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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乡村,远远看去,更像是一大片树林,南牙村便隐藏在树林之中,在绿绿的玉米杆、红高粱、黄黄的麦秸垛掩映下,高大的青砖寨墙与树梢平齐,若隐若现,五只土炮探着炮身,透着威武、炫耀着它的实力,这儿的寨墙和西一欧见过的普通寨墙不一样,普通寨墙是泥浆、灰土、石块浇筑的。
离大树林还有两百多步,马背上竹筐里的哟希嗷嗷狂吠,呼的从筐里跳出来,惊得马匹又是希溜溜叫唤,西一欧大声召唤,心道,老子的狗叫的欢,村里咋一点的反应都没呢?
金刚大手一举,中条人的人马全部停下,张乡长温和的眼睛变得像鹰隼一般犀利,暴喝一声:“趴下!保护少奶奶!”与此同时,金刚一声短啸,三十个凤凰战士倏地落马、或隐入树后、或藏入玉米地中、或趴在麦秸垛后,张乡长手下的家丁仅比他们慢了半拍,枪上膛、刀出鞘,咕里咕冬,西一欧被申志强揪下马,张乡长夫妇被家丁围在麦秸垛后,鬼兵、南牙村的乡民们才呼呼啦啦趴的趴、藏的藏。
张乡长赞许的看看西一欧,这批人不简单哪。
梆梆梆梆梆梆,寨墙上响起密集的梆子响,一支支步枪、红樱枪从垛口伸出:“哈哈哈哈哈哈!”城头上传来一串粗狂的笑声:“自功兄,小弟恭候多时啦!”
张乡长缓缓站出,小翠关切拉着他的衣服:“老爷,快蹲下!”
张乡长慈祥的抚着小翠的头:“你蹲好,别出来!”朗声笑道:“方武兄弟,十年不见,一向可好?”
西一欧头皮发炸,操,这个就是伊川巨匪张自功!他在开张镇劫粮时听农夫头儿说过,张自功和14集团军刘茂恩同出镇嵩军,不过刘茂恩投向国民政府,早年张自功跟随张作霖与冯玉祥交战,兵败后退出军界,游历各地,想不到他现在居然又回到家乡当起了乡长。
城上的口气转的冰冷:“岂止十年?都十四年啦!今天老子是来算总帐的!”
双手连击,城头上一片哭爹叫娘,几十个村民被刀逼着出现在垛口,包括张管家。
张管家满脸愤怒:“老爷,俺对不起你呀,咱们出村救少奶奶,被张方武这狗贼趁虚占了村子。”西一欧心下释然,若不是土匪使了奸计,强攻是攻不下南牙村的。
张自功面上笑容不改:“方武老弟,说起家谱来,咱们还是堂兄弟----”
“屁兄弟!少他娘的跟老子套近乎?想当初你追杀我们红鳖(黑话,指红枪会)的时候,啥时候把老子当过兄弟?”
“哈哈哈哈,方武兄弟牛脾气还是没改啊,你们红枪会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帮,怎么连老弱妇孺也放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什么事冲小老儿来,与他人无干!”
张方武语气顿了一下,实际上红枪会在二十年代发展之初是一个防土匪、打恶霸的民间帮会,在抗战时期为了生存演化为半民半匪的组织:“好,江湖人按江湖规矩办,老子不为难他们!不过,你怎么给老子一个交待?”双手拍击,村民被押下寨墙。
张自功抱拳道:“小老儿金盆洗手多年,在外漂泊十几年,心中已没有功名利碌想头,回乡只是想办点善事,赎回以前的罪恶,给俺一刻钟时间,俺凑足一万块大洋赎----”
“呸!少他娘的猫哭老鼠假慈悲!老子说的是你杀了我们红枪会五千弟兄,这个仇咋还?”
“哈哈哈哈!”张自功向前走了两步:“既然兄弟非要小老儿还债,小老儿别无他求,请你放过他们----”指着身边的家丁和中条山的人马:“要杀要剐,小老儿眉头绝不皱一下!”
小翠哭着站起:“老爷,别信他们!”
张自功挡在小翠前头:“别吭声!快回去,听话!”目光中充满怜爱。
小翠急道:“老爷,报官吧!”
张自功低声道:“千万使不得,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刀客。”西一欧暗笑小翠的妇人之见,土匪敢大白天袭寨,早做了准备。
张方武笑道:“玉面书生艳福不浅哪!老了,老了,快入土的人了,还吃起嫩草啦,也不怕被刨了祖坟?”
小翠怒道:“狗刀客,俺是自愿跟老爷的!”
“哟嗬!”张方武有些诧异:“夫妻感情深哪!哈哈哈哈!张自功,咱们都是在关老爷眼皮底下走动,说出来的话一言九鼎,老子答应你,饶了你们村民,绝不食言!不过,你们的喷筒(土匪黑话,指机枪)和他们的风子、胳膊(土匪黑话,指马、长枪)得留下!”
看不见张方武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是指西一欧他们的东洋马和枪。
张自功收起笑容:“方武兄弟,他们是我的朋友,仅仅是路过而已,并非是我请来助战守庄的----”
“靠!你他娘的有啥本钱跟老子讲价钱----”
金刚啸音再起,不知何时中条山的人头上戴上了钢盔,一片拉枪栓之声,六个流氓悄悄倒出一堆机枪零件,麻利的组装。
张自功惊道:“不可!”
张方武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在老子眼前撒野!”双手连拍,呜----号角嘶鸣,咔咔咔咔,城头上又现出一百多条步枪、红樱枪,五门土炮炮口降低,南边一公里外也回响号角,马蹄轰轰、灰土飞扬,片刻间开过来四五百人马。
金刚手下速度不慢,六挺黑黑的机枪瞄向南边土匪,五个掷弹筒竖在麦秸垛后。
西一欧命令:“把南边的麦秸垛挑五个给老子炸了!”
“是!”
嗵嗵嗵嗵嗵,随之五响,南边三百米外五个麦秸垛冒出黑烟、烧起火光。
“点子有炮!”“小心啦!”城头上刹时没了人影,南边冲的正急的骑匪哗的散开,步匪轰的趴地。
张自功两手猛挥:“自家兄弟,别乱来!”
张方武隐在城墙后:“卧槽泥马!张自功,你跟小鬼子有一腿,老子今天敲了你!弟兄们,上神符,点灰筒子(黑话,指土炮)!”寨内旋即响起三四百号“刀枪不入!刀枪不入!”的喊叫。
张自功疑惑的看着西一欧,西一欧头戴钢盔站在马后,心中只想笑,啥年代了,还整“刀枪不入”?大声叫道:“围子里的朋友,兄弟只是提个醒,并无恶意!”
张方武见下面马队里有人出来说话,也觉得失态,对方刚才仅是警告而已,不然那五炮早轰翻了几十个人:“草!哪来的鸭子呱呱叫?放下家伙,留你性命!”说到后面,底气已不足,他在城上看到这些骑马人的身手快捷,自己人虽多但架不住是一些乌合之众,豫西土匪手里有迫击炮这类轻便火炮的尚不多见,何况对方打的那么准,他此番白天冒险来打劫,赌定张自功投鼠忌器不敢对着干,放几声散枪引不来民团、中央军,可是没想到他们放起了小炮,爆炸声太响,那就闹大了,瞧现在的架势,如若引来了官兵,撤都没法撤,因为至今仍没找到最具危险性的迫击炮在哪儿,那可是五门哪,实在是大大嘀不妙。
西一欧打个哈哈:“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扔了头盔,离马而站,左腿微弓、右腿斜伸,左臂与头平齐,右手握拳、大拇指向上,轻轻的点了三次。
张自功咦了一声:“凤凰三点头!”
凤凰三点头是帮会、土匪之间首领的行礼姿势,伸出大拇指往往是帮会老大向对方重要首领示好的意思。
江湖中人讲究礼数、规矩,张方武见状立即制止手下喝叫,对方不怕挨黑枪,自己不能装熊,从墙头上现身,还礼抱拳:“请问是哪杆的兄弟?”
“山西中条山!”
张方武眉头一拧:“中条山上有三杆,不知兄弟是哪一杆?”
“三杆合一是一家,兄弟我是总架杆!”
滋儿,张方武倒吸一口凉气,中条山上的总瓢把子到了:“再问兄弟一句,云中燕是你什么人?”
“她是俺果食(黑话,老婆)!”
哈哈哈哈,张方武长笑一声:“得罪!得罪!来人,发响箭、开寨门!”
三道响箭升空,城门吱呀呀打开,张方武率一百多穿着五花八门的布衣汉子走出城门,南面土匪过来几十匹马,刀枪已收起。
张方武笑容满面上来见礼,两人一说话,西一欧才知道张方武是格格的同门不同宗的师兄,红枪会三堂主,他和格格互相听过对方的传闻没见过面。土匪之间小股摩擦时常有之,大型火拼一般不干,究其原因是土匪相互之间都有熟人,三叔四舅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扯上关系,很难打起来。西一欧和张方武关系一拉上,彼此热呼,真应了那句话,天下土匪一家亲。
张自功被晾在一旁,左右打量西一欧,本以为西一欧持有卫长官的通行证,是军队上的人,心中直呼看走了眼。
南边土匪马队飞到跟前,约有四五十匹,马色驳杂、马鞍破旧,比东洋马明显差了一截,来人穿的衣服全是黑色,当中几人翻身跃下,张方武赶快引见:“这是俺磕头兄弟金钱豹子吴子坤!”
金钱豹子长的豹头环眼,名如其人,不无疑惑的看着这个少年,实在不相信就是中条山上的总架杆,他身后闪出一人,双手抱拳:“见过西大当家!”
“大葱!”西一欧认识他,大葱身上湿漉漉,半敞的胸前挂着鞭打的血痕。
没等他们说几句话,城上巡风的红枪会众喊起来:“东面来民团啦!不好,北面有中央军!”
张方武急道:“兄弟,此地不宜久留,扯呼吧!”
金钱豹子和西一欧同样心理,都急着走,张自功还在客气:“各位兄弟,彭婆乡各村联防、本人是会长,国军各守军我都认识,有张某在,不必惊慌!”
张方武呸了一声:“别他娘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今天要不是看在西老弟面上,非拆了你的围子(黑话,村寨)!弟兄们,走!”心里是巴不得要张自功摆平官兵。
西一欧向张自功、小翠告辞:“张爷,照顾好小翠,俺替你说和说和!”张自功干干的施礼:“多谢西兄弟!”西一欧、张方武、金钱豹子各率人马向东而去,张自功命仆妇扶小翠回村,自己在村外打发民团、中央军。张管家看着大葱的背影,叹道:“传说中的飞天鲤鱼长得这般模样,实在不像,不像!中条山的老大这么年轻!不像、不像!唉,世道真是变啦!”
向东不远便是低矮山梁,三股人马轰轰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听到甜瓜雷爆炸声赶来的民团和中央军首领被张自功拉进村内灌起黄汤,一切就像啥也没发生似的。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