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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敏，不要走，锦瑟不要走。”林立拼命地喊，却发现围着自己的那些人根本像听不见似的。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几乎要从床上浮起来。

　　“阿立，你终于来找我了。”一张俊美却苍白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张脸上是柔柔的笑。

　　“阿荣，是你吗？不，不会是你的。你已经死了。”林立大叫。

　　顾荣却伸出手来：“阿立，走，我们去做满汉全席，你不是一直想要做成这套菜吗？“

　　”不，不，阿荣，你已经死了，放开我，放开我。”

　　“我死了，是的，我是被你逼死的，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你说你会一心只爱我一个人，结果呢，结果你为了顾家的产业，把我给活活逼死了。”

　　“不，不是我。是你父亲，你的父亲他毁掉了我父亲的一切，他的爱人，他的健康，他原本应该拥有的幸福生活。”林立想要伸出手来，将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顾荣给推走，可是他的手像被什么捆绑住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来。他只能张大嘴，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喊。

　　身子在那喊声里像巨浪般起伏着。

　　“好了，恢复心跳了，血压也正常了。”站在病床前的一个男人欣喜地朝身后喊着，“小敏，他被救回来了。”

　　莫敏站了起来，徐徐地走到林立面前。伸出手，在林立插着氧气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林之的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坐在那里听锦瑟弹琴。当她拿着手机呆呆地不知所措的时候，锦瑟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不对，竟然一慌，一根琴弦就被扯断。秦云连忙去看锦瑟的手有没有受伤，她却依然呆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消化林之说的那么简单的几个字。

　　林之说：“小敏，林立中枪了。”

　　林之又说：“小敏，你把锦瑟带来吧，也许，只能见林立最后一面了。”

　　她于是一声不吭地走到林锦瑟面前，将林锦瑟搂在怀里，默默地流泪。秦云急了，问她是怎么了，她也不说，半响，才拉着林锦瑟坐上了沙烈然早就为她们准备好的车子。

　　她们来到医院时，林立正在急救，她站在那里，透过厚厚的玻璃，觉得那是一堵墙，一堵让她和林立再也不会在一起的厚如城楼的墙。林锦瑟偎在她的身旁，用疑惑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她好几次都想对锦瑟说，那是你的父亲，他快要死了。可是她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她甚至后悔带着林锦瑟来到了这里，让只有六岁的锦瑟来亲眼目睹父亲的死真的是太残忍了。

　　还好，林立被救活了。身上插满了各式管子的林立重新有了心跳，有了血压，有了呼吸，也有了人才有的温度。

　　莫敏的手轻轻地摸着林立的脸，感受着那温度，只觉得在林立的身体里有着一团熊熊的火焰，她的心中充满了欣喜，她相信，她真的相信，林立会好起来。

　　“让病人休息一会吧。”护士来催他们离开。

　　林之扶着莫敏来到了病房外，沙烈然和沙烈夫都还等在那里。

　　“我已经联系好一家私人医院，等会就把立儿送过去。”沙烈夫伸出手去，莫敏竟毫不犹豫地靠近他的臂弯，把身子完全地依偎有沙烈夫的怀里。

　　“父亲，林立在抢救时，杰克曾经来过。”林之道，眼睛却不敢去看沙烈然和沙烈夫。

　　“他是想来确认一下有没有把立儿杀死吗？”沙烈夫的话语里都喷着火。

　　“不，他说，那一枪绝对不是他所为。他甚至说，他要帮我们把真凶查出来。”

　　沙烈夫还想说什么，被沙烈然拦住了。

　　“杰克的确是这样的脾气，他是不允许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可是，之儿，你有没有查出来，杰克为什么要杀你们？”

　　林之飞快地瞥了一眼沙烈然，还没触碰到沙烈然的眼睛又连忙躲了回来。

　　“之儿，你和立儿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沙烈夫厉声问道。

　　“他们俩没什么要瞒着你们，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们，真正的顾之念还没有死。”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在走廊的尽头飘过来。

　　林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真切起来。他又动了动自己的手，十根手指都能自如地行动，下身似乎没有什么知觉，一定是麻醉药还没有过吧。他已经很清晰地想起发生了什么，他和林之正在躲避杰克的追杀，他看到了晏叔的车，他以为晏叔是来救他的，谁知道晏叔却从车窗里发出一颗子弹，那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他也记起了自己快要没知觉时林之对自己的承诺，他突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林之并没有恨自己入骨，原来非常时期，林之仍然会唤他哥，仍然会流着泪求他别死。

　　他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原来人在徒死之际做的梦会那么清晰地留在脑海里，他记得林锦瑟叫他爹，他记得莫敏对着他笑，他当然也忘不了顾荣那绝望的眼神。

　　噢，顾荣。

　　他想起自己和顾荣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可能是他最快乐的日子。顾荣对他的体贴，父亲对他的宽容都聚集在那段他想起来就罪恶的日子里。顾荣是至死都认为自己是为了顾家的财产而接近他，他若是知道他接近他不仅仅因为顾氏集团，更因为他要替父亲的那双腿报仇，会不会更加鄙视自己。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十二岁那年，他们收到了父亲身死异乡的通知。他们原以为父亲，这个因为表现优异被派到美国野战部队学习的中国军人是以身殉国，谁知道他们等来的却是父亲叛国被杀的消息。就从那天开始，他们的生活就被彻底地改变了。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终于走完了她痛苦的一生。他只能带着弟弟，靠着厚着脸皮的讨要，一天天地撑下去。直至有一天，他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那个叫晏的男人出现了，晏说，父亲根本没有死，晏还说，父亲所受的一切都是一个大阴谋，而制造这个阴谋的人就是父亲最好的战友，那个叫顾所然的男人。父亲的灾难，是因为他们共同寻得的一座巨大的宝库。晏最后说，父亲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晏说，老板说若是你们不愿意加入也没关系，父亲寻到的那座宝库足以让他们兄弟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竟鬼使神差地说：不，我要为父亲报仇。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