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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旭和莫聪相亲相爱地走远了。莫敏很无奈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有时候缘份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我第一次遇到你哥的时候，他还和英男在一起，谁知道最终他却选择了叶旭。”
“一定是个很奇葩的故事。”莫敏愤愤地说着，转过身也往城堡外走，“我们去找何雨吧。”
陈泽原本想细细地跟莫敏讲讲这个故事，看莫敏似乎没有一点兴趣，也就不再言语，笑笑地跟在莫敏身后往葡萄园走。
“小敏，我得告诉你，小雨她其实并不在葡萄园。”走过两垄葡萄地，陈泽突然停步说道。
“我知道。”莫敏没回头，手在那绿色的葡萄叶子上轻拂，又拉过一串紫红紫红的葡萄往鼻子下放，“好香，一定挺好吃。”
陈泽竟伸手将那串葡萄摘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跑到一个水池旁，小心地冲洗起葡萄来。那水池很小，躲在一片葡萄叶后面，若不是十分熟悉，但不会想到会有如此精致的一个水池掩在葡萄林中。
“这是专门给客人们洗葡萄用的。”陈泽左手拎着那串葡萄，葡萄上还有着一滴滴的水珠，奇怪的是，那水珠竟然没有一点要掉落的意思，附在葡萄上，倒更显得那葡萄的晶莹甜润了。
“给。”陈泽将其中的一颗葡萄轻轻摘下，往莫敏嘴里送去。那两只手十分小心，似乎怕把葡萄给捏碎了一般。雪白的手指轻捏着紫红的葡萄，一时竟将莫敏看得有些发呆。
“我怕酸。”莫敏找了个借口，她实在没办法接受陈泽如此亲呢的动作，扭过头，假装去看那小巧的水池，“这水池设置得挺别致啊，竟然是陶瓷的。”
“水池是你哥的创意，他说要有一点家乡的东西，江南的陶瓷就这样被他带到了这片土地上了。”
听得出来，陈泽对莫聪一点反感也没有，甚至于有一些欣赏。这让莫敏不由地又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她不知道这十年莫聪经历了什么，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莫聪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跋扈的莫聪，再不会任性地将小小的她扔在那片树林里，也自然不会冷笑着看着那个男人对着自己拳打脚踢。消失了十年的莫聪竟比从前更让她觉得亲切。
这样一想，莫敏对莫聪和叶旭的关系竟也有了几份接受。也许陈泽说得对，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很奇怪的。
“我哥是怎么认识你们的？”把一片葡萄叶子摘下在手心里揉搓了半天后，莫敏终于还是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一年我还在美国。小英男突然说要带个朋友回来。英男在外面一直是冷冰冰的，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们大家对英男这个朋友特别的好奇。”陈泽伸出手来，示意莫敏将葡萄叶扔在他的手中，莫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听话地将那已经变成碎片的叶子放到了陈泽手中。陈泽并没有把那叶子扔到一旁，反而蹲下来，把一棵葡萄树旁下的泥土轻轻拔弄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坑就出现了，他又把那片叶子轻轻地放进坑里，然后用手小心地以泥封上。
莫敏几乎是看呆了，她没办法想像陈泽竟会细腻到如此的程度。
陈泽用水池旁的绢丝手巾将手擦干后，看到莫敏依然惊呆着一般地看着他，好奇地问道：“怎么啦？”
“没，没什么，就是刚刚你的动作实在……”莫敏想说你刚刚埋叶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性感了，可她早就被自己没来由的脸红心热给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陈泽继续说着，一边引着莫敏转过了一个小角，眼前是一片更为广阔的园子，里面间或地有人影在闪动，应该是请来给葡萄园做采摘的工人。
“谁？”莫敏早就忘记了刚刚的话题，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陈泽埋叶的惊叹中。
“你哥啊，那天应该是圣诞节前几天。家里人都以为英男会带男朋友来过圣诞的，所以，早早地就开始布置圣诞树了。结果，圣诞节还没到，英男就把你哥带来了。我们那时也只知道你哥是东方人，觉得东方的男人应该有一些羞涩，可谁想，你哥像来到自己的家里一般，对着我们的圣诞树指手划脚。”
莫敏笑了笑，这才像他，那个在家里霸道了二十年的莫家大少爷。
“所以……”莫敏觉得莫聪一定是被赶出来了，这样无礼的表现在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
“我们当然不会太在意啊。只要英男和他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葡萄园里有人在和陈泽打招呼，用的是法语，莫敏听不懂，只是从那人脸上虔诚的笑容上猜出那一定是极恭敬的话语。
“哥算是见过家长了？那怎么又和叶旭扯上关系的。”
“这还有点怪我。”陈泽朝着葡萄园的人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着，“其实我哥去世后我就一直把英男当成自己的孩子，我对你哥其实是挺挑剔的，但英男对他却似乎很粘，我也不能强拆他们。所以，我就想带你哥去见叶旭，谁曾想，就变成现在这样了。”陈泽停下脚步，无可奈何地耸了耸他那好看的肩，“不过小旭和你哥真的挺恩爱的，也许我并没有做错噢。”
感觉到莫敏向他投去锐利的目光，陈泽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又弯下腰从一片茂密的叶子间摘下一串葡萄。这一串葡萄又与刚刚的紫红葡萄不同，色泽竟然有些黄绿。“这种葡萄叫霞多丽，是专门用来酿白葡萄酒的。”
接过陈泽递过来的葡萄，轻咬了一口，味道的确不一样，有点黄桃的味道，又不失一些柑桔而清甜，莫敏竟不由地又吃了几粒。
“这葡萄的品性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有着多种变化的美。酿成的葡萄酒也是一样，有着许多的口味。所以，我喜欢称它为葡萄美人。美人们在不同的场合也有着不同的风味，对不对？”陈泽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莫敏。
莫敏避开陈泽的目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几粒葡萄。的确，这一串葡萄里就有许多不同的色泽，有的青绿，有的黄绿，有的干脆就是一片亮黄，还有的竟然还有一些淡淡的花纹存在着。
“我正在用这葡萄酿着酒，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喝了。到时，你一定要来尝一尝，看看这里的葡萄美人是什么样的性情。”
莫敏点了点头，手中的葡萄竟已被吃得干净，原来美味自有一种吸引力，可以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深隐在其中。美人，美景大概也都有这样的本事吧。
“何雨在那里。”快走出葡萄园时，陈泽指了指远方，轻声道。
远方，在山峦之下，隐约地有一排房子，那一片雪白让莫敏突然想起在杭城那个疗养院见到的白屋，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脚步也慢了下来。
“那里……是一个疗养院？”莫敏还是把精神病院几个字给咽下去，她实在不愿意把何雨和精神病院联系起来，那是一个多么美丽典雅的女人啊。
“嗯，叶旭来法国之前买下了那里的房子，然后就建了一个小型的疗养院，里面只有一个人。”
莫敏知道那唯一的住户就是何雨，叶旭，为了何雨的确付出了太多，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也许是何雨不幸人生中的一幸吧。莫敏又起到自己的那个哥哥，不由地蹙起眉来。
“何雨最近状态不好。我们……”
看陈泽吞吞吐吐的样子，莫敏猜出何雨一定又犯病了。她一个人呆在那么远的屋子里，会做些什么呢？她知不知道何以真的死了，而且杀死何以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如果她知道何以不是她所杀的，会不会就不会再有那一份愧疚感缠绕，就会变得正常起来。
“你们没有何雨何以是被枪杀的吗？”
陈泽摇了摇头，他的目光飘向那远方的白屋，似乎白屋里的一切都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般：“小雨已经不记得谁是何以了。小雨现在心心念念反复说着的那个名字……”陈泽又沉默了，回头看了一眼莫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白屋，“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可是……”莫敏实在很郁闷，陈泽今天是怎么了？留下一个又一个悬疑，好像有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去讲清一般。可是，他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更加难受吗？那一个个的问题就像一块块的石头堵在她的心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回去吧，你也饿了吧。”陈泽无声地站在那里，看着白屋看了许久，终于回转身来，对着莫敏说道。
莫敏点了点头。法国虽然和杭城一样七月已入夏，但这里的温度还是比杭城要低上几度，再加上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了起来，微风又在葡萄架上跳起了舞，使得只穿着薄衫的莫敏有点冷，忍不住用双手抱住了肩头。
城堡外莫聪已经站在那里朝他们挥手，叶旭，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旭在准备晚餐呢，怎么样，小敏，这葡萄园设计得不错吧，都是我和小旭一起设计的噢。”
莫聪话语里的快乐几乎像沸腾的水一样冒出来，莫敏的心里竟是一暖。她记忆里的莫聪似乎已经不存在了，那个只会冷笑着看着她被虐待被无视的莫聪，那个只会对着母亲的乞求哀怨不理不睬，摔门而出的莫聪终于完全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哥哥啊，是叶旭给你的爱才会让你变成如今这般的自信和温暖吗？如果真是如此，就算你们俩的爱情多么地不容于我们的这个世界，我也一定要为你们投上支持的一票。因为我是如此的明白，让人变得美好的那份爱情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开饭了，来尝尝我新学的菜式。”叶旭擦着手走了出来，极自然地将莫聪的肩头揽住，“这几道菜可是莫聪的刚教我的。”
餐厅在城堡最向南的一间屋子里。屋子并不是很大，却装饰的十分典雅。墙壁上挂满了各式的照片，竟都是莫聪穿着厨师的服装端着各种不同的食盆站在颁奖台上的照片。
原来，莫聪的这十年，竟去了世界上的这么多国家，做了这么多的美食，他，那个立志要做美国大兵一样传奇人物的莫聪，竟拿起了锅铲，做起了他一直以来深恶痛绝的厨师。
“莫聪，你闻闻，可以打几分？”叶旭拦住了要往饭桌上去的莫聪。
“好，让我来闻闻看。这鱼的原料应该还不错。油也用得比较少，所以油味不重，可以加分。你用的是我特意交待要用的那锅吗？煨煮的时间有没有两个小时？”
莫聪一边说着，叶旭就一边像个学生样的点着头。在这一问一答的过程中，叶旭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莫聪，那眼里的温暖已足够说明一切了。
“就凭这远闻的香味，应该可以打八十分了。快去端上来，让我看看汤色。”
莫聪一发话，叶旭就立即唤了一声，一个高大的男人端着一个硕大的紫砂锅走了过来，他把锅放在了桌子中间，又恭敬地退下。
“好了，让我们今天最美的女人来主持来掀开这锅吧。这可是小旭特意给你的礼物噢。”
叶旭朝着莫敏点头，陈泽将莫敏轻轻推到那紫砂锅前，莫敏顿觉受宠若惊，她站在那紫砂锅前使劲地咱嗅了几下。刚刚莫聪在那里闻味道，她可是一点也没有闻到，但现在，那淡淡的清香却从锅的缝隙里飘了出来，那是一种很熟悉的香味。
她有些颤抖的手拿住了锅盖，轻轻地掀开。一股雪白的热气扑腾着涌出，夹带着那浓浓的鱼香味。再看那锅里，一个大大的鱼头正静卧在那锅里，棕色的锅，乳白的汤，还有那睁着眼似乎正在那里呼气的大鱼头……莫敏的眼有些湿润，她转过身，朝着叶旭轻喊：“你，你做了江城的名菜，云湖鱼头？”
“是啊，我们坐上飞机的时候小旭就说要做这道菜给你吃了，他说这是我们家乡的味道。”莫聪拍着莫敏的手，“小敏，我知道，那过去的二十年，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更应该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每一顿美食，谢谢你为我承受的每一次委屈……”
“哥……”莫敏喊了一声，她知道，她再不会去恨了，那份时常在她的梦里纠缠着她的恨终于随着莫聪的这一声感谢永远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无踪了。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