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做些什么?
我的脑子里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来回爬着,阻止了我的思维,让我整个人混乱不堪。
这种混乱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直到下午的时候,手机上跳出了一条微博推送,说的是陆深沉刚刚陷入贿赂风波,林静言就召开了记者会,向媒体出具了自己怀孕了的证明,并且准备开始着手接手陆氏集团。
这一条消息,让所有在我脑子里断断续续的线索,一下子串成了一条线。
我紧紧抓着林小黎的手臂,林小黎吃痛惊叫起来,我才从这一个阴谋论中回过神来。
一切都清晰了。
陆深沉跟林家,从来都不是大众表面看起来那样天作之合的联姻。
否则林静言的父母也不会帮着自己的女儿演戏。
林静言嫁给陆深沉,为的是陆氏集团,可她并不喜欢陆深沉,所以她才会找了我做替身,一旦我生下陆深沉的孩子,她拿着这个孩子, 就等于有了陆氏集团一半的股份。
而陆深沉,娶了林静言自然是如虎添翼,但因为这一次的受贿风波被一举打压,那么他便会一无所有。
这就是为什么林静言明知道陆深沉是利用我,偏偏却不告诉我默认他这么做的原因。
我猜即使那一天,我没有躲在办公室里偷听到陆深沉跟大秘书的谈话,林静言也会想办法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从而借我的手来推陆深沉进深渊。
从来只听说豪门里斗争激烈。
我没有想过,竟然会如此激烈。
眨眼之间,没有任何风起云涌,就堪堪几乎要变天。
林小黎不断地问我怎么了,我却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的,耳朵里只能不断地挂到有关于陆氏和林静言的新闻,只听说陆深沉还没有被解除监禁,整个陆氏乱做一团。
走街串巷都能听见八卦的人说,这个在短期内建立起来的陆氏商业帝国,很快就会破灭了。
按理说,看到陆深沉落到这样的结局,我应该很开心才对。
可事实是,我一点儿也提不起情绪。
最终在事情发生的第四天时,我去找了陆深沉的大秘书。
之前一向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大秘书,如今十分憔悴,头发只是凌乱的扎了个马尾在脑后,埋头于一堆的文件之中。
我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大秘书抬头疲惫瞧了我一眼,又垂下头,语气懒懒的,“你来做什么?看笑话吗?”
“为什么不让检察院来找我,问我事情的经过?是怕我说出什么对陆深沉不利的证词吗?”我单刀直入。
陆深沉出事的整整四天,我像是被隔离在这个事件之外,没有人来追问过那天的录音,也没有媒体提到我 的名字。
这不合常理。
大秘书切了一声,“秦商商,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就算你落井下石,陆总也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出来。”
“可他到现在,并没有出来。”我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极了。
话音一落,大秘书把自己面前一沓文件都推倒,纷纷扬扬地白色纸张落在我跟她之间。
阳光透过这些纸张照进来,层层叠叠,让人心情也繁复不安。
“那还不是因为你?”大秘书看着我。
随即摘下自己的眼镜,很用力的放在有些光秃秃的桌子上。
我听见眼镜架子折断的声音。
可见是带了深切恨意的。
“陆总说,你还年轻,还没有结婚,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所以任凭林家那律师团怎么围攻他,他都沉默,不辩解也不承认。”
大秘书黑白衬衣的胸前,有些剧烈的起伏。
是拼命压抑了情绪,就差骂我一句‘白眼狼’了。
一屋子纷纷扬扬的文件终于落了地,原本应该是凌乱的屋子,此刻竟有些别样的美丽。
就像我的心。
明明繁乱不堪,却因为陆深沉的这一个举动,硬生生从满满的恨意中生出了一朵鲜花。
我恨他,可恨来源于爱,不是吗?
我说,“带我去见陆深沉的律师,我可以替陆深沉作证。”
大秘书怔在那里很久,像是在审视我这句话的真假,衡量我是否会临阵变卦,陷陆深沉于不义。
“我要落井下石,只需要随随便便在社交网络上承认这件事就可以,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舆论总会有多事的人相信,而我若是势单力薄地自己替陆深沉辩解,那么只会遭到封杀。
甚至林静言会把我给绑架都说不定。
大秘书怀疑的目光并没有收起来,她说,“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答,“我会亲自告诉陆深沉我的理由。”
她没有再拖延时间,载着我直奔检察院。
陆深沉的律师,控告方的律师,还有检察官等一行人,全部都到场。
虽说不是在法庭上,但摄像头,录音笔一应俱全。
当陆深沉被带出来,见到我的时候,他的神色没有多么的出乎意料。
反倒是像见一个熟悉已久的人,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就是这样柔和的笑容,曾经让我万劫不复。
我捏紧了拳头告诫自己,秦商商,你要冷静下来,选择救陆深沉,就当是还他替我还债的恩情。
恩还完,就只剩下仇了。
控方律师问了几个很尖锐的问题,“秦商商,录音显示是陆深沉派了一名女子去引诱顾正文,作为交换条件,请问你是那名女子吗?”
我摇头,复又点头,“我就是录音里跟顾正文交谈的女人,但不是陆深沉派我去的。”
律师显然没想到我会抓住他问题的字眼,有些微微吃惊。
我没理会他,很平静地看向摄像头,“在竞选会上放录音的人,也是我。”
“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问我的是陆深沉的律师。
我的目光转向陆深沉,勾起嘴角,“报复陆深沉。”
“报复陆深沉?”
我点头,“是的,我跟陆深沉有过绯闻,大家都知道,后来陆深沉又在‘深浅会所’救过我,我心生爱慕,可惜陆深沉看不上我。我由爱生恨,当我知道他要竞选的时候,故意去找了顾正文,说出了录音里前面的话。”
“那么后来呢?”
我说,“这段录音只有这么多,后面的对话因为对陆深沉没有丝毫影响,所以我擅自剪切了。顾正文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并没有受我的蛊惑,所以,陆深沉并没有贿赂他。”
“你能保证你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吗?”控方律师很着急,因为我的证词完全有利于陆深沉。
我笑了笑,“我保证。”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
最终一锤定音,碍于确实没有找到什么真正的证据证明陆深沉贿赂了顾正文,这个案子还是没有能够扳倒陆深沉。
我跟在大秘书身后从检察院走出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远处,林静言撑着一把伞站在树下,投来的目光很不善意。
我救了陆深沉,毁掉了所有人的计划,这是很让人不爽的。
陆深沉依旧是在我的头顶举了一把大黑伞。
幽幽的一把伞,我曾经以为是可以替我遮风挡雨的,后来才知道,只是一把伞而已,是我想太多。
他说,“作践自己不值得。”
我笑,声音很轻,“陆深沉,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你欠我的,必须由我亲手拿回来……” 余生与你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