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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很快就到了,而对于吕次国来说,星期六到来的已经很迟了,好不容易,总算是让他盼到了。
星期六早上六点,在多蓝咖啡厅接头,这是那幅画所传达出来的街头时间和地点,为了得到这个经过局部更改的接头信息,吕次国差点儿没有闹出一场大风波来,不过最后的结局似乎还算令人满意,不但成功地和医药世家杨家牵上了一点儿关系,而且这幅画上的信息也终究是让自己成功破解了出来。吕次国甚至很是庆幸,庆幸时间从晚上十点提前到了早上六点,他这几日度日如年,倘若时间照旧,自己只怕就仍然要在这样焦急不堪,坐立不安的情绪之中读过这个美好的星期六了。
虽然接头时间是早上六点,但是吕次国五点就已经到了。这时天尚且昏暗无光,黎明之前的时刻从来都是十里洋场上最冷清的时刻,这家多蓝咖啡厅原本就占地面积狭小,所处环境偏僻,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人来,这才会成为他们所选择的接头地点之一。而现在这种时候,咖啡厅里头就更没有人了,侍应生们都一个个昏昏欲睡,站在厅堂四周等待客人上门的还好一些,顶多就是依靠着柱子或者墙壁,偶尔打一个小盹儿;而守在柜台前的侍应生便幸运得多,也夸张多了,因为有高高的柜台作为支撑点,他们索性一个个站着趴在柜台上,侧着头,将自己一边的脸贴在柜台桌子上,将桌面当成了自己的枕头,呼呼大睡了起来,看得站在四周打盹儿的侍应生眼红之至,却又无法可想。
就在这样一派冷清而慵懒困倦的气氛中,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有顾客上门了。
虽然那些趴在柜台上的人睡得很香,但是事实上那样的睡姿终究不可能进入深度睡眠,稍有动静他们就会知晓的。所以当吕次国大摇大摆地推开多蓝咖啡厅的大门,大踏步走进来的时候,黑色锃亮的皮鞋踢踏在咖啡厅地板上的声音响亮而清脆,一下子就让那些打着盹儿的,包括趴在柜台上睡觉的人全体都吵醒了。他们无一例外地揉了揉眼睛,互相对视了一下这才最终确定此刻的他们不是在做梦看,而是真有其人。任谁都没有想到今天运气都这么好,一下子都变得精神了起来,立马就有两个服务生向着吕次国走了过来,柜台上的工作人员也立马行动了起来,一个准备着要煮咖啡的工具和原料,另外一个赶紧奔向了厨师居住的地方,让他们随时准备着要做搭配咖啡的点心。
相对于服务生们的热情,吕次国倒是显得很平静。他要了一杯这家咖啡厅的镇牌之宝,多蓝式蓝山咖啡,外加一盘小糕点,便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静候组长许子宁的出现了。吕次国很了解许子宁的行动习惯,他从来都讲究绝对准时,不会晚一分钟,也不会早一分钟。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吕次国自己就必须提前或者延后进入接头地点,总之他不能准时准点,以免看上去似乎同许子宁这样毫不相干的人竟然有些意外的联系,仿佛是事先约好了的一般。出于这样的目的,加之吕次国这一次心急如焚,所以他才会选择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到达这里。
时间便在吕次国焦急的等待之中,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了。吕次国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了;这种小咖啡厅光顾的人原本就少,加上时间问题,从五点到六点整整一个小时之中,竟然只来了三对客人,而且都是喝了一杯咖啡就走,吕次国竟然便在这百无聊赖的等待之中,见证了这家咖啡厅一个小时之内所有顾客的来往全过程。吕次国为了免得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浪费他们的人力物力,只好一杯咖啡接着一杯咖啡的点,一种糕点接着一种糕点地上。幸好吕次国走得匆忙,加之知道这家咖啡厅多少有些吃的,所以并没有用早餐,否则现在很有可能摆了一桌子的糕点,吕次国却撑得吃不下去了。纵然如此,吕次国到底也还是很饱了;由于喝了很多杯咖啡的缘故,他已经上了好几次厕所;时间便在吕次国这番折腾之下,终于熬到了六点。
墙上的老式挂钟之中,分针终于绕完了这个小时的最后一圈,时针缓缓地,微不可觉的移到了六点的位置上,挂钟响了。铛铛铛地响了六下。似乎是与挂钟约好了一般,又似乎是为了配合着挂钟的响声一样,总之,便在挂钟的六下响声敲完的那一刻,咖啡厅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吕次国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咖啡厅入口的位置,果不其然,走进来的人,便是自己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熟悉的身影。吕次国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他心中的激动比任何一次接头都要夸张,甚至更甚于第一次接头,或者那一次是因为他于许子宁之间还互不相识吧。总之,吕次国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但是他眼神之中却跃动着激动的光芒,chiluo裸地出卖了此刻他不平静的心情。吕次国的这种表现落在许子宁的眼中,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开始惊疑不定了起来。他太过了解吕次国了,如果是正常情况之下,吕次国无论如何不可能有如此失常的表现的。看来今天他们俩的会面注定不会轻松,吕次国要么时遇上了什么特别的麻烦,要么就是有了什么意外的喜事,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有可能给他们这一次的接头横生枝节,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
许子宁心中尚且在揣测着究竟吕次国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变得如此不淡定;却已然有侍应生迎了上来,来请客人落座点餐了。许子宁便暂且先把心中的揣测放在一旁,按照事先约好的方法,开始跟着侍应生缓缓地朝着厅内走去,朝着吕次国所在的方向走去。
吕次国所坐的位置是每一个进来享用咖啡的客人的必经之地,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就在许子宁即将走过吕次国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吕次国“无意地”一抬头,二人便四目相对了。二人俱是愣了一下,随即吕次国便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勤快地打着招呼,道:
“许老板?真是巧啊,真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您!幸会,幸会!”
许子宁也是一脸巧遇的惊讶和惊喜:
“是啊,吕老板,真没有想到您竟然也这么早就到这里来喝咖啡,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一时兴起,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呢!吕老板,您抽烟吗?”
吕次国摆了摆手,依旧的笑容满面,回答道:
“我喝蓝山咖啡。按许老板的意思,看来我吕某今日的做法很是荒唐了?”
许子宁连忙连声赔罪,道:
“不不不,荒唐的人是我,您是有此雅兴,到此享用咖啡,而我不过是闲得发慌到这里来消遣一番罢了,您和我这粗人不可相提并论。不过,吕老板,我这可是美国雪茄,很珍贵的,您不试一试吗?”
吕次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依旧满面和煦的微笑:
“许老板实在是太客气了,吕某也不过是小商人一个,生意上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许老板才是,许老板学富五车,吕某怎敢在许老板面前自称雅人?那岂不是让外人笑掉了大牙?至于美国雪茄,许老板还是自己留着吧,喝咖啡时不见烟,抽香烟时不品咖啡,有一样即可,两样便多了,这是我的习惯,还望见谅。不如,许老板您今日便同我一桌,共用咖啡如何?”
许子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暗语都已经接上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他便随着一声“恭敬不如从命”,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吕次国的对面,并且同吕次国一般,先行点了一杯多蓝式蓝山咖啡。侍应生不明就里,只道这两个人相当有默契,竟然在这里巧遇了,看见他们寒暄了半天,一桌坐下,那也是人之常情,侍应生们不以为意,立马就去张罗着上咖啡了,让他们俩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好好叙叙旧。
真是服了他们俩,一边说着什么香烟和咖啡的接头暗语,一面竟然还能够同时开着彼此的小玩笑,两样语言互相交织,却也并不显得有多么突兀和奇特,不能不承认,他们俩之间的默契,果然非比寻常。
许子宁坐到了吕次国的对面,二人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一个喝着咖啡,一个消灭着桌子上剩余的糕点,显然,虽然许子宁比之吕次国晚到了一个小时,但是他依然没有用过早饭。
很快地,许子宁的那份咖啡也被侍应生端上来了。许子宁拿起面前的咖啡,缓缓地往其中加着糖,悠闲地用咖啡勺搅动着那被黑色的散发着真真浓香的液体,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