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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餐，莫敏打了个电话给人事部，说小欧今天要陪她出来做事，让人事部和李小林说一声。
“我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李总说明一声，他要是找不到我，又要生气了。”
“不用，最近公司也没什么事，他早就该放你几天假了。”
“李总前几天是说要放我假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小欧说着竟低下了头，两只手更是绞在了一起，不停地搓着。
莫敏原以为小欧是因为舍不得那满勤奖才不愿意要这假期，看她那羞涩又无助的表情，心里却疙瘩了一下，这个女孩，莫不是爱上了李小林了吧。她又很快地否定了自己这荒谬的想法，李小林的所作所为，小欧应该是最清楚的，他的花心，他的绝情，他对身边如蝴蝶般穿梭女人的戏耍，小欧都应该看在眼里，又怎么会爱上如此的一个人呢？
见莫敏不再说话，小欧的表情也渐渐正常起来。秦云走了过来，说姑娘们都准备好了，比赛用的房间也已经布置好了，就等莫敏过去出题。
手腕上的“心月”已经指向了一点的位置。
一共有十个女孩，正在那里嘻嘻哈哈。
秦云轻咳了一声，女孩子都安静下来，垂手低眉地站好了。
秦玉和秦云不在这里。
“红豆现在的生意越来越好，多亏了大家的努力。林总说要慰劳大家，我就想着不如让我们来一个小小的活动，大家即可以玩得开心，又可以赢得林总要给大家的奖金，你们说好不好？”
姑娘们都大声地说着好。
莫敏简单地说了说比赛的规则，把早就准备好的女孩的样貌描述发了下去。
“谁画的最符合我认识的这个小姑娘，谁就是这五千元奖金的获得者了。”莫敏指了指放在桌上厚厚的信封。
姑娘们都立刻低下头，开始画了起来。
“小欧，秦云，你们俩也去画吧。”
小欧高兴地跑到一张空位前，拿起笔就开始涂鸦。
秦云犹豫了一下：“莫老师，我不会画画，还是不去了。”
“没事的，你就当是画着玩玩啊。我本来也想去画，林总说，我是比赛的组织方，还对小姑娘很熟悉，所以不能作弊。”
秦云不再说什么，走到了小欧的旁边，拿起那张描述纸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就落到了莫敏的身上，见莫敏也在望她，赶紧低下头拿起了画笔。
莫敏本想去看看姑娘们是怎么画的，她又怕自己看到那模糊记忆里的眉眼会控制不住，干脆离开了画室，自己去冲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坐到了她经常坐的那个角落，看着人来人往，静静地发着呆。
半小时过去了。画室的门被轻轻地拉开，姑娘们的欢笑声又涌了出来。秦云的手里拿着一叠画纸，朝莫敏走过来。
“你们都画好了啊。”莫敏惊问，再看看桌上的那杯咖啡，早已经凉透。在姑娘们画着画的这段时间里，她竟只顾着发呆了。
“嗯，莫老师，都在这里了。”秦云把画纸递了过来，“你要现在打分吗？”
莫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翻看画纸，可是她控制住了自己心里那喷涌出的期待：“这画，我一个人还不能评判呢，结果我会通知大家的。那五千元的奖金你先保管着。”
莫敏示意小欧把画纸都装进了盒子里。
“对了，小云，晚上我为秋队践行，你帮我好好准备一下。”
秦云点点头。
“我们走吧。”莫敏吩咐小欧拿好那装满画纸的盒子。她已经没办法再作任何的停留，她恨不得立刻飞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打开那些画，也许，就能在这些画里找到那幅能让她欣喜若狂的容颜呢。
小欧却还在看着秦云，嘴里喃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回到办公室，莫敏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些画。一张又一张地在拿开，失望也就越来越浓烈。一张有点卡通的画放在了面前，莫敏被那夸张的笔触惹得笑了一下，不用想，这一定是小欧的作品。
只有最后一张了。
莫敏停下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深叹了一口气。
她把小欧的那张卡通公主放到一旁，摊开了这最后的一张，顿时心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颤栗起来。
是的，这一张就是她在手机上匆匆一瞥看到的照片。那张粉嫩的脸，那只纤细的手，还有那端着玩具枪认真的模样，完全就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莫敏将画纸翻开，竟然没有留下名字。
她又把其他的画纸都翻开，一个个漂亮的名字闪过，没有秦云。
那么，这张画就是秦云所画了？
秦云，为何能画得如此逼真？真是的因为她画技超群，还是因为……
莫敏不敢去想像。
她坐在那里，盯着秦云的那幅画看了许久，她很想跑去红豆，向秦云问个明白，可她又是那么地害怕秦云的否定。她现在必须冷静，冷静地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可是她又怎么能冷静得下来，在屋子里走了许久，深呼吸了好多次，甚至于还学着静坐在那里，可是，依然不能抑制她心里的激动。是的，那是一种激动，一种让她几乎要疯狂的激动。
不行，她必须得找一个人来分享她这份激动，她的女儿，她的女儿也许还在这个世界快乐地活着啊。
秋何况满脸狐疑地赶过来时，莫敏已经把一壶咖啡给喝完了。
“老秋，你来看？”莫敏冲上前，拉过秋何况。
“你什么时候让人把你小时候的样子给画出来的？”秋何况盯着画看了一眼，然后疑惑地问道。
“你说……这很像我小时候？”莫敏觉得自己说话都困难起来，每一个字的吐出都要使出全身的力量。
“对啊，你不记得读书的时候，你给我看过你和你哥的照片，就和这小姑娘一模一样。不过呢？”
“不过什么？”莫敏追问着。她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细节，她必须得完完全全地确定，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儿。
“我说了，你可别打我。”秋何况往旁边闪了闪，又忍不住回到画边，认真地看起来：“她的眼睛我没看到，不过我觉得她的眼睛应该比你的眼睛还要漂亮。”
莫敏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间想起画画了？”秋何况问着，又接了一句，“不对啊，我记忆里你的画功差得没人可比，怎么可能根据一张照片就能画出这么相像的画来。还换了造型。”
莫敏张了张嘴，又终于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她不是你？”秋何况指着画，“我真是笨，她怎么会是你呢？”
秋何况站到莫敏的面前，拉过莫敏的手：“小敏，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莫敏抬起头来，看着秋何况。秋何况的脸上竟然全是内疚，他急促地呼吸着，魁梧的身子也随着那呼吸在微微颤着。
“其实，这件事，是童真走的时候告诉我的。她说，让我自己掂量着，她真是会给我出难题是不是？”秋何况苦笑了一下，望着莫敏，想要莫敏能给他一点回应。可是莫敏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小敏，你找个位置先坐下。”秋何况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莫敏推到了沙发上，让莫敏在上面坐稳。
“小敏，我要说了。”
莫敏点点头。
“小敏，其实，她并没有死。”秋何况说了半句话，声音已经低得让人听不清了。
“你说谁，谁并没有死？”莫敏大声地问着，眼泪却已经滚了出来。
“小敏，你的女儿，她还活着。”秋何况几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声地说了出来。说完，他竟像被吸去了精魂一般，自己虚脱地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说……你说……我的女儿，她还在？”莫敏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她的脸上是如瀑布般直泻的泪水。
“是的，她还活着。”
“那她在哪里，她在哪里？”莫敏疯了似地冲上去，拉起秋何况的衣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小敏，小敏……”秋何况不忍心去扳开莫敏的手，可是他觉得自己被莫敏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力地喊着，“童真只查到她没死，我也一直在查，我想着查到后再告诉你的。”
莫敏无力地松开了手。秋何况剧烈地咳起来。
莫敏抬起头，绝望地看着秋何况。突然她站了起来，拿起手机，拔了一个号码。
“空号，还是空号，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空号？”莫敏疯狂地喊着，将手机朝沙发上掷去。
“小敏……”秋何况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多想自己变成一堵软墙，可以让莫敏歇斯底里地捶打，将心里的苦楚都发泄出来。
“我们去找秦云。”莫敏卷起了那张画。
“你是说这画是秦云画的。”秋何况不敢相信，“你中午叫我查秦云，网上根本没有符合她的资料，杭城有九千多个叫秦云的人，但没有一张照片是她的。”
“当然，她根本不叫秦云。”莫敏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握着画卷的手却在用着力，几乎要把那画卷拦腰撕裂。
“你是说，她和秦玉秦兰一样，都因为秦陌的原因改姓了秦？”
“除了这样的解释，我们还能有什么解释呢？”莫敏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方，空洞得让秋何况觉得心疼，他真的很想将这个女人揽在怀里，可是，他没有勇气让自己跨出这一步，哪怕是出于朋友的情谊，他都做不到。
“我们要不要先问一问林之？”秋何况还是冷静了下来，“如果秦云是蝶恋花的女孩，林之不可能不知道。”
“林之？你不知道我已经打不通林之的电话了吗？”莫敏苦笑着，“他们两兄弟真的是两兄弟，一到关键时刻就选择了消失。”莫敏把画卷重又扔在了桌子上，自己竟从林之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来，抽出其中的一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将烟点燃。
她剧烈地咳了起来。
秋何况走上前，将那烟给夺了下来，却放在了自己的唇上。
莫敏也不去抢，在林之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她的眼已经红透，泪痕在她洁白的脸上清晰可见。
秋何况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只能使劲地抽了一口烟。可他又怕这烟味呛到了莫敏，竟将那要吐出的烟给吞了下去。
莫敏把头枕在椅子上，她眼里的泪还在一点点地往下泪，滑过脸，落在她的耳朵里，落在她的脖子里。
时间在这两人的沉默中似乎静止了。静默的空间时，手机的震动声就格外地刺耳。
秋何况循着那震动声四处寻找，是莫敏摔在沙发上的手机。
“小敏，你的短信。”秋何况将手机递了过去。莫敏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傻傻地看着天花板。
“小敏，短信。”秋何况的声音略为提高。
莫敏终于听到了短信这两个字，急忙接过手机，按下确认键。
依然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只是女孩已经换了装束，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正在一间游乐场里玩。
莫敏按动了屏幕存照功能，咔擦一声，那照片被保存在了相册里。
手机又发来了一条短信：“不要着急，这张照片不会被删掉的。她就在这里，只是，你见她的那天还是未到，别强求去寻她。”
“老秋……”莫敏把手机递给秋何况，因为手抖，手机从她的手里滑了下来，秋何况一下子接了过去。
“这里？她在这里？”秋何况急道，“我现在就把照片发给边缘，让他查一查，她在哪里？”
屏幕上竟又跳出一条短信：“不要依靠你的警察朋友，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莫敏把手机抢了过来，捧在胸口。
“小敏……”秋何况叫道，“我们必须要查出来那是什么地方？”
“我自己查。”莫敏无比镇定地说着，“老秋，今天晚上你不准和边缘说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否则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莫敏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说完后，她又把秦云的画收进了柜子里，然后对着秋何况说：“打个电话给边队，让他带丁澹云过来，我们现在就去红豆吧。”
秋何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人，刚刚还疯狂着，哭泣着，只不过一条短信，却变得如此沉静。他突然间想起莎翁的那句话，心便被谁揪着一般疼了起来。
小敏，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的。相信我，我会永远在你的身旁支持着你的。
秋何况的目光落在了莫敏挺得笔直的背影上，在心里暗暗地承诺着。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