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张朝阳说的那些,我又忍不住想起当年外公对我的呵护和照顾,悲从中来。
张朝阳沉默了片刻,他身边的大公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咯咯”叫唤,把我们两个的注意力从往事的缅怀中拉回来。
“那按照张爷爷您的说法,张家人是不可能再把长生盒从阴间取出来的?”
“的确。”张朝阳脸色凝重,“囡囡说张老有问题,我看他八成是被邪灵附体,才会下令让你去阴间把长生盒取回来。”
邪灵附体?
难道那些张家人会看不出来,张家的人又不是吃素的。
我心里碎碎念,张朝阳像是看出我心中的想法,“在之前,张老的腿就已经被邪气入侵,如果是他脚上的邪气作祟,那么张家人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倒是你,一双天赋异禀的阴阳眼都看不出来,看来你的道行也不过如此。”
我借坡下驴,“这不是还年轻着吗……”
“哼。”得,又把张向男的爷爷得罪了。
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再一次拽着我往远处狂奔,我迫不得已追了上去。
张朝阳觉得我冒冒失失,行事孟浪,心里对我的好感再一次下降了几分。
我们两人一鸡来到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地方,之所以说是繁华,是因为这里要比我最初来到阴间的地方,人还要多,但是却很井然有序。
这里的路旁甚至还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灯笼,灯笼在幽暗的夜幕下发出光芒,看上去美丽极了。
道路两旁来来往往很多人,大部分的人都是往一条桥上去,桥头下有一位妇人正在卖着汤水,上桥的人都去她那里取了一碗汤,带着眼泪或者带着笑容,把手中的汤一饮而尽,然后晃晃悠悠,步履蹒跚地走上了桥。
大公鸡颠颠儿地来到了卖汤的妇人旁边,尖利地“咯咯”叫了几声, 正在和取汤的行人谈笑的妇人看见大公鸡,立刻柳眉横竖,双手叉腰,大声呵斥道:“哪家的畜生跑来这里撒野,真当地府的阴差死光死绝了吗?”
妇人手中只拿着一柄汤勺,我觉得她单单用那柄汤勺就可以把大公鸡给干掉了。
赶紧把大公鸡抱回来,抱歉地对着妇人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公鸡。”
她上下看了我一眼,我也在这时上下打量她,她穿的是粗布麻衣,看起来也像是古代的打扮,头上包着一个头巾,面容却是姣好,笑起来眼角下的泪痣都能飞扬起来,动人极了。
我有些看呆了,张朝阳不轻不重地往我肩膀上来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诺诺地后退几步。
“你这厮……怎么和公鸡绑在一起?莫非你是被那些不入流的术士骗了,和大公鸡行了冥婚之礼?”她说话如出谷黄莺,清脆婉转,怪不得路上行人没有喝她汤之前都乐于和她说笑,是我我也愿意啊。
张朝阳面上不显,私下用脚跟狠狠地碾住我的脚趾,我疼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还不能失口叫出声来。
妇人见我不说话,尽落泪,心下了然,明了几分,她用手中的帕子捂嘴轻笑,“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去前方寻得一个道人,让他帮你绞了这碍人的红绳,再来我孟婆这儿,喝一碗汤,前尘过往,皆会忘却。”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阴间的孟婆,看起来和我平日里在版画里又或者是故事书里看的,可是出入太多太多了。我在张朝阳灼灼目光下没敢和孟婆轻易搭话,张朝阳客客气气地对她说,“是我家兄长孟浪了,他剩下来脑子就不太灵光,做事也痴傻,还望孟婆大人海量,不要计较。”
然后回头呵斥我一声, “还不赶紧把公鸡抱走,丢人现眼。”
什么叫生下来脑子不太灵光,我心里哀怨地想着,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以后的孙女婿呢。
心里埋怨归埋怨,该做的还是得做了,我抱着大公鸡往后面走,孟婆看着张朝阳,又看了我一眼,觉得我俩的面孔忽然有些眼熟。
“等等,你们……”她上前一步,擒住公鸡的腿,看见上面的脚环刻着一个“张”字,一张娇俏可人的面孔立刻挂起了冰霜,冰冷地说道,“我说怎么看着两位如此面熟,原来是老熟人了。”
老熟人?我听着她这个语气,倒更像是说“老仇人”。
她咬牙切齿,“姓张的!你们真当我孟婆好欺负不是,三番两次地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交到我手上,一声不吭就跑了,然后哪天又忽然冒出来,跟我要回去。你真当我是有瞎又聋的死老太婆,任你们搓圆捏扁了是吗?”
我在张朝阳身后,目睹着豆大的汗滴从张朝阳的后脑勺滑落,他无力苍白辩解:“这个……不是,孟婆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我就说刚才看你们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模样,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贼眉鼠眼,活脱脱像极了当年哄骗我的两个人, 如今你们竟然有胆子敢回来找我!”孟婆拍桌,娇斥一声,“小的们,给缠住他们!”
她话音刚落,许多一团又一团的黑影从她的灶头冒出来,往我们两个奔去。
张朝阳低低地骂了一句,往后跃开,手中迅速掐诀,制服住那些汹涌而来的小怪。
我下意识开了阴阳眼,那些小小的就跟毛球一样的小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一颗颗跳动的豆子,我看了眼孟婆,心差点没有从胸腔里直接跳出来
。我看见了孟婆身后盘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蛇类,之所以说它是蛇类,是因为怎么看它的头都和普通见到的蛇不大相像,而这条像蛇一样的东西缠在孟婆的大锅上,张大嘴巴,把自己尖牙上的毒汁一点一点地滴落在不停搅动的汤里。
原来孟婆的汤都是被加了料了的啊,我如是想着,毛毛怪扑上来,我伸手握住黄豆的所在,用力一捏,他们顿时个个都软了下来,在地上瘫坐一团。
孟婆见我行事如此,心中正疑,忽然之间脸色大变,“你是于家人!” 阴司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