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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早上,从客栈出来,西一欧试图探听一下马家军的消息,他曾和马家军的赵振华、红枪会的张方武(见第二部第8章)在沈丘打过仗,然后,打听的结果是,马家军早在1941年便被日军击垮了,残部到了豫东南大别山一带。
西一欧上马离开沈丘,经过了一条巨大巨长的反坦克沟,据说反坦克沟是汤司令抓了几十万人修了三年,长达三百多里,仍然没防着日本的坦克。傍晚到达漯河,漯河刚被日军占领几天,街头巷尾有日军的施粥点,老百姓们排着长队领取稀饭。
申志强狠狠的咒骂,“木骨气。”
西一欧反驳道,“他们木骨气是谁造成的?国军跑了老百姓靠谁?”
申志强不语。
继续向前走,一队老百姓抬着日本伤兵走过来,一个骑马的日本军官叫道,“小心、小心,把皇军士兵抬到医院大大嘀有赏。”
申志强脸上愠怒,“妈勒隔壁嘀,丢咱河南人的脸。”
西一欧道,“别说人家丢脸,他们是老百姓,不是军人。要说他们丢脸,那东北、华北、华中几千万老百姓当了七年亡国奴丢不丢脸?”
来到日本人开的客栈投宿,门口,四五个老百姓牵着一匹耕牛向一个日本军官献牛,耕牛上有一袋难得一见的白面,日本军官夸奖老百姓献牛、献面有功。
申志强气的按着腰中的王八盒子,“卧槽泥马,亏南方人看不起咱河南人,都他妈的是自找的?”
西一欧淡然道,“别他妈的自己一身白毛义、还说别人是妖精,哪里都有汉奸,南方少吗?汪精卫策反的百万国军都是哪个省的人?按人口比例算,三千万河南百姓,有几个人当过汉奸?”
第二天早上,西一欧起来吃饭。客栈门口日军新建了个施粥铺,一个乞丐吃完了自己的粮食,抢了另一个人的饭,引起了骚乱,日本兵过去维持秩序,另几个要饭的百姓突然把日本兵抬起来扔进熬饭的大铁锅,大铁锅被日本兵砸了个窟窿。申志强看的直乐。
日本兵迅速赶到施粥点,西一欧赶紧率人走,来到漯河城门,日军乱哄哄的押着几十个老百姓出城要枪毙。
残破的城墙下,昨天抬日本伤兵的老百姓被一溜顺儿绑在木桩上。日军指挥官宣读了他们的罪名:以帮皇军抬伤员为由谋杀了二十多个皇军伤兵。
一通枪响,那些老百姓被崩了。
在另一个地方,昨晚为日军送牛、送面的老百姓被活埋了。气咻咻的日本军官用力铲着土往老百姓头上浇撒,“河南人大大嘀坏啦,竟敢在面里下毒,毒死了我们五十个皇军!”
西一欧对申志强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河南老百姓。”
申志强惭愧道,“老百姓苦啊,咱国军呢?”
西一欧指着公路边躺着国军的尸体,“他们在那儿!”
国军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已死去多时。
日军的推进速度很快,西一欧从许昌绕道登封,全是日军的占领区。
让西一欧吃惊的是,沿途路上多如牛毛的坟头并不是新建的,风化的土色显示有好长时间了。申志强打听的答案让他才惊讶,1942年河南大旱、1943年河南蝗灾,饿死百姓三百万,赤地千里、哀鸿遍野,西一欧看到的只是凤毛麟角。
5月11日晚,到达登封之时,日军的坦克、骑兵不停的在路上巡逻,天上的飞机嘤嘤嗡嗡。西一欧开眼了,重达15吨、高2米多的97坦克耀武扬威的在路上穿梭,这是日军的新型主战坦克,一般在东南亚战场用,能在河南看到七八十辆真是难得了。
日军巡逻部队劝西一欧不要往前走了:皇军正在此处扫荡支那军队。话外音是,这里已到了作战区,你们商人不要顾钱不顾命了。
西一欧心中有数,趁着天黑正好进入国统区。
连日赶路,战马疲惫不堪也顾不上了,休息了半夜,率马队绕小路冲过了日军防线。
按西一欧想的,国统区应该到处是国军才对,可跑到天亮,也见不到国军,只能听到枪响。早上又累又饿,跑死了两匹马,西一欧让兄弟们休息。
申志强等人几年不打仗,警惕性降低,一不留心,被一伙人包围了。
包围他们的人穿着灰军装,臂章上印着“新四军”,西一欧知道遇上新四军了。
新四军下了他们的枪、搜出了“日本商人通行证明”、易容物品,认为他们是间谍,要抓起来交给领导审问。西一欧有口难辨,说一千道一万也无济于事。
等见了新四军的领导,西一欧发现竟然是失散四年的七弟牛叉。
牛叉抱着大哥泣不成声。
1940年底牛叉伤好后,一腔热忱投奔太行山的八路军,从军后,他打枪打炮都很优秀,得到了上级器重,问他是从哪儿学的,牛叉没敢说是中条山的,出于对组织诚实说自己是土匪出身,在土匪窝里练的。结果遭到了“政治审查”,左查右查,把牛叉查的恼火,瞅个空子逃了。牛叉跑回老家西华县,遇上新四军招兵,他一想,这也是共产党的部队,就改了个名字参军。牛叉改名牛得胜,在老家乡亲的介绍下顺利当上了新四军战士。他留了个心眼儿,装作啥也不懂,虚心向老战士请教。新四军老战士不久便发现这个小家伙有文化、头脑灵活,学啥东西一点就透,在新四军中认字的战士不多,很快牛叉就被招到连部当文化干事。在连部,牛叉比新兵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领导,连长和他一攀谈,不得了啊,马列主义学的比我还好,向营部重点推荐。到了营部,把牛叉当成了文化干部培养,锻炼了一年,牛叉混了个排级。偶然一个作战机会,和营属炮连一起打仗,炮连有一门八路军自制的掷弹筒,平时掷弹筒手缺炮弹不敢训练,打仗时连打三发击不中目标,自己还牺牲了,牛叉急了,上去一发把敌人的机枪干沉了。
打胜了仗,论功行赏,牛叉很谦虚说自己是误打误撞,新四军的领导觉得小牛是个人才呀,不能光当成文化干部培养,应该把他放到合适的地方锻炼锻炼。把牛叉调到了炮连。在1942年的时候,八路军、新四军的掷弹筒很少,火炮更少,牛叉到了炮连,装作夜以继日的学习,和炮连连长切磋,从掷弹筒、迫击炮以至于火炮说的头头是道,给炮连连长提了不少“切合实际”的建议,炮连连长把他当成了宝贝,不愧是营部的文化干事,这比我老师说的还好嘛。牛叉在连长的呵护下入了党。炮连连长数月后在战斗中阵亡,他们炮连其实只有十来个人,他临死前推荐牛叉。团里尊重连长意见,牛叉代理了炮连连长。牛叉把从赵紫光那里学来的技术拿出来在全连推广,半年功夫,战绩卓著,成了团里有名的神炮手,惊动了师部。师部正缺懂炮的人,牛叉机遇好,一步顺、步步顺,在1944年春天当上了副团长。他本来在商丘一带打游击,随着中央军溃败退到了伊川。
几年不见,牛叉长的高高大大,西一欧拍着牛叉的肩膀,简述了弟兄们在塞外的日子。牛叉却没有羡慕,“大哥,中国民不聊生,百姓涂炭,你们还是回来打鬼子吧。”
“打?我从东北到上海,再从上海到河南走了几千里也没见一个有种的国军,叫我咋有信心打?”
“国军不行,有俺们。你看,俺们现在每个班都有掷弹筒。”牛叉叫人拿过来八路军兵工厂自行设计的掷弹筒让西一欧看。
西一欧眼皮扫都没扫,“老七,你还为你的掷弹筒沾沾自喜。你不看看天上飞的是啥?你不看看鬼子公路上跑的是啥?你不看看鬼子的重火炮有多少?你们发展了,鬼子也在发展,你进一小步,鬼子进一大步,你们啥时候才能撵上鬼子?”
“可俺们总是在进步啊。大哥,凭你的才干,留下来,咱们一起打鬼子……”
“没兴趣了。我已经对打鬼子没兴趣了。”
“大哥,你的气势到哪了?想当初你在中条山叱咤风云、领着兄弟们意气风发……”
“够了,我当初如何不爱国?可国家如何对我呢?我的兄弟们为国家流血掉脑袋,他们得到了什么?”
“为国打仗不用计较得失。我们慢慢发展,我们是正义之师,将来必定和苏联一样强大----”
“正义?你们的苏联老大哥口口声声说着正义,霸持着外蒙,与日本签订条约出卖中国的利益,是哪门子的正义?”
“俺们跟他们不一样,俺们有先进的理论----”
“哈哈,理论?可笑啊可笑,你们苏联老大哥高价把武器卖给国民党,从没有给你们一辆坦克、飞机,你们却拿他们的理论当成宝,理论能打跑鬼子吗?”
“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有好有孬,不能一棒子打死,苏联只是马克思的一个学生,我们不是他们的追随者。大哥,你可以打听打听,老百姓相信俺们,老百姓是站在俺们这一边的。”
“算了吧,老七,胳膊扭不过大腿,老百姓算老几?我不想说的太多,说多了伤咱弟兄的感情。”
申志强拽拽牛叉的袖子,“老七,别争了,你大哥做老蒋不敢做的事、做你不敢想的事,不太方便讲,总之,远比打鬼子有意义,你迟早会明白的。”
牛叉不再和大哥争辩,他有自知之明,凭自己的智商,和大哥错的不是一截两截。申志强岔开话题,问及牛叉的老婆杨小红及马黑子等人,可牛叉常年随部队东奔西跑,他并不知道。
天已大亮,日军的飞机呼啸着在天上乱蹿,枪炮猛烈的响起来。牛叉要去指挥战斗,西一欧还要办正事,两兄弟道路不同,洒泪分别,分别时西一欧握着牛叉的手说,“你把哥以前的事儿当成故事吧。别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西一欧骑马跑了十几里,在一个破败的茅房门口总算遇到了中央军。隔着半人高的木栅,看到三个中央军在抢一家老百姓的粮食,老百姓家两个老人、一个孩童、一个妇女跪在地上哀求,“老总,求求嫩,给俺们剩一口吧。”
一个士兵用枪托砸开老汉的手,“滚开,俺们在前线拼命,填不饱肚子,咋去打仗?”
“老总,这是俺们的救命粮,你拿走了,俺们一家老小就没有一点活路啦。”
“去你妈的。凭这儿点粮食,你们家也活不了两天,鬼子马上要打过来了,与其说是让你们吃了当汉奸,不如让俺们填饱肚子好扛枪。”
三个士兵从老汉手里夺走一个拳头大的粮袋,老汉倒在地,老婆子半身瘫痪向老汉爬去,“他爹----”
年轻女人手脚快,冲上去扯住粮袋,“老总,俺男人也在国军当兵,俺大儿子饿死了,求求你----”
“滚!”一个士兵一脚跺在那妇女的肚子上,妇女扯着粮袋滚在地上,粮袋被扯烂,几块发霉的红薯干掉在地上,三个士兵抓起红薯干放到兜里甩手出院,身后留下一串哭喊声。
三个士兵刚出院,十一个汉子、十一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着他们的脑袋。
西一欧抖着枪,“把粮食退回去!”
三个士兵一愣,扔下枪噗嗵跪倒,“好汉,饶命啊。”
“你他妈的耳朵聋了?老子是让你们把粮食退回去。”
“是,是!”三个士兵答应着把红薯送到院内,孩童接过红薯送给母亲。
三个士兵颠颠的跑回来继续跪倒,不跪不行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三个人如何也打不赢十一支枪的。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13军的。”
“汤司令的部队?”
“是的,好汉,您认识汤司令。”
“哦,我们有交情。”
三个士兵听说对面的人和汤司令有交情,吓的磕头如捣蒜。
西一欧收起枪,“你们的部队呢?”
“打散了?”
“你们咋抢老百姓的粮食?”
三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士兵拽开自己的衣服,“长官,您看。”
那个士兵瘪瘪的肚子又黑又脏,“好汉,俺们也想打仗,可三天没吃东西了,枪都扛不动啊。”
另一个士兵依样解开扣子,“好汉,俺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吃不饱肚子,俺们一天两顿咸菜稀饭已经吃了半年了。”
西一欧看看他突出的肋巴骨,摆摆手,让申志强他们收起枪,“你们走吧。”
“嗳!谢好汉!”
“谢好汉。”
“白(别)走!”孩童捧着几片红薯干从屋里出来,“长官,你们吃吧,你们吃饱了好打鬼子。”
三个士兵装作很大方,“你们留下吧,俺们不饿。”
“长官,俺爷说了,俺们一半,你们一半,够了。”小孩说完跑回院子。
三个士兵看着西一欧,西一欧点点头,“收下吧。”
申志强从地上拣起地上的枪,三个士兵总共有一支枪,枪里还没子弹,只有一把钝了的刺刀。
“谢谢好汉。”三个士兵收起枪和红薯干,互相搀着向西走去。西一欧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三个都是伤兵。
申志强道,“大掌柜,走吧,咱们帮不了他们。”
西一欧上马,十一人骑着九匹马慢慢晃悠。走了两三百步,西一欧道,“罐头,你把咱们的干粮给他们留一点儿。”
“只够咱们吃一顿啊。”
“我说留你就留吧。”
申志强不情愿的调转马头,忽然看到两个老人挂在树上,“不好,他们上吊了。”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