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天地间—蝶双舞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普慧芳看着儿子那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情形,她只怕自己的一个疏忽,儿子便真个会不顾一切地舍下他们,追随玉露而去。
看到儿子变成这般模样,清风娘感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不停地撕扯着自己那颗,早已悲痛得千疮百孔的心。
林清风的母亲,一直守着儿子,到了夜里一时左右。
玉雪走了进来,说道:“伯母、姐夫,你们休息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们去休息吧。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因此,还是请你们去休息吧,千万别熬坏了身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由我和我爹爹妈妈来陪着姐姐吧。”
林清风听了陈玉雪的话,就对他母亲说:“娘,你年岁大了,就跟玉雪去休息吧。就不用陪着我了。再说,我也想一个人静静地陪着玉露。”
其实,在林清风的心中,正处于悲伤和孤独之际。在此等情景下,他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最亲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母亲此时陪在他的身边,对他来说,心灵深处亦能得到一丝慰藉。
但是想起母亲年纪大了,又陪着自己悲伤,便也不忍她陪着自己这么熬下去。
于是才说出自己想一个人静静地陪着玉露的话来。
但是,他的母亲又如何能放心地去睡呢?
林清风见无法劝动自己的母亲,心里实在是担心她熬坏了身子。便又再三狠下心来,说自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玉露,不想受到其他人打搅。
在万般无奈之下,清风娘只好在玉雪的陪伴下,极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般地去休息了。
等陈玉雪送母亲去休息后,林清风看着面前的玉露。心里联想到与她共同游大理苍山洱海的情景,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当时给玉露买首饰的事来。
不久,陈玉雪又来催林清风去休息。
可是,林清风又如何离得开玉露。
因此,无论陈玉雪如何相劝,林清风就是不愿离开。
陈玉雪见林清风执意如此,也只好摇头叹息,走出房去。
在她即将走出房门时,忽听林清风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陈玉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只听林清风的声音道:“玉雪,麻烦你把玉露的那个首饰盒拿来。”
于是,陈玉雪找来了姐姐生前的那个装首饰的盒子,捧到林清风面前。待林清风接过之后,才转身离开。
林清风接过首饰盒子,轻轻地拿在手中,摩挲良久以后。才打开了盒子,从中取出了那根杏花蝴蝶簪来。
此时此刻,林清风的耳边,仿佛又回响起玉露在大理古城。自己正要亲手为她别上这根发簪时,她的一席话来。
林清风至今还清楚记得,当时玉露对他说:“风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好好珍藏着。待到我们人生最重要的那一刻,我要你亲手为我戴上。”
林清风心想,玉露当时,一定是想让我在与她结婚的时候,亲手给她戴上的了。
可如今物事虽在,但伊人已渺。
玉露她,终是再也等不到这一刻了。
林清风感到玉露当时的情景,犹在眼前。
想不到到头来,自己与她竟会是弄至阴阳两隔,人鬼殊途的悲惨结局。
在林清风的心中,不竟深深地怨恨起命运的无常,和苍天的无眼来。
一念及此,一时之间,林清风情难自已。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他用颤抖着的双手,亲自把那根碧玉蝴蝶簪插在了玉露的头发间。
发簪上的几朵杏花和那对一青、一白两只蝴蝶。在玉露的头上,不住微微颤动着。
而林清风的一颗接近碎裂的心,似乎也在随着那根杏花蝴蝶簪般,不住地发起颤来。
此时的玉露,就躺在家人们事先为二人准备好的喜房之中。
而房中,已经燃起了红色的蜡烛。
烛液顺着红烛缓缓无声滑落而下,又在烛台上蔓延开来,再慢慢凝结成块。
但红烛顶端的那些红色烛液,依旧静默无声地继续往下流淌着。
仿佛断肠人的血泪般,在替这对苦命的鸳鸯而伤心垂泪。
在喜床上,一对鸳鸯绣枕,整齐地平放在床头。
枕套的套面之上,是玉露生前亲手绣上去的,一对正在四周满是花红柳绿的池水之中,相依相伴,快乐戏水的鸳鸯;还有那象征着林、陈二人的一对一青一白两只碗口般大小的蝴蝶,正翩翩相戏′于池岸上的繁花绿柳之间。
喜床为一顶粉白色的绣帐笼罩,绣帐上绣着一大片杏树林,均开满了一簇簇粉团的杏花。
大大小小的各色粉蝶,正自由自在,翩翩起舞于那一大片花林之间。
林清风将玉露轻缓地放在喜床上,帮她温柔地盖上了大红的鸳鸯锦被。
他的眼睛始终对着陈玉露一张冰清玉洁般的面庞,只是痴痴地望。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林清风才身子靠在玉露的床边,沉沉睡去。
睡梦中,林清风梦到自己与玉露结婚了。
在玉露家院子里,早已搭起了绿色的青篷,地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松叶。
凤仪村中的孩子们,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高高兴兴地左右穿插来去,嬉闹着,欢叫着。
而在青篷的中央,在大家的一阵阵祝福声中。玉露身着那套洁白的婚纱,与自己二人,在伴郎和伴娘的陪伴下。
自己则与玉露,互相深情款款地望着对方,相互为对方戴上了结婚戒指。
接着,唢呐师傅们鼓动起腮邦子,卖力地吹响了大号声。
自己则与玉露手牵着手,与凤仪村中一众送亲的人们,走出了玉露家的大门,一路上高高兴兴地向着溪木大村而去。
正当大家一行人,即将行到溪木大村时,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这一阵忽然而来的大风,使人睁不开眼睛。
到了后来,风越刮越大,竟是将一众送亲的人们吹得不知去向。
而林清风这时,一只手死命揽住了身边的一株大桉树,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已经给吹得离开地面,头下脚上地飘在空中的玉露。
突然,林清风只觉又一阵更猛烈的狂风袭来,自己与玉露的手,再也无法抓牢在一起。
狂风将玉露吹到了高空中,林清风在此情此景下,只觉目眦欲裂。
看着心上人离自己远去,林清风来不及细想,毅然放开了抱着的那株大桉树。
他大叫一声,在大风的袭卷之下,向着玉露的方向而去。
忽然,林清风感到大风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
而他此时所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发觉,心爱的玉露,正穿着那袭洁白的婚纱,置身于一个开满梨花的院落之中。
在那个巨大的庭院中心,有一个曲环的池塘。
在迷离的月色笼罩下,阵阵微风中,池岸的柳絮,随风簌簌而落,漂浮于池水之中。
林清风看到那些柳絮,遇水即开,化为斑斑剥剥的浮萍。
清风林看到陈玉露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飘浮于池面上,由柳絮化成的、有如离人之泪的浮萍。在她的眼中,亦是泛着亮银的泪光。
林清风道:“玉露,我想得你好苦!”
说着,便走向前,伸手朝玉露身上揽去。
但是,林清风发觉自己的这一揽,却揽了个空。
他发觉自己的一双手,竟从玉露的身体间穿了过去。
林清风感到陈玉露的身体,竟无丝毫的实质感,只剩下一副淡淡的光影一般。
林清风不由得被眼前的情况惊得呆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陈玉露,仰起一张泛着泪光的面庞,对着林清风凄然道:“清风哥,我们现在均在梦境之中。”
林清风这时才缓过神来,大声叫道:“不!玉露,这是真的,这不是梦。你明明就在我的面前,这怎么是梦?”
陈玉露道:“风哥,这的确是梦。不信的话,你可以在自己身上拧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林清风依玉露所言,伸手在自己的面颊上用力一拧。
果如心上人所言,林清风发觉这一拧,并无丝毫的痛感。
林清风这时才真的相信,自己与玉露确实是在梦境之中。
这时,只听玉露继续道:“风哥,我确实是已经死了。可是看到即便在我死了的情况下,你依然坚持要与我结婚,才不得不耗费我的灵力,进入你的梦中来。”
陈玉露接着道:“风哥,我现在的灵力还非常弱。一年之内,最多只能够有两次,主动入你的梦。刚才在梦中,我就是运用我的灵力,变幻出咱们二人的婚礼。
只是我的灵力实在是太弱了,忽然之间感到灵力难以为继,才在送亲的途中,出现了风沙走石的幻象。
后来,我又勉强提聚自己的灵力,才能在这一刻,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又与你见面。
但是由于我现在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因此,现在在你面前,无法像先前般,幻化出那种让你有血有肉的感觉。只能让我自己形成淡淡的光影,而无法形成实质的身体。”
林清风激动地道:“玉露,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即便是在梦中。我多么希望现在的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来。”
陈玉露道:“傻瓜,那样的话,咱们的家人又不知要替你有多伤心。再说,以我现在的灵力,我们这个梦,也是马上就要结束的了。”
最后,陈玉露又道:“风哥,看到你坚持要与我结婚,我真是太感动了。但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先不说世人今后会如何看待于你,即便是咱们的家人们,也是万般的为难。
还好,刚才在梦中,我们已经举行过了婚礼,可算是完成了你我二人的一番夙愿。虽说是在梦中,但对于你我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
林清风在静静地听着玉露继续说下去:“因此,你也不要再逼我们的家人们了,他们已经是够痛苦的了。
还有,记住我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否则的话,我在地下也会不得安心的。”
玉露说到这里,道:“风哥,我的灵力已经用……用……”
话还没有说完,玉露那副由淡淡光影形成的身躯,在林清风的眼前,顿时便如烟消云散般消失不见。
林清风看着玉露就这般离开自己,不由焦急地大声喊着玉露的名字。
可是心上的人儿,却早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清风从与玉露相见的梦中惊醒过来时,只听到身旁传来母亲那满含关切和忧虑的声音。
原来,清风娘离开儿子后,与老伴一样,哪里又对儿子放心得下。
因此都是每过上一小段时间,便来悄悄地看望儿子一次。
现在,普慧芳正陪在儿子的身边。
见儿子从梦中醒来,口中还喊着玉露的名字。
于是,她对儿子道:“风儿,你是不是又梦见玉露了?”
林清风想起与玉露在梦中结婚之事,忆起她交待自己的那番话,再看到母亲满怀忧虑的神情。
于是道:“妈,我想好了,就不再与玉露举行婚礼了,免得让你们为难。”
清风娘听到儿子这句话,又是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当双方的家人们,得知林清风放弃了与玉露结婚的念头,对于他的这种思想上发生的急剧反差,都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但是,压在他们心上的那块石头,终究是放下了。
到了中午吃过饭后,普慧芳对儿子说:“风儿,我和你爹就要回去了。因为家中还有很多的事情,还等着我们回去料理。”
清风娘说话时,发觉儿子对自己的话,竟是恍若未闻般,双眼之中挂着泪滴,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玉露脸上移开。
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清风,你爹和我的意思,是让你与我们现在就一道回去。”
林清风的目光,依然一刻也没有从陈玉露身上移开,只是以平静得让人心寒的语气说道:“娘,你们就让我再陪陪玉露,直至送她最后上路吧。”
清风娘哽咽着道:“风儿,你千万别想不开,可别做出……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教我和你爹往后可怎么……怎么活啊!”
林清风的双眼,依然凝望着陈玉露道:“你放心吧,我怎么舍得下离开你呢!”
清风娘心想,以儿子此时此刻的心情,不让他最后送玉露上路,怕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办到的了。
而自己在这种情形下离开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但是一想到家中,还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而当务之急,是要赶快通知自家那些远方的三亲六戚们。由于家中发生了不幸的事情,而不得不取消婚礼的事情。
因此,清风娘对着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一番之后。又让玉露的家人们,帮着特别注意提防林清风。
然后,才和林绍海一起。别过林清风和玉露的家人们,凄凄然然地返回溪木大村去了。
就这样,林清风又凄凄傻傻地陪在玉露身旁,度过了一天。
玉雪以及她的家人们,则是与凤仪村中的村民们一起。一边要忙着料理玉露的后事,一边还得时时提防着林清风。
以防他在一时想不开的情况下,做出那种追随玉露而去的傻事来。
一直到了第三天下午时分,玉雪走进房来,哽咽着对林清风说道:“姐夫,爹说装殓的时……时辰快到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否则若是错过了入土的时辰,会对姐姐不…不吉利的。”
林清风听玉雪这么一说,只得起身抱起玉露的尸身,向屋外的院子中走去。
在院子的中央,已摆放着用来盛放陈玉露尸身的棺椁。
而在院里院外忙个不停的,则是那些来参与陈玉露葬礼的,一众凤仪村中的村民们。
玉露的母亲,早已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般泣不成声。
陪伴着她一起伤心难过的,是几个她家闻讯赶来的亲戚,以及凤仪村中的一众妇女们。
陪着玉露娘的那些妇女们,想起陈玉露生前的种种好处,以及她在凤仪村小学中,为村民样所做的一切。
尤其是在这一次,玉露更是为了救村中的小女孩李彩云而重伤无救。一想到这些,大家的心中不禁更觉悲伤。
于是她们也陪着玉露的母亲一起,凄凄哀哀地哭泣着。
陈德才则是与村中的那些男人们,在为玉露的丧事而忙碌着。
在他的双目之间,隐隐含有凄然的泪光。
林清风抱着玉露,走到停放在院子中间的棺木时,轻轻将玉露放了进去。
然后,又将自己之前买给她的所有小礼物,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并与玉露的那只首饰盒子一起,轻轻地放在陈玉露的胸前。
接着,他跪倒在棺木旁,双眼蕴含无限深情地看着玉露,泣不成声地说道:“露儿,你……你一路走……走好……”
话没说完,泪水又再次压不住,夺眶而出,哽咽着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这时,有人过来相劝林清风。
可是此时的他,望着棺木中的玉露,早已是呆呆傻傻般。
对于旁人们劝他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他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陈玉露,片刻也舍不得分开。
好似要把心上人的玉容,深深的刻在心间一般。
村民们见他如此痴情,依然对玉露这般放不下,只得勉强把他拉开。
否则任由他这般看下去的话,也不知会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了局。
然后,木匠师傅们抬起一旁的棺盖。接着便开始缓缓合上,准备往棺木盖上钉钉子。 天地间—蝶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