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把我在警察局里的待遇加油添醋说了一番，听起来就像是生活在旧社会被国民党捉住的地下工作人员，什么酷刑都往身上招呼。
张朝阳在手机那边静静地听了半天，“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一般老人家问你这个问题不是真的想知道你说的话有没有尽头，而是让你直接闭嘴。
我乖巧地闭上嘴，继续装孙子。
张朝阳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你个缺德的于峰，别以为胡编乱造说什么委屈我就信，我告诉你，你在半个小时之内不去医院照顾我孙女，我就让你竖着从警察局出来的，横着抬进警局里去！”
然后，张朝阳就“砰”地挂了电话，我苦笑，这个爷俩的脾气真像，就连威胁说起来的话也像。
我打听好张向男在哪家医院休养就立刻赶了过去，虽然路上有些塞车，好在我在最后一分钟踏进了张向男的病房。
张向男本来是在吃苹果的，看见我忽然冒出来，吃了一惊，“你从哪里出来的？”
我来不及说话，大口地喘气，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
我接过电话，张朝阳机富有寒气的声音问道，“你来到我孙女旁边了？”
“到了到了。”我点点头，后面才想起来他都看不见我点头，我点头还有个屁用。
“把手机给我孙女。”他这话颐指气使，我把手机给张向男，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接过电话，我趁机低头把她手里的苹果啃了一口，张向男瞪了我一眼，把我咬过一口的苹果都塞给了我。
张朝阳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张向男忽然间泪眼连连。
我觉得很多女孩子哭可以分两种，一种掉泪的方式是，眼泪是一颗一颗的；另一种流泪的方式就是一连串的，大多数女孩子都是第一种，因为第一种不仅哭起来好看还不容易把妆弄花，但是现在张向男哭得就是第二种，眼泪是一串一串的。
要不是我从电话里还能听到张朝阳中气十足的声音，我会以为真难张彩虹眼在给张向男交代后事。
整通电话里，尽是张朝阳在那头讲话，张向男在一旁听着，张向男边听边抹眼泪。
等电话挂了之后，我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怎么？张爷爷要把你嫁给地主了？”
张向男知道我没皮没脸，毫不客气地往我肩膀上来了一下，我也不躲，笑嘻嘻地承上了，她现在身体虚弱，手上的力道没多大。
她打完之后，我拿起头柜的水果刀和苹果，削苹果，问道，“你爷爷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你哭得这么厉害。”
她窘迫地用病号服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我愕然，“那你还哭得这么厉害。”
张向男吸吸鼻子，“之前我以为爷爷不会醒过来了……在张家大院的时候，我还没有那种感觉。现在爷爷打电话给我，我才想到他已经醒过来了。”
说道这儿，她泪水再一次盈满整个眼眶，同样都是和自己的爷爷辈亲近，我知道张向男的感觉。
爷孙俩相依为命，差点就天人永隔，只不过我是真的和外公天人永隔，张向男比我幸运。
张向男觑到我的脸色变化，心知可能是触及到我的伤心事，赶紧转移了话题，“我醒来的时候，警察告诉我你还在接受审讯，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用刀尖递到张向男的嘴边，她看了我一眼，咬住那块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逃出来的吧？”
我笑道，“要是我真成了逃犯，你愿意和我亡命天涯吗？”
张向男瞪我一眼，“没个正经。”
玩笑开够了，我老老实实地和张向男交代我在审讯室里和警察说过的话，着重突出强调了张爷爷力挽狂澜的作用。
张向男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听到我用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把刑警大队长打发了，略微不满地皱眉，“你这样做太冲动了，要是队长发现你骗他，你可怎么收场。”
我摊手，“我还能怎么办，他不愿意听真相，我就只好给他一个最接近真相而他又能接受的说法了。我觉得这种说法也不为过嘛，就是后面的‘晨练’不是散打，应该是3v全场才是。”
张向男睨了我一眼，“你胡说八道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嘴上打着哈哈，“这不是为了出警察局照顾你嘛，我觉得这不算胡说八道，顶多只能是善意的谎言……”
在这个小镇我们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我思虑再三，还是把张子敬叫上。
张子敬一听到张向男受伤，二话不说抱着他们家刚炖好的鱼汤过来，在医院里和我们碰面。
听我说完个大概之后，张子敬略微自责，“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会让五叔他们把你们请过去了。我觉得五叔人挺好的……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我告诉他的版本是抽掉了那些怪力乱神，所以诡异的附身也只成了利欲熏心的恶行。
我觉得张子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太多怪力乱神的东西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让他安心地当个学生呢。
“你们家没收到消息？”张家的家主都去世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父母多多少少都要参与其中的吧。
他茫然道，“我爸和我妈倒是提了下家里有个老人去世了，不过他们没说让我跟过去奔丧，我也就没怎么在意。”
张子敬就是被父母护得太好，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家族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子敬在病房里左顾右盼，我没好气地拍着他脑袋，“你看啥呢？”
张子敬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那个，陌灵去哪儿了？”
说道陌灵我就气，警察上门就把我丢下来，一个人逃之夭夭了。
我口气恶劣道，“你找她做什么啊？”
张子敬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转身小声嘟囔，“好奇怪啊，之前她还打电话让我煲汤来着……怎么就不见了？” 阴司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