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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灌汤包，诸葛志义和吕次国二人又聊了好长的时间。两个人似乎很有些心有灵犀一般，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明天二人就要阴阳相隔的沉重话题，拼命地回忆着两个人自相识相知以来，在一起时候的种种趣事。其实这两个人虽然身为特工精英，平时在工作的时候都一丝不苟，而且待人处事也都非常沉稳内敛，很懂得克制和隐瞒内心的情绪，以免被人看破了什么，影响他们的工作和任务的进行。但是这两个人在特训营里一起生活，二人之间的关系比起别人来说自然是非同寻常，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性格其实都并非那么冷静沉着，这不过是经过特工训练之后培养锻炼出来的表面性格，但事实上，如果他们从小就是如此沉默寡言的话，他们的头脑必然不够灵活，也就难以拥有成为特工精英的素质了。所以，在特训营的那段时间里，除了中间有一小段日子，因为一些原因，诸葛志义和吕次国冷眼相对以外，其余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和火花不计其数，绝对足够成为他们如今这最后一天的谈资。

　　做特工这一行的，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随时接受死亡的心理准备。看惯了生死，诸葛志义本身对死亡的恐惧程度绝对比其他人要轻微很多，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其实他并不怎么怕死。之前不想含冤而逝，因而终日心情郁郁；如今已经释怀了许多，他的心情自然跟着好了许多，因此，吕次国和诸葛志义之间的聊天阔谈，其实确实是很轻松很欢乐的。看着诸葛志义的心情确实不断好转，吕次国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不少，两个人聊得越发的来劲儿了。

　　牢里提供给犯人的饭菜，一向都是剩饭剩菜，乃至馊饭馊菜。尽管先前胡德廷对诸葛志义的一些明里暗里的特殊照顾，都被狱卒们看在眼里，因而对诸葛志义的态度也要比对其他犯人好很多，哪怕他被关押的地方是死牢，他们总还是希望诸葛志义在临终之前能够帮他们说几句好话，或者至少能通过诸葛志义给胡德廷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的。但哪怕如此，牢里的饭菜也不可能好到哪儿去。因此，今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餐饭的时候，吕次国都特意让狱卒们帮自己去外头买好吃的送到牢里来，而且是两个人的分量。吕次国不怎么来监狱里头，狱卒们对他并不熟悉；但是他既然是跟着胡德廷一同来的，而且胡德廷竟然不但对他说话的时候温言细语，还给了他很大的自由空间，允许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想留多久都可以，似乎除了帮住诸葛志义越狱以外，吕次国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既然胡德廷给了那么大的自由，吕次国在胡德廷身边的地位如何，也就无需多加揣摩了。吕次国一句话，在未曾谋面的这些普通狱卒眼中，就是极有分量的吩咐，做得好的话，一旦被吕次国看中，就有可能摆脱这个又脏又累又苦又闷的低等工作，他们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唯恐被吕次国列入黑名单。听到吕次国的吩咐，那两个狱卒立即将午餐和晚餐都准备得有模有样，听到吕次国要两个人的分量，那两个狱卒一猜就知道，他所谓的两个人，其中另外一个一定就是诸葛志义了。真是想不到，不但胡德廷对他似乎仍然颇为器重，就连吕次国都对他绝不一般，惺惺相惜一样。一边不停地琢磨着诸葛志义同吕次国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一边将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都送到了关押诸葛志义的牢房里头，还顺带着给他们准备了酒水，碗筷，和一张桌子两张凳子，真可谓是服务到家了。

　　吕次国淡淡地对着那两个忙前忙活折腾了大半天的狱卒道了一声谢，惹得那两个狱卒好像这辈子头一回听到别人向她们道谢一样，竟然不知所措，手舞足蹈了半天，直到吕次国实在等不下去，暗中开口提示道：

　　“二位先生，可否让我们二人单独一叙？”

　　这两个狱卒此刻才发现自己弄巧成拙，原本是太过激动，以为吕次国对他们有所赏识了，现在看样子吕次国对他们后续的表现并不满意，开始出言提醒了。那两个狱卒不敢再耽搁，连忙点头哈腰地飞快逃离了牢房，继续去尽他们自己份内的职责去了。

　　看着那两个狱卒远去，诸葛志义才鄙夷地笑了一声，道：

　　“我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让这两个狱卒对着我这个快死的犯人都点头哈腰，鞍前马后的。他们两个，还真是懂得把握时机，看样子，是要把你吕次国吕长官当成他们的竿子了。”

　　吕次国一边不疾不徐地斟着酒，一边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回应道：

　　“只可惜他们没有找对人选，我这根竿子，他们只怕是爬不上去了。来，喝酒，他们俩眼力不佳，不知道舌头和鼻子功能如何。”

　　诸葛志义闻言，咧嘴无声地一笑，一仰脖子，杯酒就入肚了。一股酒香蔓延开来，与此同时，一股涩中带甜，还带着果香的味道也涌上了喉头。诸葛志义一皱眉，砸吧了一下嘴巴，很是舒服地哈出了一口气，非常兴奋地赞叹道：

　　“哈！还真是好酒！看来他们的舌头和鼻子还是挺好使的。”

　　吕次国抿了一口，也得出了与诸葛志义相同的结论，只是看着诸葛志义一如既往地喝酒猛灌的模样，忍不住又揶揄道：

　　“这酒确实是不错，但是到了你手里，再好的酒似乎都糟蹋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曾共事了，你喝酒还是一如从前。他们为了巴结我这根高竿子，下了血本准备这么好的酒水，全被你给浪费了。这是红酒，不是白酒，不应当一口闷，应该慢慢品尝才是，真的怀疑你在特训营里学习的礼仪课程到底及格了没有。”

　　诸葛志义这一次竟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似乎喝了这么一杯红酒，他的心情就真的舒畅了不少一般：

　　“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再说了，古有晏子见人走门见狗钻洞，今有我诸葛志义见绅士品红酒见俗人灌红酒，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好啊你！特意到这儿陪你喝酒吃饭聊天儿，好酒好菜伺候你，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我是俗人？别说礼仪课程当年第一名是我，就说现在的上海滩，谁敢把我当大老粗看待？好酒好饭都堵不住你那张嘴，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我告诉你诸葛志义，这句话要是换一个人说，我早把他大卸八块了，你今儿走运，我不跟你计较，不过这笔账，你先记着，我追到下辈子去也要跟你讨回来！来，干了！”

　　两个人一边快活地斗着嘴，一边又将第二杯红酒也一起喝进了肚子里。

　　两杯红酒开胃了，接下去才是吃饭的时间。

　　他们两个人，在这个时候竟然双双成了一对活宝。如果被其他人，哪怕是胡德廷看见此刻他们两个人的模样，听见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相耍嘴皮子，估计都要大跌眼镜，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和幻听了。吕次国和诸葛志义两个人就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些饭菜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这道菜颜色好看，吃起来味道平淡，简直空有其表，外强中干；一会儿又说那道菜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有些名副其实，但是第一眼实在没有食欲。不但如此，这些菜还成为了他们互相揶揄对方的桥梁，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点评，一边还互相取笑，这顿饭虽然只是一顿质量不错的家常便饭，而且是两个人坐在牢房里头吃的饭，但是他们吃得无比热闹，有的时候，说笑声传扬开去，在诸葛志义的牢房附近的那些房间里的犯人，都听得心痒不已。尤其是在饭香四溢的双重折磨之下，这些人更是垂涎三尺。他们也都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

　　于是，当诸葛志义和吕次国二人吃得过半了的时候，一个奇怪的现象就出现了，凡是知道他们两个人正在牢里头大快朵颐的犯人，一个一个全部都趴在了牢房门前，隔着铁栏杆往外张望，使劲儿地嗅着飘散的香味，希冀着望梅止渴，聊以ziwei。狱卒们自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有吕次国这尊大佛在，他们当然不可能去管束摆明了忽视牢房规矩的诸葛志义，就只能转过头来，一遍又一遍地巡逻，让他们乖乖回去做好，不许趴在门口，免得做什么不利于监管的小动作。吕次国和诸葛志义是过了瘾了，那些狱卒们的工作量无形之中却加重了不少，这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自作自受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