大的八仙桌已经摆好,旁边的一池碧水,正泛着微微的波澜,微风吹过,说不出的惬意。
没有去酒店,家里只有那个跟了方家四十几年的云姨,所以方欣萍也帮着下厨烧菜。
这种事当然是少不了依依的,再加上方欣萍今天也邀请了郑婉晴和苏雨,几个女人一上午就在厨房里一直忙到中午。
这种热闹,怎么能少了雯雯,今天也正好是星期天,所以雯雯也跟着来到爷爷家,只不过这小丫头没去厨房帮忙,而是缠着老爷子亲热。
“爷爷,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孙女,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爷爷当然高兴……”老爷子呵呵笑着,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暖意。
“老爷子,外面凉,你还是多穿一件衣服吧。你这两天不舒服,这样会着凉的。”我很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终究是年纪大了,没了青年人的体质。
雯雯在一旁插嘴说:“你太小看我爷爷的身体了,你别瞧你年青力壮的,要论起长跑来,你还不一定会输给我爷爷。”
大概是上天看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就派雯雯这个小魔女来给我捣乱来了。
我哼哼的瞪了雯雯一眼,说:“老爷子,你还是穿件衣服吧。”
“好好好,穿件衣服。”老爷子随手将搭在架子上的外衣罩在身上,笑着说,“小许,这两天是不是雯雯尽给你添乱了。”
“爷爷……”雯雯倒很不情愿,“我在他们家不知道有多乖,你尽帮着外人不帮你孙女儿。”
“还好还好……”在老爷子面前,我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好干笑了两声。
三爷爷沿着那湖已经转了回来,背着手,不住的感叹道:“乖乖,我说大兄弟,你这里少说也有好几百亩地吧,这要放在旧社会,这可是比俺们村子里当年那个赵大财主还有钱呀。”
老爷子呵呵笑着说:“老哥你要是喜欢,你就常来,在我这里住上他十天半月的。”
“哪敢哪敢。”三爷爷砸舌说,“老汉我可没这个福份,俗话说得好,没那个命,就别享那个福气,会折寿的。”
老爷子年青时候也有农村呆住,所以对三爷爷格外的亲切,两个老头有说有笑,一顿认亲宴也是热热闹闹。
只是这场宴上没有方世亨的踪影,身为依依的舅舅,他也真是太不尽情理了,按说这个宴上,他还是要准备个大红包给依依的。不过我想方欣萍也就没和方世亨打招呼,她可不想再让老爷子再生大把的气。
几大名厨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方欣萍的红烧狮子头、郑婉晴的福禄寿喜大盘菜、依依的家常小炒,外带云姨这位老资格的厨房老手从早上六点钟起床就开始炖的人参当归乌鸡汤,饭桌上五彩缤纷,很是好看。
在饭桌上,老爷子不停的给三爷爷加菜,闲聊之中,对三爷爷这些年对依依的照顾是深表感谢。依依也很懂事的替老爷子和身旁够得着的人夹着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不过看她的神色,似乎已经摆脱了前几天的阴郁情绪,心情看起来不错。
当三爷爷说出看到依依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他也心慰的很,这会儿也该告辞回家去了。
老爷子也没强留,他也看得出三爷爷在这里有太多的不适应,当他看到依依在一旁黯然失神的神情后,忽然开口说:”老哥,我忽然有个建议,你看这样,华龙不是在你们那里有收购红枣吗?”
“是呀,也亏了你们这些年的帮助了,要不然,我们那里的红枣还不得都烂在地里。”三爷爷感叹道。
“我是这样想的,以后华龙就不用再在当地收购了,我准备在你们那里建一个红枣的深加工工厂,就地加工,这样你们那里剩余的劳动力也能得到安置,也就不用都挤着往大城市跑了。”
三爷爷顿时眼前一亮,马上站了起来,握着老爷子的手不放,一脸的激动之情:”那就太谢谢大兄弟了,你不知道,我们那里太穷了,除了红枣,什么都没有,县里的几个煤矿也都在几个大老板手里。这些年来,年青人都不想在村子里呆,全都跑到了城里,现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都只剩下了老头老太太,你这一建厂,外面的年青人就都有事做了。大兄弟……你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呀。“”哪里哪里。“老爷子摇头笑着说,”我和你说实话,这也是为了报答你们对依依的养育之情,依依活到这么大,还不都是你们拉扯着、照顾着,我要不为你们做点事,我方鸿仁岂不是太不是人了。“
三爷爷听到这话,眼里映出一丝红意,他连连摇头说:”大兄弟,你这话太让我惭愧了,这么多年来依依遭了这么多罪,我……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什么都没帮上,哎,是我对不起依依呀。”
一提到依依所受的苦,三爷爷又是老泪纵横,依依赶忙劝着,老爷子也是拉着三爷爷的手说:“老哥,这就是命,依依就该受这些罪。我很庆幸,她是在你的关爱下活到了现在。我昨天还在想,如果依依是生长在我们这个家庭,她还会不会这么懂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雯雯听在耳朵里,马上又叫了起来:“爷爷,你又来了,我现在已经很乖了。”
其实我知道老爷子并不是在说雯雯,他只是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想想,穷人有穷人的痛苦,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
这就是生活。
三爷爷执意就要在下午就走,老爷子身体不适,也就没去送了,我开着车,去到家里把行李拿上。
车票是上午我去老爷子家的路上顺道买的,本来方欣萍是想让三爷爷坐飞机回去,可是又一想三爷爷第一次坐飞机,可能也不会习惯,再加上飞机也只会落在省城,到了省城还要转车回家,所以也就没在提起,只是我看到她在给三爷爷提包的时候,偷偷在三爷爷的包里放了厚厚的一摞钱,大概有一万块。
看到我的目光,方欣萍笑着嘘了一下,让我不要吭声。
送到了三爷爷,在回来的路上,方欣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依依坐在了郑婉晴的车上,她却和我坐了一辆车。
我很纳闷,不知方欣萍想和我说什么。
车出了车站,行驶到了大路上,方欣萍才开口说出了原因:”小许,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只是……我只是和你商量,你可以考虑。“
看到方欣萍犹豫的神情,我不由笑了笑说:”有什么事这么难说,欣姐,只要不是超出我能力范围的,我没话说,一点都不带考虑的。“
方欣萍笑了笑,说:”是这样,我想带依依回家住,想问问你的建议。“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正笑着的脸渐渐有些僵硬了。我再笑笑,却发现这笑容极度的不自然。
方欣萍似乎感觉到了我脸上的表情,她赶紧又说:”我说了,我只是和你商量,我知道你对依依的感情,这几年里,依依也一直把你当成她唯一的依靠,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强求的。我只请求让依依和我住几天,就几天。过两天我会再把她送回来。“”说的什么话?“我笑了一下,”依依是你的女儿,她本来就应该住在你那里,我哪能抢了你的女儿,就这么办,待会儿回去我就给依依收拾收拾。“
方欣萍看着我,温然一笑:”小许,谢谢你……“”谢我什么?“我苦笑着说。”谢谢你一直照顾依依,没有让她受一点的委屈,是你让她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你是一个好人,我和海川都要谢谢你。以后你还是依依的哥,这一点我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依依还可以继续在宏达做秘书。我不会要求她应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不会有改变了吗?
从此以后,依依不再是那个喜欢脸红,总是低着头走路,生怕踩到一只蚂蚁的农村小丫头了,她的人生,会因为这次戏剧一般的变化而转折,她可能会出国,她可能会接受最高等的教育,她可能会嫁人,会嫁给某一个豪门望族的英俊公子。
总之,她以后的生活,会更幸福。以现在要幸福一千倍、一万倍。
一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理有点异样的变化,我没有感觉到高兴,心里却有一丝酸酸的感觉。
就像丢了一个我最心爱的东西,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市长千金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