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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着,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错过了许多美好的岁月年华。时间总是随着时钟的三根长短不一的针一分一秒向前走着,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却让人时而嫌太快,时而嫌太慢。不能不承认,时间,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亘古恒久,却又最为变幻多端,最广为人知,却又最神秘莫测的事物。
时间也就在这种让人难以察觉的一点一滴的流逝中,让日历翻到了十二月二十号,这个对于很多人都终生难忘的日子上。
这是上海地下党组织规定的运送西药出城的日子,是吕次国完成任务的日子,也是他的大计划真正实施的日子。今天就像是现在的学子们迎接自己的高考一样,十二年的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吕次国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为了实施这个大计划,付出了很多努力,甚至付出了血的代价,而今天,就是真正验证成果的时候,是决定他先前所付出的努力到底是付诸东流,还是收获硕果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吕次国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即便如此,吕次国还是自从十二月二十号的凌晨零点开始,心脏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不光是一整晚都没有来得及闭眼,而且一整个上午都惴惴不安,连下楼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最后不得不让何嫂把早饭端上去给吕次国。一开始看见吕次国连下楼到餐厅来用早餐都做不到,吕父吕母还以为吕次国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才会如此,心中多少都有些担心,吕父还强撑着没有太大反应,吕母已经担忧得差点儿要上楼去吕次国的房间看望他了。不过,吕次国及时得知了父母的误会,连忙让阿齐代替自己出面澄清,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又一桩大生意需要谈,今天晚上就要开始正式的谈判了,所以自己现在很紧张,因为这是一桩前所未有的大单子。听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理由,吕父足足在饭桌上对着放下心来的吕母和没有人只有一个空位子的吕次国以往坐的那张椅子数落了快半个小时。
这些都只不过是小插曲,而真正的大戏,则是在那天下午,六点开始。
随着时间的临近,最近这些天,何嫂很是不得清闲。在短短九天时间之内,胡德廷前后见了她三次,平均每三天一次。何嫂严格遵从吕次国先前的吩咐,对于他每一次的见面要求都照常答应,照常应付。当然了,在每一次要去之前,何嫂会先行报告吕次国,从他那儿得到有关他最近行动的说法,然后按照吕次国所吩咐的说法告诉胡德廷。所以,这三次见面,胡德廷得到的最近吕次国的行动情报就是——他最近总是在公司和家里两头跑,除此之外哪里都没有去过。虽然胡德廷得不到半点儿关于吕次国正在完成自己下达的任务,监视上海滩动向的消息,但是至少他还没有其他的异常举动,而且说不定他每天去公司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胡德廷也就相对定了心神了。何嫂的演技一向很好,在吕次国身边潜伏了二十年才让他知道了有关何紫罗的过往,如今她不过弃暗投明不到十天,纵然精明如胡德廷,在面对自认为早就已经牢牢掌控住了的手中王牌,也不免有了几分大意,自然更加察觉不出,其实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吕次国反击逆袭了。
在十九号的时候,吕次国通过平日里与胡德廷非见面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胡德廷,主动提起二十号有事情想要见他。这个时候,那三次见面已经过了,吕次国眼看时间已经无限临近,不再打算同胡德廷继续玩儿下去,打算让一切开始见分晓了。胡德廷对于自己得意门生的合理要求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二人一锤定音,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二十号下午六点整,见面的地点,吕次国故意定得距离他们晚上要运送西药的码头特别远,基本上就是相反的两个方向的地方,在一间僻静的小酒馆里唯一的雅座里。
六点整。时钟刚刚响起第一响,胡德廷一脚踏进了位于二楼的那间雅座;时钟敲完了六下,吕次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雅座门口。两个人几乎前后脚踏进了那间唯一的雅座里,看得那里的伙计都很有些讶异。不过这是客官自己的事情,客官准时与否,是不是同时出现,跟店小二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也就没多理会了。
今天吕次国破天荒地出门并没有带阿齐一同前往,而是换了一个跟班儿,带上了何嫂。在前往那家小酒馆之前,吕次国就已经把今天带她一同前往的原因告诉了她。按照吕次国的说法,今天他们会见到那位把她一度逼到了绝路上的陈先生,并且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让他知道何嫂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以后不要再缠着何嫂了。吕次国事先也同何嫂统一了口径,告诉何嫂,一定要让胡德廷认为吕次国是在一天之前才发现何嫂的眼线身份的,而且这个身份是何嫂主动向吕次国坦诚的。对于吕次国的交待,何嫂一一牢记,并且满口答应。在何嫂的心里头,她认为吕次国这一次是为了要履行先前的承诺,他这么做是想要让自己能够彻底摆脱胡德廷的控制,能够从这种两面为难的尴尬身份之中摆脱出来。而且,吕次国要自己说成是主动坦白的,这说明吕次国是想要用这个借口来提供他保自己的可能,说白了,就是吕次国是打算要罩着何嫂了。想到了这一点,何嫂只剩下开心,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这样,何嫂和吕次国一道,踩着钟声的最后一响,走进了那间唯一的雅座之中。
一看到吕次国竟然不是带着阿齐,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带着何嫂前来,胡德廷的心里头就顿时间升腾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只觉得昨天吕次国突然间约见自己,只怕不是一件好事情。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不管是好事坏事,终归要说明清楚的,一直藏着掖着躲躲闪闪的,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胡德廷心里头只是猛地一沉,随即又恢复正常状态,波澜不惊了。
吕次国和胡德廷对面坐下,何嫂代替了阿齐平日里的身份,自然也就代替了他平日里所站的位置,站在了他的右后方,身板挺直,双腿微分,再加上今天吕次国特地给她买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衣裤,看上去还真得很有几分保镖的样子,如果不说的话,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猜得出她在吕家的身份竟然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妈子。
胡德廷看了一眼何嫂,看见她双眼直视前方,目无表情,对于自己的悄然注视连理都不理一眼,一时间还很是摸不透何嫂此刻内心的想法,不得已之下,也只好放弃了自我判断,开始试图从话语之中找出一星半点儿的有效信息。胡德廷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了吕次国的身上,咧嘴笑了一笑,问道:
“吕先生,不知道您今天来见我,为何身后的人换了一个?”
吕次国不用等着胡德廷开口,就已经猜到他一看到何嫂就会问这个问题的了。一听到胡德廷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开口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吕次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竟然连胡德廷都几乎不曾见到吕次国笑得如此神秘而令人恐惧。吕次国没有直接回答胡德廷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道:
“怎么,难道陈先生,不认识我带来的手下人吗?我以为,您既然都见过她那么多回了,总不至于还认不清她的样貌吧?”
一个“陈先生”,一个“见过她那么多回”,吕次国寥寥数语,就已经把胡德廷心里头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泯灭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吕次国竟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揪出了他好不容易才埋进去的眼线。胡德廷早就已经知道了,何嫂是绝对不可能瞒着吕次国一辈子的,只是他啊没有想到吕次国会发现得这么快罢了,毕竟何嫂在吕家隐姓埋名生活了二十年,他们吕家上下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曾经是千手小姐的事情。大概先前何嫂只需要隐姓埋名,隐藏身份,一味低调就足够了;但是现在她需要想方设法替自己盯着吕次国,发现吕次国的行踪并汇报,这才提高了她暴露的几率,并且最终真的暴露在吕次国的面前了吧。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