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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廷二人在奋战的时候,吕次国也在胡德廷不停地奔跑移动躲闪旋转跳跃等各式各样的动作中渐渐苏醒了过来。正好在吕次国醒过来的那一刻,他的头微微一转,眼神一瞥,就看到了不远处拐角口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吕次国一看就知道,那把枪对准的又是胡德廷,只不过这个人不敢露头,只能够凭着枪声判断大致位置,所以他并没有瞄准胡德廷的致命之处,只不过是瞄准了胡德廷的右手臂罢了。可以说,这一枪要不了胡德廷的性命。但是在现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如果胡德廷的右手当真受了伤,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说时迟那时快,吕次国挣扎着脱离了胡德廷的手臂,朝着他右手手臂伸出的方向轻轻挪了一步,那颗子弹再一次不偏不倚地从他右边肩膀上的伤口附近钻了进去,与原先先后被打进了两颗子弹的伤口相差只有一两公分的距离。不得不说,今天吕次国的右肩膀当真是走了背运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前后加起来那儿已经被打中三颗子弹了。
吕次国原本就早已经虚弱得接近休克的地步,失血和疼痛已经将他折磨得整个人只剩下一口气了,如今又挨了一枪,虽然这一枪打得更偏了一些,而且这颗子弹或许是枪支的问题,或许是凑巧的问题,总而言之这是一处贯穿伤,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随后又从他背后钻了出去,给他一前一后开了两个小洞,却并没有把子弹头留在吕次国的体内,从而避免了进一步对吕次国身体的伤害。但是这一切对于此刻的吕次国来说,似乎都助益不大,根本算不上不幸中的万幸,只能算得上雪上加霜,祸不单行。吕次国最后再拼着一口气挨了这一枪,纵然他身体强健至斯,纵然他意志坚定至斯,但他终于彻底撑不下去,直接软倒在胡德廷的右手手臂之中,彻底晕死了过去。
胡德廷在感受到朝自己发射过来的子弹所激发出的气浪的时候,就心知不妙,只是子弹的速度绝非人所能及,他的思想能够跟得上,那是经过特殊的培训以及实战的枪林弹雨磨练出来的,但一个人的身体机能却是有限度的,虽然说潜力无穷,但有些人身体上的潜能是这辈子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无法激发出来的。所以胡德廷在感受到热浪扑面的时候,他已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到中了这一枪之后自己会如何,也未曾来得及判断出这一枪会打在自己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就已经感受到自己左手突然间一松,吕次国一直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量一下子不见了。他连错愕的时间都没有,眼前仿佛一花,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前头,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入体的声音和吕次国因此而受到的强烈震动都传了过来,那颗子弹又从吕次国的身体之中钻了出来,堪堪地擦过了胡德廷的右手手臂,划破了他的衣服,但胡德廷终究没有没有受伤。只是,她的手随后就又一次承载住了吕次国的重量,而且这一次是真的仿佛一只死猪一般的,再无半分意识了。除了呼吸和心跳,吕次国身上再无任何迹象可以证明他还活着。
吕次国又替他挡了一颗子弹。这是从这一系列突发瞬间之中终于清醒过来的胡德廷的第一反应。看着已经休克了的,脸上彻底没有一丝血色,白中泛着青色,一动不动,几乎如一具死尸一般的吕次国,胡德廷对他的怀疑反而在一瞬间消散了不少。在他看来,如果被打中一颗子弹是苦肉计,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后有设计的“救”自己两次。吕次国现在的情况,中一枪就已经非常严重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再中第二枪,那就是绝对的九死一生,稍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如果只是为了施一个苦肉计,绝对要做有把握的事情,不可能干出这种把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的事情。而且自己两次涉险,吕次国都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接连救了他胡德廷两回,这也不能算是巧合,或许吕次国当真是恰好比自己抢先一步发现敌情,来不及拔枪还击,就只能替自己挡子弹了。如此说来,吕次国不但不是奸细,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绝对衷心的好部下,好学生。胡德廷心中一下子百感交集,惭愧,欣慰,担忧,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如果不是身旁的另外一个部下大吼了一声,惊醒了胡德廷,那么吕次国挨的第二枪只怕就要白挨了。
胡德廷等人终于闯出来了。原本在外头埋伏的人马要比屋内多得多,但是自从与胡德廷二人陷入混战之后,屋外的人听见里头乒乒乓乓打成了一片,而且枪声断断续续,就是未曾断绝。渐渐地,屋外的人等待不及,慢慢地分批次加入了厂房之内的混战;屋外潜伏的人越来越少,而且越来越焦躁,几乎快藏不住自己了。就在这个时候,胡德廷三人闯了出来。
那剩余的几个没有闯入的人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一直都只看到有人猫着腰跑了进去,却从来不曾见到任何人走出来,现在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闯了出来,都不由得一愣。这致命的一愣给了胡德廷等人绝佳的良机,他们立马故技重施,一边用手中的武器急速扫射着,另外一边朝着停在不远处的他们的汽车快速跑去,试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吕次国既然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识,那么胡德廷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像扛麻袋一样把他扛在自己的肩上,带着他一起跑路了。
那些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迅速开枪还击。只可惜,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这种生死之间的对决厮杀,一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改变很多结局,他们慢了一秒,就只是这一秒钟,便让他们得以活着逃出他们射击范围之内,并且在他们离开自己的掩体,抵近射击之前,一人掩护扫射,一人前往开车,二人彼此配合着,最终一同坐着来时的汽车成功逃走。换句话说,共党组织今天晚上算是吃了个大亏,虽然他们的人也没有多少伤亡,只有三名死亡,其余的都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那三名死亡人士中还有一名是抢救不及时而导致的,并非死于当场。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围追堵截,用尽办法,最终还是让那两名不速之客将这个嫌疑犯吕次国成功救走,不能不说,这实在是他们的一大耻辱,足以让他们铭记于心,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其实这根本不能证明胡德廷二人本事过人,共党组织外强中干。如果当真如此,上海地下党在白色恐怖笼罩的上海滩上就绝对难有作为,即使有吕次国这样的个别高手也无济于事。这一次之所以胡德廷二人——准确来讲后来又加了吕次国,总共是三个人——能够最终逃出生天,除了胡德廷先后两次致命危机都被吕次国用各种理智或者拼命的方法加以化解,让胡德廷能够从始至终保持着自己的战斗力以外,还有一点就是吕次国让许子宁停止了进攻,变成了袖手旁观的路人甲。许子宁虽然本领也很高超,但是如果只是因为他这一个人,也起不了多大的影响,关键在于,后来许子宁发现吕次国等人情况实在危急,比例过于悬殊,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实在无法光靠自己的力量逃离现场之后,许子宁最终还是铤而走险,暗中开枪掩护着吕次国等人离开。虽然胡德廷等人因为陷入苦战之后无力分心,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有人暗中相助的事实,但是共党组织却发现了这一点,有不少人的注意力也被许子宁所吸引,让许子宁都差点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因为有了许子宁的横插一缸子,胡德廷等人才有了机会,才能够最终活着开车离开。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