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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迷迷糊糊地，莫敏听到刹车的声音！
她轻咳一下，房间的灯亮了！披上衣服，透过窗帘望过去，林立正从一辆车上下来，那车里似乎有个女人，朝林立挥了挥手，开车离去。
莫敏不由地皱起眉，她讨厌如此，可最近林立却总是如此。
“小敏，你睡了吗？”林立在敲门。那指纹锁明明就记载着他的指纹，可每次他都要这样唤着莫敏，等着莫敏为他开门，再一下把莫敏拥住，满是酒气的嘴凑了过来。
“你又喝醉了？”莫敏扶着他进客房，他却跌撞着坐到了沙发上，指着身旁对莫敏说：“小敏，你来陪我坐一会。”
莫敏其实并不愿意，不过她看到林立喝得通红的脸上那双眼睛熠熠发光，闪烁着一种强烈的渴望。他似乎在拼命的吞咽着什么，喉结不停地转动着，一副很不畅快的模样。
“你就不能少喝一点吗？”莫敏端了一杯水给他，看他如饥似渴的把水一饮而尽，便又有了一丝心疼。
“小敏，你看今天的股市没有？”林立将杯子递给莫敏，示意还要来一杯。
“你们公司最近的股票不是挺好吗？”莫敏不懂股市，她也丝毫不关心股市。是陈若曦刚刚在收拾桌子时告诉她，林氏因为人事变动导致股价大涨，整个杭城都被林氏的股价给震惊了。
“是呀，可是这样的涨，很不对劲，很不对劲。”林立说着，就往沙发上靠了下去，”小敏，你知道吗？有时候看起来很棒的事情，却是灾难到来的前奏。“
林立还想再说点什么，莫敏却已经上前来搀扶他。“回到房间再睡呀！”可是没等莫敏把他搀起，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莫敏痛苦地哀叹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跟一个委屈地呆在家里等情人回来的小三没什么两样。脑海里飘过小三这个字眼，心就抽动起来。她转过身想一走了之。可是林立却发出朦胧的呓语，身体因为微寒的天气蜷缩着。莫敏只能轻叹一声，回屋拿了一条毛毯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莫敏，不要走。”林立伸出手来，将莫敏完全地抱住，又略微一使劲，莫敏便跌落在林立身上。
“放开，林立，快放开。”莫敏挣扎着，可林立的双臂那么有力，她只能把手往林立的手肘往上一顶，林立被推高了手臂，莫敏趁机把头一扭，钻了出来。
林立的手无力地垂下下来。他继续闭着眼睛，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是在梦中一般。
莫敏也不去顾林立身上的毛毯已经滑落，她的心还在剧烈地跳着，脸上开始有冰凉的感觉，正从眼角慢慢地延伸，最终滴进心里。
她站在那里，看着在沙发上已经微微有了鼾声的林立，忘记了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她的眼泪已经不能抑制地狂奔下来，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想要嚎哭一场，把所有的迷蒙都给哭出来，让泪水变成一条光带可以告诉她到底该在哪个路口继续。
“小敏，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林立在说着梦话，他的唇边有一缕笑，那笑又揪着了莫敏的心，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跌落在地上的毛毯重新捡起，盖在林立身上！
“女儿好可爱，长得很像你。”林立大约是梦到了他自己的家，喃喃地赞起女儿来。总算想到他的妻子女儿了，莫敏想着，心头却更是悲凉，她的女儿若不是夭折，也该六岁了吧。莫敏刚想离开，却听到林立又说道：“小敏，她像你，像你真好。”
像晴天里的霹雳，莫敏被炸得几乎站不住身子。她冲到林立身旁，使劲地摇着他：“林立，你起来，你说清楚，你女儿像谁。”
那里还能摇醒林立，他像头死猪一般任由莫敏摇晃都无动于衷。
“林立，你给我起来。”莫敏从厨房接了一瓢水，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林立。
“干什么？”林立被淋的跳了起来，睁着还有些迷蒙的眼看着莫敏。
“小敏，你干什么？”林立上身已经湿透，他的酒也醒了一半，拿起沙发上的盖巾使劲地擦拭着，话语里的愤怒淋漓尽致。
他把自己收拾地差不多了，抬起头看向莫敏，才发现莫敏的脸上也全是水，不过那是泪水。
“林立，你女儿六岁了是吗？”莫敏的声音轻的让人心疼，好像已经用尽了全力，此时只靠一点毅力在支撑着自己。
“是啊，你不是见过她的照片，小锦瑟今年六岁了啊。”林立很不理解地看着莫敏，“好端端地，你提我女儿干嘛？”
“她长得是不是很像她妈？”莫敏咬了咬嘴唇，一股血腥味从齿间流过，被莫敏使劲咽了下去。
“女儿当然像妈啊。”林立有点火了，“莫敏，你用一碗水把我扑醒，就为了问这问题？”
“林立，你刚刚说梦话了。”莫敏继续咬着嘴唇，她能觉出她的牙齿在打颤，唇边是撕裂般的疼。
“可能我太累了。”林立揉了揉眼睛，“我说什么了？”
“你说…”莫敏顿在那里，使劲吸了口气，待到自己颤抖的身体平复下来，她缓缓说道，“你说，小敏，女儿真像你，像你真好。”
林立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他把湿衣服干脆脱掉，然后从后面抱住了还在颤栗着的莫敏：“那么小敏，我们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吧。”
莫敏甩开他的手，他终究还是不承认，可是自己心里想的是不是太离奇，他的女儿，他和另一个女子所生的女儿，又怎么会像极了我呢？
莫敏冲进房间，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任由林立在那着急地敲着门。
莫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梦见那雪白的病床，梦到不停往来的医生护士，梦到林之抱歉地对她说：小敏，孩子没了。
“不……”莫敏从床上坐起，窗外已经是一片晴明。
林立早就不在屋子里，陈若曦却在紫廊静静地坐着，清晨的风微微地吹起她的头发，将她那张年轻的脸笼罩在柔和的光芒里，竟如画一般美好。
“莫老师，你起来啦。”陈若曦递过来一个保温瓶，“早上煨粥，芹菜瘦肉的，想到你爱吃。”
莫敏感激地朝着陈若曦笑，这个女孩也许是自己唯一不需要设防之人了。她又想到那神秘人的提醒，立即觉得那人的可笑。
“莫老师，主编让我问你年前你还更文吗？”
陈若曦的话倒提醒了莫敏，《她为谁而死》已经提前更新了情节，因为案情始终没进展，莫敏只得从她们的感情入手，加入了一个人设，观众们对这新加入的人设却很感兴趣，纷纷猜测会不会就是幕后黑手。
“新的一章我已经写好了，我马上发过去。再过十天就过年了，要不，我们的故事也停一下？”
“好的呢，我跟主编说。我们不想故事不想案子，好好过个年。”
“嗯。”看着陈若曦那张青春朝气的脸，莫敏的心里暖暖的。
“我想回一次江城。”她突然说到，心里的那个念头更坚定起来。
“和秋队一起回吗？”
“不，我自己回，现在就回。若曦，你帮我跟他们两说一下。”
莫敏已经打通了楼师傅的电话，她顾不上招呼陈若曦，回屋收拾起行李。
楼师傅来得很快，莫敏朝着陈若曦挥挥手，坐进车里。
“楼师傅，我们去江城妇保院。”
江城的二月已经雪花乱舞，大街上几乎没人。这个小城就是如此，一到冬天不仅动物开始冬眠，人也都躲在家中懒的出门。街上的铺子里只有几家有客人进出，大多也是去蹭一下热气的。
楼师傅把车停在妇保院门口，莫敏告诉她大约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去街上转转。
“江城的镜湖银鱼挺不错的，还有黄金叶茶叶，去买点带回家过年吧。”莫敏用微信转了一些钱给楼师傅，楼师傅便感谢着开车出去。
六年了，妇保院还是那样子，人很少，就算有人走过也都是冷漠着的一张脸。
莫敏上了三楼，她记得六年前自己被林之送进来时的样子，那条走廊还是那么昏暗，所不同的是此时没有林之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医生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此时也是紧闭着。莫敏慢慢地走在这条长长的走道里，这里曾经迎接了多少的新生命，可也有多少的生命在这里离去。她的眼里开始有了泪光，耳边全是林之当年的话：孩子没了。
“你找谁？”从一扇门里走出一个白大褂的女子，铁着一张脸。
“我，我找罗医生，罗静医生。”莫敏想起当年给自己剖腹的医生名字。
“罗静？六年前就调走了。听说调任后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女子依然没有表情，那些生死，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那肖护士还在吗？”
“哪个肖护士？医院里姓肖的护士好几个呢！”女子很不耐烦，“你要找人搞清楚了再来找。”
她转身进门，门啪地一下关了起来，那声音巨大，吓得莫敏抖了一抖。
为她接生的医生已经身故，照顾她的护士却不记得名字，又能去哪里问清一切呢。一个名字钻进莫敏的脑子了，他是一定知道那事实，可是他又如何会愿意告诉自己这事事？
莫敏终究还是拨通了林之的电话，林之竟然在翦云居，他说快过年了，回来收拾一下。
“你怎么也回江城了，你回来过年吗？”林之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喜悦，“我还想帮你找个理由说服你妈呢！你妈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不去杭城把你接回来。”
哦，妈妈！
莫敏想起来了，她已经有半年没见到妈妈了，她真为自己的绝情感到耻辱。她虽然也会偶尔打个电话给妈妈，可是独居的母亲要的不仅仅是个电话啊。
既然没有那个孩子的消息，就去看看母亲吧！
“那要不要我接你一起去？”林之试探着问。
莫敏心想也好，一来母亲不会有什么怀疑，二来也可以在路上问一问孩子的事。
她发了个信息给楼师傅说自己还要一些时间，让楼师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她的电话。
林之的车来得很快，坐上车，发现车里还放着一条厚厚的披肩。
“怕你过来时匆忙，江城是比杭城冷了许多的。”
莫敏捧着披肩，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日林之拒绝承认他们关系的样子，她忍不住望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林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身体不舒服吗？”倒是林之先开了口，他在医院门口接到莫敏自然会有这样的疑问。
“不是，我昨天突然梦见宝宝，梦见她说她还在人间，所以……”
即使是在后座，隔着座椅莫敏都能感受到林之颤了一下。他没说话，车子也只是顿了一下后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没事，刚眼花，以为要跳红灯了。”林之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莫敏，“小敏，那孩子和我们没缘分，不要再去想了。”
“林之，你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们的孩子并没有死，她被医院抱走送给别人了。”
“莫敏，你一定是写小说写得入迷了，当年是你妈亲自签的病危通知书，不舍弃孩子，就救不了你。”林之把车停在一旁，他拉开后座的们，钻了进来，将莫敏紧紧抱住，“小敏，拜托你别乱想了，那个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是我把她亲自送到太平间的。”
莫敏不能抑制地哭了起来，林之将她的头轻靠在自己肩上：“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莫敏扑进林之的怀里，终于嚎嚎大哭起来。
窗外，雪花依然在飘着，很快地落满他们的前车玻璃，变成了一帘雪白的玻璃罩子，将整辆车笼罩在雪白之中。路上几乎没有车，路边的夹竹桃也已经没有了夏秋季节的热情，耷拉着的的绿叶已经全被白色渲染；秋日里满挂着红色黄的小灯笼的灯笼树也变得冷清起来，再也找不到火红的灯笼，橘红的枝干上已经爬满了白雪；前方的路上一片雪白，偶尔有车辆驶过，划出一条痕迹，也很快地被雪重新填满…世界雪白一片。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