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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铨战战兢兢地离去之后,很快又亲自给范二送来了,当日殷仲堪写给他的邀请函。
范二得到了这封信,心情顿时大好,至少他现在,再不用去为攻打江陵找什么出师之名了。
就在第二日,范二又意外地接到了朝廷的诏书,却原来是朝廷将其调任为荆州刺史,这条诏令倒颇有锦上添花的意味了。
范二要攻打荆州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朝廷当然希望趁此机会将江州和荆州重新收回手中,所以才有司马元显和刘牢之率领大军西进之举,可惜作为先锋军的北府军竟然在湖口铩羽而归。
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面前,朝廷直接就放弃了与江州抗衡的心思,而且为了安抚或者说讨好范二,竟然对其许以“荆州刺史”的职位。
朝廷将范二任命为新的荆州刺史,却不知将现任荆州刺史殷仲堪置于何地呢?
还在南阳的时候,范二便已有了攻打江陵的打算,也早已与庾仄约定了日子;无论是郭铨的信还是朝廷的诏书,都仅仅是锦上添花而已。
范二是做大事的人,他的终极目标,是解救全天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穷苦百姓,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就得先把荆州握在手中;而后大力发展经济,进而统一江左,带着大军杀到北方.......
至于出师之名什么的,难道为了全天下的穷苦百姓还不够吗?
范二只在襄阳待了两天,就坐船沿着沔水南下夏口了,期间他又写信给甘纯和王镇恶,约定他们一个月以后率领大军杀到江陵。
总共的时间,就定在中秋节的次日,八月十六!
同时,范二也给甘绦写去了一封信,让他将其中的四百陌刀队员交给沈田子,令沈林子在半个月内赶到南阳向周如海报道。
范二又传令给镇守寻阳的刘穆之再次征兵五千,让他带着这些人在半个月内前来夏口汇合,而镇守寻阳的重任便只能落到他的妻子袁皙儿肩上了;他又传令给武昌郡守孟龙符,令他在半个月之内至少征兵三千,并在规定的时间内到夏口与之汇合。
就在范二前往夏口时,殷仲堪同样得到了,让范二接替他出任荆州刺史的诏令,以及荆州南部在半个月之内被蔡芝所领的大军横扫的消息。
对于这样的坏消息,殷仲堪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去相信的,他愤然将朝廷的诏令拍在桌案上,睚眦欲烈地骂道,“朝廷不趁机出兵江州,反倒发出这样的诏令助纣为虐!难道刘牢之也是软蛋吗!”
殷仲堪话音颤抖,气得那只早已被药熏瞎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
坐于一旁的桓振,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刘牢之他们也不是不想打江州,却最终还是在湖口铩羽而归了,虽然双方战斗的具体细节没人说得清,但江州的战船到底还是有些优势的!”
桓振这话,也算是给殷仲堪遮羞了。
当日的竟陵水战,殷仲堪是以九千水军及二百余艘战船的优势,败在范二的五千人手中的。
对于与黎民军的交战记录,殷仲堪的弟弟殷遹就更没有发言权了,他首先是领五千将士攻打只有一千多人驻守的襄阳而不得,而后被周如海的骑兵所败。
逃回江陵的途中,他又再一次被冉小贱的伏兵打散,跟着回到江陵的将士甚至连一千人都不到!
听了桓振的安慰,殷仲堪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又忍不住问道,“你们都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我是不甘心就此退出荆州的。”
殷遹看了看桓振,最后转向殷仲堪道,“朝廷也只是墙头草,说到底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当年朝廷被王孝伯所压,什么时候敢对咱们外藩说半个不字?咱们按原计划将范逸之堵在雍州,再暗中联合姚崇、庾仄等人,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他一死,朝廷下什么诏令都没用了!”
殷仲堪点点头,“那就继续抓紧时间招兵吧,你们务必要在五日之内,将咱们的兵力扩大到三万人!这样的话,我带着一万人留守江陵,你们则率领两万军去夺下襄阳!切断了他的退路,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殷遹和桓振适时地站了起来,齐声应诺。
事实上,当王镇恶秘密离开江陵城,殷仲堪、桓振和殷遹先后回城后,便开始了招兵买马的方略,并作出了突袭襄阳城以切断范二退路的计划。
可惜他们的执行力还是太差了些,时间都过去了半个月,他们才招募到一万余士卒,就算是加上殷仲堪手中的一万多将士,也就两万出头而已。
而因为连续打了好几仗的缘故,桓振和殷遹收集粮草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也错过了他们想要断掉范二尾巴的最佳时机。
姚崇的后秦军竟然没有与范二的黎民军做任何纠缠,而是直接望风披靡了,这是殷仲堪等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当荆州军终于恢复到三万人的阵容,殷仲堪正要誓师襄阳之时,得到的有关范二的动态却是,——他早已率领船队沿沔水而下,已经到了夏口!
这样的消息,意味着荆州军就算是夺下襄阳,也没法断掉范二的尾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荆州军攻打襄阳,难道范二不能带领黎民军攻打江陵吗?
殷仲堪的担心并非多余的,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夏口、巴陵、天门、武昌、襄阳、寻阳各地已经是风起云涌了。
进入八月上旬之后,刘穆之已经率领五千兵马逆流而上,孟龙符也率领三千兵马前往夏口集结,庾仄则率领五千南阳军路过襄阳,继续往江陵方向前进。
王镇恶的两千兵马在天门郡蠢蠢欲动,甘纯的五千人在巴陵誓师西进;就连刚从长沙打到益阳的蔡芝,也在率领他的三千兵马在洞庭湖南岸收集船只,准备在八月十六之前赶到江陵.......
这一次,范二用来攻击江陵的兵力将近三万人,这还不包括两万余辅兵。
得到这样的消息后,殷仲堪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范二面前,他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
对黎民军的进攻,殷仲堪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可他并不甘心再次败在范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更不甘心就此投降。
稳定住心神之后,殷仲堪针对黎民军的进犯传下了第一道明令,——坚壁清野。
时令已近中秋,土地上的庄稼基本都已收割完毕,正是那些强人们狩猎、逐鹿于野的最佳时机。
江陵城左近的百姓得到殷中堪的命令之后,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一直折腾了好几天,这才基本连人带物涌进了城中。
方圆十余里的江陵城,几日之内便拥挤了十余万百姓,又有三万余士卒。
这十余万百姓和三万余士卒,便是殷中堪最大的财富,也是他所能依靠的最后屏障。
殷仲堪已经不能挥霍手中剩余的士卒,所以,他除了派出必要的斥候前往江陵城周边的南郡各地探查外,便只有在城中龟缩一途了。
江陵城是殷仲堪的大本营,里面的粮食虽然比不上董卓的坞堡中所藏,但经过去年的水灾之后,他也早就意识到了收集粮食的重要性;也就是说,江陵城内现在库存的粮食,支持城内的十余万军民,吃上一两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黎民军的根据地白莲乡种植的却是经济作物,而没有稻米,黎民军的另一个大本营寻阳却离此千里之遥。
他们想要用船将粮食运到江陵,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此刻的殷仲堪心中,便有了一个拖字诀。
战争最终拼的还是消耗,殷仲堪是知道这个关键所在的。
殷仲堪相信只要荆州军能够击退黎民军的一次进攻,他们必将因为耗不起而退走,到了那时,便他东山再起、各个击破的最佳时机了。
殷仲堪怀着这样的心思,一早起来便照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路上鼓舞着在桓振和殷遹的指挥下努力训练的士卒们,一时又号召他们做好积极的备战准备,呼吁他们为了家人一定要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殷仲堪唯一感觉遗憾的是,派出去探路的斥候们竟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他心中总有些不良的预感。
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殷仲堪总觉得,黎民军在几日之内就要达到江陵了。
问题是,他们的牙口咬得下江陵城吗?
夜幕降临时,天上的圆月已经高挂在天上,这也是一年里月亮最圆的时候。
十五月亮十六圆。
银白的月光下,江陵城北门的守军依旧警惕地监视着,道路上传来的任何动静。
一阵轻风之后,也不知哪个士卒首先惊讶地嘀咕了起来,“我刚才怎么感觉前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你们听到了吗?”
“是吗?会不会是你小子成了惊弓之鸟?”守卫北门的小队长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命人下了城头,用耳朵贴着地面听声去了。
另一个小卒得令,听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报告道,“真有人马由北方稳步而来,至少在五千人以上!”
首先抵达江陵城外的,正是庾仄和庾彬叔侄率领的五千南阳军。 东晋大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