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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次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学生不知道该如何给您这个解释。或许学生这些天是太冲动了，原因有很多，学生的任务失败了，西药被共党成功偷运出城，两个月来的精心追查和堵截，最后的付之东流。但是让这一切悲剧发生的人竟然会是志义，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是您信得过的人，也是学生信得过的人。虽然学生平日里甚少同他见面，但是学生记得，这两个月期间，学生还是见过他两回的，记得那两次见面，学生和志义各自做东请了一顿饭，我们之间聊得非常开心。两次见面，我都在控制范围内，跟他透露过一些关于任务的事情，虽然具体的事情都没有都没有说出来，但是他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的。他明明知道这是我负责的一桩大任务，却还是这样伤害我，不但让我任务失败，还要诬陷我的清白，学生明白，学生和志义之间的兄弟情谊，应该到此为止了。老师，您放心，学生这一次如果能够得偿所愿，见得到他最后一面，我们之间就可以有一个了结，从此之后，学生不会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做出冲撞老师的事情了。请老师原谅学生的鲁莽，接受学生的解释，批准学生的请求，学生不胜感激之至。”

　　说实话，对于方才吕次国的所谓解释，那么一番话，胡德廷并不见得有多么接受。因为其实吕次国并没有真正解释什么，他充其量不过是把他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和感受，零零碎碎地说出来罢了。这样一番话语，如果被某一个作家写手听见了，一定会嗤之以鼻，认定了吕次国的语言组织能力有问题，觉得他不但是答非所问，而且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简直就是不知所云，根本无法从他的回答之中找到一个中心点。但是胡德廷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开始糊涂了，还是太信任吕次国，又或者在他自己看来，他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这份回答，总之，他莫名其妙地，就接受了吕次国的解释，尽管其实胡德廷还是没怎么弄清楚吕次国这段时间以来各种不正常表现的真正原因所在。

　　胡德廷终于同意了吕次国如此恳切的请求，点着头应道：

　　“好吧，既然你真的想见他最后一面，就见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把身体养好，直到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你才可以离开医院到牢里头去见诸葛志义。你不用太担心时间上赶不上，我方才问过杨医生的了，你的伤现在也已经好得六七成了，如果你肯好好养伤的话，三天之内你应该可以达到出院标准的，所以，正常情况之下你应该是赶得及去看诸葛志义最后一面的。实在不行，你在刑场上给他送行也不晚啊？大不了拖几个小时，让你来得及见他最后一眼也就是了。你要是胆敢为了见诸葛志义一面，连自己的伤势都不理了，到时候伤情出现了反复，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给你这样的通融了，记住了没？”

　　吕次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他果然说到做到，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吕次国。听了胡德廷的话语，吕次国只是微微一点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是，老师，学生记住了。”

　　果然如同胡德廷先前所说，在诸葛志义被定罪的两天之后，也就是吕次国住院的第九天，他终于达到了可以办理出院手续的时间，并且非常顺利而迅速地办理了出院手续。办理完出院手续，吕次国刚刚一步一步地走出医院大门，迎面就是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吕次国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座里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胡德廷。吕次国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胡德廷会选择自己开车过来，而不是让他的某一个助手属下或者专用司机开车送过来的。

　　不过，见到了胡德廷，对于他此行的目的，吕次国没有道理不清楚的。很明显，或许他来的目的不止一个，但是其中一定有一个是冲着自己今天办理出院手续，可以离开医院这一点来的。吕次国知道胡德廷向来对自己都很不错，尤其是这一次，诸葛志义出事了之后，或许是觉得他自己身边只剩下最后一个靠得住的人了，所以对吕次国的态度就更上一层楼，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胡德廷竟然会亲自开车过来接他。吕次国心中除了意外，多多少少也还夹杂着一些感动。

　　吕次国又走前了几步，走到那辆汽车旁边。胡德廷正好也从车里走了出来，刚好同吕次国照了面。吕次国有几分不自然地微微一抿嘴，随后循例问候道：

　　“老师好。”

　　胡德廷只是淡然而随意地点了几下头，算是回应了他的循例问候，随后就直截了当地进入正题，道：

　　“行了，出院了，没事儿就好了。上车吧。”

　　“上车？老师，您打算载学生回家？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学生处理的吗？”

　　胡德廷听见吕次国这句话，似乎一时之间，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特地开车过来这里接他的用意何在。胡德廷又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吕次国，半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次国，你的记性这么差的，还是故意装糊涂？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吗？你不是天天惦记着能够早日出院，可以见到志义最后一面吗？明天就是他行刑的日子，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打算先回家休息两天，后天才去停尸房见他最后一面的吧？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跟他聊会儿天的话，那我倒要重新研究研究一下你到底是人是鬼了。”

　　吕次国听到胡德廷提及诸葛志义，心里就是一沉。他当然知道，诸葛志义只剩下最后一天可活的了，吕次国对于这件事情是不可能感到好过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胡德廷想得如此周到，竟然会在他一走出医院的时候，汽车就已经到医院门口了。说不定胡德廷早就已经到了，一直都坐在车里在医院门口等着都有可能。但是，胡德廷说话的口气很是有些刻意地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很明显，胡德廷一定不是心里头对于终于揪出了诸葛志义这条蛀虫而感到开心，其实他自己心里有多痛苦，吕次国多多少少都能够感受到几分；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让吕次国好过一些。

　　吕次国既然已经知道了胡德廷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当然也不希望辜负了胡德廷的心意。吕次国勉力地扬了扬嘴角，也故作轻松地摆出了一个笑容，淡淡说道：

　　“学生当然是人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不需要老师专门花工夫验证的了。老师替学生把一切都想到了，学生感激不尽。既然是这样，学生自当恭敬不如从命，这就随老师一同去渐渐志义。不过要让老师给学生当司机，学生万万承受不起，监狱在哪儿，学生不可能不知道的，这车还是让学生开就行了，老师，您请后座吧。”

　　胡德廷听了吕次国刻意轻松的口吻，说了这么一番话，就知道他虽然心情还不是很好，但是他还在可以自我控制的范围之内，可以这么说，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吕次国的心理总会自我痊愈的。胡德廷没有坚持什么，非常顺从地上了汽车后座，任由吕次国去当义务司机了。

　　就这样，吕次国开着胡德廷的汽车，两个人一同来到了监狱的大门口。

　　胡德廷带着吕次国走进监狱，七弯八绕的，终于走到了关押诸葛志义的那间牢房门前。

　　吕次国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此刻的他，心里头还是莫名地一沉。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关押诸葛志义的牢房，属于这所监狱之中最严重的一类牢房，俗称死牢。想到明天就要赴刑场的诸葛志义，想到他这一枪不单是替自己挨的，而且还是自己嫁祸到他身上去的，吕次国就算是再怎么做足了心理准备，这心里头也不可能轻松得起来。毕竟，是自己亏欠于人。

　　胡德廷吩咐狱卒帮忙打开了牢门，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进去，只是微微撇过头去，看向了站在一旁，睁双眼盯着诸葛志义的吕次国，声音低缓地说道：

　　“行了，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不限定你的探监时间，你自己决定吧，要是你真的想陪着他，今晚上睡在牢房里我也不介意。我先走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