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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师爷不愧跟波浪王十几年,遇到手榴弹袭击,立即改变战术,派人用挠钩破坏绳索,但身经百战的金刚和他带出的晋绥军利用人遇袭后的心理弱点布雷,恰到好处,有时两枚一组,有时四枚一组,有时横布,有时斜布,防不胜防,等赵师爷带人杀到冥王岭下,看到雪中的飞天凤凰旗,天已大亮。
赵师爷清点人数,受伤五十二人,身体完好的有八十四人,看看两边的悬崖,再看看前面宽40米、长200米的半开阔地,心里发毛,地下有雷,城上有枪,比刚经过的二十里无人地带还恐怖。突然咦了一声:“那五,你不是说城墙高4丈吗?老子咋看咋像是6丈?”
那五就是从冥王岭逃回的土匪之一,他连忙解释:“赵师爷,你看城上的土都是新的,上下两截颜色不一样,肯定是刚垒的。”
赵师爷气的吐血,增高2丈意味着又要多死不少兄弟,赶鸭子上架,兵临城下,没有退路,只能拼了:“波浪王有令,拿下冥王岭官升三级、每人赏大洋一百,受伤的赏两百,阵亡的赏三百。”
那五提醒赵师爷,寨墙上可能有土炮,赵师爷胸有成竹;“听说他们的守寨土炮被红帆船炸了,对咱们危胁不大。”
为了保险起见,赵师爷命令伤兵先上探探情况,号角吹动,开始攻城。五十多个伤兵骂骂咧咧,分明是让送死嘛,看在钱的份上,小心翼翼的猫着腰探路。
轰,地雷炸响,一个土匪被气浪送下了悬崖。土匪们训练有素,并没慌乱,继续用挠钩试探,走了七八步,轰,响起地雷,倒下三个。地雷反复爆炸,不停有人中弹片,走了百十米,只剩最后一个土匪拿着挠钩,呯,枪响了,手拿挠钩的土匪倒地。后面的土匪们都面色难看,终于听到枪响,城上只开了一枪,再未开枪。
赵师爷挥着手枪:“不要怕,他们城上不到五十个人,杀进去,中条山就是咱们的天下。谁敢后退,立即崩了。快点跑,手榴弹炸不着。”呯呯开了两枪警示。
胡萝卜加大棒,效果不错,一个土匪吼叫着猛冲上去,越过最前头的伤兵尸体,连冲十几米,四秒延时的手榴弹在身后爆炸,没有受伤,正在庆幸,扑嗵掉进陷坑,被竹签扎得千疮百孔。他的死,激发了几个土匪的狠劲,纷纷效仿,在枪声、爆炸声中,路打通了五十米。
赵师爷脸上分不清是汗水、雪水,牙咬的咯呀呀响:“冲!----冲!给老子冲!枪都别停,打,快掩护。”
城头上的冷枪停止了,八个人影出现在垛口。
“赵师爷,是俺兄弟,俺兄弟在城上,还有王三炮他们。”那五叫道。
“哥!俺是那六,别开枪,各位兄弟,别开枪啊!”那六带着哭腔。旁边的王三炮也喊起来:“哪位老大在啊,你们别打了,攻不上来的,求求你们,别开枪。”
赵师爷眼睛喷火,抢过那五的老套筒,被那五死死抱住:“赵师爷,别开枪,那是俺亲兄弟,俺给您下跪啦,求您啦!”
赵师爷看着周围都是央求的眼神,大吼:“这是缓兵之计!别上当。”用力跺开那五,呯就是一枪,他被那五拉了一下,枪子打到寨墙上。
“赵师爷,俺兄弟跟您出生入死,做牛做马,没功劳也有苦劳,为啥要打死他?”那五愤怒的脸上变形,挥着拳头,被两个土匪架住。
寨墙上传来那六的哭骂:“赵师爷,俺操你姥姥。”
赵师爷恶狠狠的用枪指着那五:“闭嘴,再喊暴露目标打死你。给我带下去。”那五手脚踢腾,被强行拖到一边。
赵师爷再次发令:“谁敢挡路,就是跟老子过不去!跟老子过不去就是跟波浪王过不去!高红林,带你的人上。宋世万掩护。”
宋世万率人两排子弹过后,城头上的八个俘虏剩下了三个,那六闷头栽下城墙。个子矮小的高红林哼了一声,带领十几个土匪敏捷的跳跃,也不知是宋世万掩护有方,还是城头上的人放水,除了几声准头欠佳的冷枪,根本没有人开火。而那五见到弟弟惨死,哇哇怪叫,被赵师爷一棍打昏在地。
爆炸声依旧连响,雪冲天而起,激起满天大雾,红色的雪、型号各异的胳膊、腿相继落下。高红林单腿炸断,丝毫不怯,倒地前滚,没滚几步,活活被炸成四截。剩下的五个土匪血性大发,依葫芦画瓢,又推进了三十米,眼看一个冲锋即可杀到寨墙底下,被乱枪放倒。
金刚在城上伸出大拇指:“好样的,是条汉子,可惜喽。弟兄们,大当家说过,当流氓也要讲职业道德嘀,咱们流氓就要享受战争,享受枪炮带来的乐子,仗----要慢慢打,还要拼命的享受打仗带来嘀乐子,给他们敲起鼓,加把油。”
城楼上三门大鼓咚咚响,甚至还有流氓你一句、我一句唱起了河南梆子,时而大笑、时而酒碗碰撞,根本不把战场当回事。
赵师爷被激怒了,飞云渡的土匪被激怒了,二十多个土匪挺枪呐喊,奋勇直扑,金刚喝碗酒,不耐烦的说:“第三组上,奶奶的,一组不如一组,都整成缩头乌龟了,多好的练枪机会。”城头上又是稀稀拉拉七声枪响,倒下四个土匪。
嗖嗖嗖,七颗手榴弹冒着烟迎头而下,二十多个土匪大叫不好,向两边闪躲,狭小的山道躲无可躲,稀疏的枪声、人掉入陷坑的痛喊、手榴弹的肆虐交织在一起,片刻再也没有站起来的人。
一个伤匪呻吟着:“赵师爷,救救俺!弟兄们,救救俺!”城下的土匪无声的对视,没人敢冲了。赵师爷喷着热气:“奶奶的,中他们的激将法了!城头有诈,城头有诈!”转身对着城头:“冥王岭的卑鄙小人听着,有种下来和爷爷决斗,尽他娘的耍阴谋诡计不是好汉。”
金刚放声大喊:“飞云渡的兄弟们----好!兄弟们----辛苦啦!欢迎你们到冥王岭赏光,再有十米,再有十米啊,弟兄们就可以上墙啦!快呀!”王三炮和旁边的两个俘虏蹲在垛口下:“大哥,求您别喊了,您几百发手榴弹码了一大堆,谁能上来呀?”金刚很和气的把一碗酒送到王三炮嘴边,“老弟,来喝一口,你们飞云渡的兄弟真能打,不是说假话,俺真舍不得打。俺们大当家说了,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你们三个能够归顺,我们双手欢迎,只可怜下面那些送死的兄弟喽。”王三炮叼起碗,一饮而尽:“大哥,他们不知道您的厉害。俺再劝劝。”
说完躲在垛口双手放到嘴边:“赵师爷,老子日你二大爷。弟兄们,俺是王三炮,别打了,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冥王岭的救兵马上就到----”啾啾啾,十几发子弹打的垛口雪泥飞舞,王三炮缩回身子,苦着脸对金刚道:“大哥,这些弟兄吃了称砣铁了心,俺没法啊。”
金刚笑笑:“不要紧,你的心意俺领了。这样吧,天太冷,俺让你下面的兄弟跳个舞,暖和暖和!”
王三炮愣愣的看着大胡子:“啥舞?”
“跳河舞。”金刚说着拿出一门掷弹筒,“这可是个宝哇,可惜老子打的不准,打准了就不会跳舞喽!”
瞎胡一比划,嗵,一枚甜瓜雷打出,在赵师爷身后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炸了,哗,土匪们一阵骚动:“啥玩意?”“啥球响了!”
一个耳音好的土匪大叫:“快听,啥东西又来了?”
轰,甜瓜雷在土匪中间炸开,唉哟声不断。
“炮弹!快闪开!”赵师爷吼起来。
几十个土匪慌乱的跑动,冷枪又响了,毫无准头的甜瓜雷慢悠悠的掉落,没炸住几个人,倒是有两个自乱掉下了山崖。
寨墙上掌声四起:“金刚,来一个,金刚,来一个。”
金刚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拿不出手,实在拿不出手哇,权当俺瞎猫碰着死耗子,穷显摆吧。弟兄们,别闲着,该练枪的都上啊!”又是三颗漫无目标的甜瓜雷飘飘悠悠在土匪身前身后爆炸,土匪们左蹦右跳、与雪花齐舞。
赵师爷山羊胡子撅的老高:“都瞎蹦个啥?宋世万,给老子上!”说着自己先往山口退去。
宋世万眦着黄牙:“仗打的是个球!冲!”三十多个土匪在子弹的间隙穿插、在炮弹的烟雾中蹦跳,个个像跳大神的神汉,玩命的向城头冲击。
谁知墙上的枪炮停了,“加油、加油!”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宋世万艰难的趟过最后十米,身边只剩下九个喽罗,来到城下,双目一阵眩晕,6丈高的城墙不算啥,眼前的深沟快让他昏迷过去,五米宽、三米深,竹签的尖头一排排直晃眼,他暴喝一声:“上!”从身后取出飞虎爪,扔上墙头,九个喽罗也不示弱,拿出飞虎爪使劲甩出。只听城上喊起来,“靠!咋抓住俺裤子咧!”“日,铁家伙造的真精细!”更多的喊声是“加油、爬!加油、爬!”
十个土匪气的心口发热,明知是死,也要拼上一拼。
“兄弟们,最后一米,要坚持住啊!千万别倒在最后一米啊!”金刚同情的挥挥手,七个流氓摘下手榴弹拉环,往下扔去,两个土匪啊呀怪叫,吓得绳子脱手,径直摔到深沟,竹签挂着肠子喷涌而出。奇怪的是七颗手榴弹并没有落到地上,正好停在土匪的头上,原来手榴弹拴着绳子吊了下来。“三、二、一、炸!”流氓们高呼着口号,轰轰轰巨响,十根孤零零的绳子在风中荡悠,空矿的山谷中传来了几声:“狗日的抢啥?”“靠,这爪子钢口好,俺拿来逮鱼去!”“草,咋不多扔几根,不够分!”
一个掉到壕沟里的伤匪奄奄一息:最后一米咋这么长啊!头一歪,驾鹤西游。
土匪们大口的喘气,仗打到这个份上,已没法打了。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见,就死了二百多人,还打啥?城上的枪声告诉他们,明明不到三十条枪,而且还是冷枪,传说中的机关枪根本没有出现。
赵师爷绝望的靠在石壁上:“天哪!俺咋向波浪王交待呀?”他此刻已明白,中了冥王岭的消耗战。
呯呯呯,“不好啦!冥王岭的救兵杀过来啦!”担任后卫的几个土匪歇斯底里,喊叫中没有一丝胆气。
赵师爷嘴里喷着热雾:“顶住!给老子顶住!”来路本身就很窄,六十多条枪封一个路口还是没啥问题的,不过,没人敢开枪,于得水背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波浪王!”“大哥!”“大当家!”惊呼一声接着一声。
波浪王嘴被堵着,看到自己的残兵败将,双眼紧闭,大势已去。
史大牛很麻利地把破布从波浪王嘴里取出来:“变态!(史大牛跟西一欧学的甚快)还打不打?想打,老子陪到底!”
波浪王长叹:“命啊!命啊!俺波浪王纵横江湖几十年,栽到一个毛头孩子手里。命啊!赵师爷,你跟俺十几年,落到这个下场,俺波浪王对不起兄弟们哪!”
赵师爷眼含热泪:“大哥,别说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俺拼了命也要把大哥救出来!弟兄们,波浪王对咱们不薄,跟卑鄙小人拼了。”
“不要过来!”波浪王喉头咕咕、嗓音更尖。
哒哒哒,机枪扫射,窄小的路上,七八具尸体歪倒在雪泥中。
波浪王哽噎着:“何苦呢!兄弟,放下枪,还有条活路!”
赵师爷啐了口,头一摆:“把人带上来!”
两个土匪从山谷拐角的岩石下推出一个女人,华贵的大衣沾满了泥水。
“秋霞?”“柳小姐?”石头、包一牛从波浪王身后闪出来。
“是我!甭怕,他们是一群不会打仗的窝囊废!”柳秋霞刚刚欣赏完如诗如画般的枪、炮、手榴弹大战,跳河舞引得她兴奋不已,血肉横飞在她眼里只是诗画的点缀,根本没有一丝惧意。
刚说完,被土匪一脚踢中腿弯,给石头来个大礼。一把鬼头刀压在白嫩的脖子上,这才感到不是演戏,脸唰的绿了。
石头骂道:“卧槽泥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是爷们儿跟老子单打独斗,杂种才会打女人。”激的拿刀的土匪眼光大恨,要上前拼斗。
赵师爷嘿嘿冷笑:“都别动。我说冥王岭的兄弟,女人如衣服,一刀砍了,死了干净。”举起一把刀,挂着风声,向柳秋霞的头砍去。
“住手!”石头蹿到波浪王前头,史大牛和几个流氓忙护上来。
刀从柳秋霞头上擦过,削掉棉帽,砍断了一缕头发,刀头碰在岩石上,发出火星,呛啷啷,力道之大,震的山谷回声不绝。柳秋霞心里悔死了,天爷呀,土匪真狠哪,脸趴在雪地上,已感不到寒冷,倒是觉得裤子湿湿的。
赵师爷眯缝起小眼,喔!原来如此,心里有了主意。
柳秋霞听说二哥跟西一欧到飞云渡赴会,好奇心吓死猫,缠着清香去凑热闹,清香一门心思放到西一欧身上,自己尚担心的要死,哪会带她去!下午,趁金刚带人挖壕沟、布手榴弹,悄悄溜出来,凭着记忆力跑了三里,差点掉到崖下,她自尊心很强,大小姐脾气犯了,不想回去受人奚落,找个大石藏起来,眼看着布雷的流氓从身边退回山寨,就是不叫人帮忙。天擦黑,野鸟悲鸣、漫天大雪没有人声,胆颤心惊无计可施,不定哪一步走出去就踩上地雷。半夜过后,赵师爷带人攻山,躲避手榴弹的土匪毫不留情的揪出了柳秋霞,她手里的勃郎宁一枪未发便成了俘虏。赵师爷以前化装成商人求柳天罡看过病,认得柳秋霞,没难为她,再者认为柳大小姐无端出现在冥王岭,奇货可居啊!经过一刀之试,看出柳小姐确实和冥王岭有瓜葛,马上妙计出口:“冥王岭的兄弟,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子不想杀女人,不如作个交换,把波浪王放了,老子把这个娘们儿还给你?”
“不行!”史大牛和二十多个流氓异口同声,望天岭那边战斗没结束,这边好不容易才抓住波浪王,绝对是不能放的。
石头大笑:“我把波浪王放了,你把女人一杀,老子岂不是鸡飞蛋打?”
“兄弟既然信不过我,那就没啥说的了。”赵师爷把刀再度举起。
“别介!”石头慌了:“杀个女人小菜一碟,不如咱们再商量商量。我拿自己交换,你放了她?”
噢?赵师爷一愣,这筹码大了。史大牛吓得握紧步枪,“不行!”身后的流氓都喊起,金刚的声音也传过来:“坚决不行!”金刚听到机关枪响,知道援兵过来了,立即带领四十多个手脚麻利的人摸上来,有山谷挡着,飞云渡的人都集中精力在波浪王身上,没发现已被包围。
赵师爷突然发现几十支枪口对着自己,毫不畏惧,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然不行。你和波浪王一起过来,老子就放了她。少一个你试试?”手下人一半枪口对着石头、一半对着柳秋霞。
石头把捷克机枪扔给史大牛,把手枪子弹退光扔到地下:“中!俺河南人说话算数!”从于得水背上接过波浪王,悍然往赵师爷这边走来。
“石头,你疯了?为一个娘们儿值得吗?”金刚大喊。
柳秋霞极为狼狈的大哭,对金刚的敬佩一扫而光:“石大哥,别过来,你押着波浪王救大掌柜吧!”
石头面带微笑:“赵师爷,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放人吧,不然,老子背着波浪王跳崖。”
赵师爷很满意,示意手下人:“好!是爷们儿。委屈兄弟了,请兄弟带路,只要我们走出冥王岭,保兄弟你不伤一根头发。”
柳秋霞哭着跑上前:“石大哥,你真傻!咱俩萍水相逢,为啥你对俺真好?”
石头哈哈大笑:“傻闺女,你哥救了俺们山寨几十口子,俺石头算是报答你们柳家。”
柳秋霞冻得红通的俏脸,眼泪在眼圈里打晃:“石大哥,俺哥是举手之劳,您放了波浪王,咋对得起大掌柜啊?”
石头神色暗淡:“俺的命是大掌柜救的,这辈子是还不完了,来世再报答吧!柳小姐,明年清明,给俺烧张纸,俺心满意足了。大牛,把人带走。”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