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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敏惊叫出顾男的名字时，林之又是一惊。
“小敏，你确定这照片里的人很像顾男？”
莫敏拿着照片又看了一会，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男人大约有四十多岁，虽然老了一些，但轮廓却是与顾男有好几份相似，尤其是这双眼睛，我第一次看到顾男时，就被他这双眼睛给吸引住了，那是一双天生就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的眼波一闪，你就会完全陷进他的温柔里了。”
“再看看，看那嘴巴，那鼻子，还有那额头，还像谁？”林之几乎有些按捺不住，激动地在照片上指指点点。
“别碰了，这照片少说也有七八年的历史了，林立既然把它保护得这么好，照片中的人一定对他挺重要的。”
“对，这一定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可是越是对他重要，就越可怕。小敏，你真没有看出来吗？这个男人，竟有几分和陈泽相似。”
“陈总？”莫敏重又拿起照片，果然，在男人的眉宇之间，陈泽的那份英气若隐若现，只是陈泽的那张脸显得十分刚硬，而面前的这张脸却柔美得恍若女子。
“你知道荣泽国际为什么叫荣泽国际吗？”林之又提了一个让莫敏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她只能抬起头，像个懵懂的孩子似地准备聆听着老师的教诲。
“有人说，荣泽国际其实是由两个人创办的，一个是陈泽，另一个是他的哥哥陈荣。”
“陈总有一个哥哥？”莫敏觉得有些头疼了，这一天接收的信息都这样的让人不可思议，一个个搅成一团，让她理不清一点头绪出来。
“我查过陈泽，他小时候就跟他父亲一起在美国生活，也从没听过他有个哥哥。但是他的母亲却一直在中国生活，也许他的哥哥随着他母亲生活呢。”
“林之，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要不要来一场兄弟争产案啊。”莫敏觉得林之的想法实在是可笑，自己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又将照片拿了起来，“我还是觉得这男人像顾男。也许他是顾男的什么亲戚吧。”
林之不再说话，站到了窗前，将窗帘一点点地拉下：“好了，也不早了，我们回去了。你可别忘了，今天陈泽请了你去参加舞会。”
“是噢，明天若曦就要和沙漏回美国了，也许若曦就会成为美国媳妇了。”莫敏也帮着去收拾桌面，抬起头，她看到林之将那张照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动作是如此之轻，仿佛放入的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陈家现在已经灯火通明。前院后院都挂满了紫藤花。莫敏记得紫藤花的花语：最幸福的时刻。
这一刻该是陈若曦和沙漏在杭城最幸福的时刻吧。陈泽用这样的一个舞会向大家宣告着，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沙漏这个女婿。那么陈若曦呢，她是不是也在用这样一个舞会在告诉自己，该把那个不爱自己的人彻底地忘记了。
陈若曦穿着一件紫色的旗袍，上面绣着一朵盛开的莲花，立起的领子上是手工绞制的盘扣，衬托着陈若曦那修长洁白的脖子越发精致耐看。紫色也很衬陈若曦那白里透红的肤色，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腰间一收，便将女孩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
此时，陈若曦正在沙漏的陪伴下像一朵洁净的莲花一样微笑着招待着来往的客人。
“莫老师，我想死你了。”看到莫敏，陈若曦立即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孩子般地扑了过来。
莫敏将她轻轻抱住，她顺势将头抵在了莫敏的胸前：“莫老师，我好舍不得你。”
“又孩子气了吧。美国现在可不远，你想莫老师，十几个小时就能回来看她了。”陈泽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他把一杯递给了莫敏，另一杯却朝着莫敏的这杯碰了一下，然后轻轻呷了一口：“莫老师，感谢你来送小曦。”喝完那口酒，他才像刚看到林之似地，抱歉地笑着伸出手去和林之握手，又招手叫招待送来了一杯酒。
音乐声突然响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满脸笑容地走上了舞台:“都说杨家有女初长成，天生丽质难自弃，那是因为李白和白居易都没见过咱陈家妹妹，瞧，这才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南方佳人。”灯光一下子聚集在陈若曦的身上，也将若曦身旁的莫敏笼罩在一片光影之中。
“爸，你去哪里请来的司仪啊，真是胸大无脑，懂不懂历史，懂不懂诗词啊。她不知道那两句诗是伤亡之词啊。还拿来和我比较。”陈若曦说着说着，就发起狠来，端着酒杯就想往台上去。
“好了，小曦，原谅她，不过这两句诗也的确是挺配你的啊。你看你今天美得不可方物，沙漏，你的眼珠子有没有掉下来啊。”
莫敏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女司仪已经在那里宣布舞会开始，她大声地喊着陈泽的名字：“现在有请我们荣泽国际的陈总来他的女伴献上今天的开场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泽，陈泽微笑着，将酒杯放在待应端着的盘里，弯下腰，朝着莫敏轻道：mayI?
莫敏愣在了那里，她慌乱地回过头去找林之，哪里还有林之的踪迹，不知道刚刚她和陈若曦拥抱的时候林之又溜到哪里去了。
“莫老师?”陈泽轻轻地提醒着。陈若曦也忍不住推了一下莫敏，舞会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莫敏，这时候，莫敏真正体会到骑虎难下的滋味。她只能伸出手去，陈泽将她轻轻拉过，然后一个旋转，带进了人群中心。
柔和的萨克斯响起，陈泽的手握在莫敏的腰间，微微地悬着，他低下头，嘴唇靠着莫敏的耳朵，轻语：“莫老师，和你跳舞是我奢望了许久的事情。”
莫敏原本已经音乐声中放松了下来，听到陈泽这样的话语，不由地又是全身紧绷，脸红心跳起来。
那一曲原是莫敏很喜欢跳的舞步，可是莫敏也数不清自己到底踩了陈泽几脚。一曲终了，莫敏刚要想逃，却被陈泽牵着手走到了舞台中央。原本还喧哗着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姜夔的那句诗：小红低唱我吹箫，可是谁能送我一个小红呢。”台下大笑，莫敏的手在微微用力，却被陈泽抓得更紧。
“今天，我终于遇到了一个像小红一般会低吟高歌的女孩，她就是我们若曦最敬重的莫老师。她的歌声，曾经让我深深陶醉，让我想不由自主地想为她伴奏。莫老师，今天，是若曦和沙漏情定的日子，你可不可以为她们，为在座的所有亲朋来一曲吧，我愿意站在你的身后，为你吹箫为你抚琴。”
掌声此起彼伏，更是有人将后院的那把琴也抬了上来。陈泽坐到了琴凳上，望着莫敏：“莫老师，要不，我们就来一曲凤求凰吧，也正好应了今天这个景。”
凤求凰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拿来应陈若曦和沙漏的爱情也的确是很应这个景，可是这个景应该由若曦和沙漏亲自来应啊，他们俩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朋友，如何来演绎这份情。
莫敏在那里犹豫着，却听得一声铿锵，陈泽已在那琴上挥舞起手指，音乐像满月一般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份激情之中，莫敏只得启口唱道：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莫敏的嗓音柔软里带着一份倔强，再加上陈泽手指下那意象万千的琴声，竟听得在场的人都呆在那里。一曲终了，万籁俱寂。良久，如雷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陈若曦冲了过来，将莫敏紧紧地抱住，泪眼朦胧地说着感谢。
莫敏突然很想哭，她抱着这个自己一直当妹妹一样待的女孩。她多想这个女孩可以留在杭城，虽然已经很难有机会日日相见，可就算只是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也是值得庆贺的啊。她又想起童真，想到她躺在那高高的山顶，任由秃鹰一点点地啄食，想到小露，想到她那张被车撞得满是伤痕的脸，泪终于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莫老师……”陈泽在低唤。
莫敏才发觉自己已经失态，虽然舞会已经在继续，但还是有几个人在奇怪地看着自己，她赶紧松开陈若曦，为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傻丫头，今天可不准哭，你和沙漏能走到一起，姐姐真的挺高兴。”
“莫姐姐。”陈若曦叫着，又拥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她才站直了身子，对着陈泽轻嚷：“爸，莫老师现在是我姐姐了，就是你的侄女了，你可得把她当成我一样待啊。”
“放心吧，我会对她比对你还好，因为她可比你懂事多了。”陈泽笑着说。
陈若曦狠狠地瞪了陈泽一眼，拉起了沙漏，和莫敏打了个招呼，就舞到了人群中去。
“莫老师，感谢你陪我唱那么一曲。”陈泽说着，一招手，递了一杯香槟过去。
“陈总你客气了。有你的琴声伴奏，我才敢放声高歌呢。”
“哈哈，那么，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小红低唱我吹箫？莫老师，你不知道，古琴并不是我最擅长的，我最喜欢的还是那箫的凝重苍桑的感觉。”
陈泽说得激动起来，竟上前拉住了莫敏，朝后院走去：“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藏宝阁。”
两个人穿过装饰华丽的大堂，走到了后院。后院里的迎春花已经开始谢了，但一簇簇远远望去，依然是生机盎然。而亭台上竟然还放着一架琴。
“刚刚不是把琴……”莫敏疑惑地指着那琴。
“是的，那把琴是拿来奏给大家听的，这把，我想你会喜欢。我找了许久，终于把它找到了。”
“绿琦？”莫敏已惊喜地奔了过去。
“嗯，就是司马相如弹凤求凰的那把绿琦。莫老师，要是我把这琴送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送我？”莫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觉得自己的嘴现在一定是欢喜得合不扰了，“这么贵重，我怎么可以要。”
“宝剑赠英雄，好琴送知音。也许，你比我更适合拥有它。“陈泽说着，又坐了下来，“莫老师，司马相如还有一段凤求凰，我们一起来完成它吧。”
“嗯哼！”有人在轻轻地咳嗽。
莫敏转身看，却是林之，站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陈总好雅兴。不过小敏喜欢的古琴从来不是绿琦。她喜欢的从来只是号钟。”
“噢，莫老师，号钟的那份浑厚你倒是钟情，真不愧是女中英雄。”陈泽根本没在意林之那越来越难看的脸，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莫敏。
这场面让莫敏想起林立失踪前的那个晚上，在紫廊，林立和陈泽就是这样对视着。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逼迫着她要马上离开，仿佛多留一刻，那感觉就会变成现实一般。“林之，天也不早了。我们告辞回去吧。”莫敏主动去牵林之的手，她也很想用这样的行动来告诉陈泽，她早就选定了林之。
陈泽大笑起来，手按在琴弦上，一曲《白雪》就飘了出来。
那琴弦带着寒气直袭而来，竟让人觉得真有一片片雪花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放肆地飘了起来。
陈泽的琴艺竟到了如此地步，真让人惊异。莫敏又想起陈泽屋里的那些名画，还有那天他对那些画丝丝入扣的讲解。陈泽，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此才华横溢，又是少有的家财万贯，可是他却是如此地低调。荣泽国际来到杭城这么久，除了对上次基金事件亲自致歉，他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和媒体上露过面。
陈泽的手终于按在了琴弦上，那琴发出响亮的一声，仿佛是最后的绝唱，绵延开去，在空气里越飘越远。
“莫老师，上次想看你的丝巾没看成，这次想让你看我的乐器收藏我想也是看不成了。不过，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缺憾美才是真正有味道的美。明天我还要送若曦和沙漏去机场，就不留你们了。”
莫敏没想到陈泽会这么干脆地送客，她倒没觉得有什么，林之的脸却比那天空还要黑！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