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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廷的突然闯入,既不是他或者是他的眼线发现了吕次国的异常,也不是他发现这里是一个共党地下组织临时聚集的地方。他闯入这里纯属无意,究其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同地下党组织的理由非常雷同,都只不过是看中了这里偏僻的地理位置和荒无人烟的环境,非常适合进行一些隐蔽的活动罢了。
胡德廷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这儿等人接头的,但是他身后却也没有跟着什么手下人,而是跟着一个吕次国从不曾见到过的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看上去很像是在市区里的某一个角落先接上了头,随后为了一同商讨某一件事情而来到这个废弃仓库的。
胡德廷一靠近这里,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情况,二人都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同样的,地下组织这么多人,自然布置了很多外围岗哨,他们一靠近这里,屋内的人也随即都得到了消息,暂时顾不上这个难缠的吕次国了,将他重新扣押起来,藏匿到隐蔽的地方,以防止万一他真的有问题的话与那两个不速之客里应外合;而后,他们也都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眼看着,一场国共两党之间的秘密火拼行动,一触即发。
吕次国知道,如果闯进来的人当真是他们的对头的话,自己的嫌疑大概会在一瞬之间翻上好几番。此刻的他最好的选择绝对不是帮他们对付前来的人,而是乖乖地躲在一边,让他们自己动手收拾来人,最好能够抓住那两个不速之客,通过他们的口还自己一个清白。只是,吕次国不知道的是,在不到十分钟之后,自己在这一刻所有的想法,就已经不得不被他自己全数推翻了。
胡德廷二人做足了准备之后,虽然不知道前方究竟有多少凶险,也不知道对手是谁,但是他们二人却仿佛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儿,竟然一拍即合,都选择了继续前行,去好好赌上一把,看看能不能捞到些什么,而不是选择迅速撤退,开着车子离开现场。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差点儿把他们二人的性命搭上,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也是因为他们的这个决定,给了吕次国一个反弹的机会,不但让他在自己的任务上前进了一大步,得到了一个绝好的完成契机,而且还让他在因为组织上的怀疑而跌入谷底之后,又一跃而起,获得了重新取得组织信任的良机。
吕次国被人带到了后头,隐藏在暗处,不但依然有好几把枪抵在他的腰间,而且他的双手都被控制了起来,被人架着难以动弹,连嘴巴都被堵上了一块手帕,大概是担心他如果真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话,会与来人里应外合。这一次吕次国没有反抗,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必要的警惕性他还是能够理解的。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此刻的吕次国,他主要的注意力都已经被那两个不速之客所吸引,对于这些人的举止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他自己的双眼都望向了仓库的大门口,等待着那两名不知死活的“敌人”的出现。
不过,很快地,吕次国就几乎忍不住变了脸色。虽然他勉力控制住了自己容易暴露的过分的神情变化,可是他的双眼之中却再也无法如同一汪死水一般不起一丝波澜。于此正好相反,此刻的吕次国,双眼之中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果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神,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吕次国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吕次国的运气总算还不错,在这个时候倒也没有人顾得上去观察吕次国的眼神变化了。
自从吕次国看到胡德廷那一张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他就开始庆幸起自己阴差阳错之间被他们押到了这个不容易看到,即使看到了也看不清楚面容的黑暗的角落里来。既然他心中对此庆幸不已,自然愈加的不可能产生反抗的想法了,因而他也就任由这几个人押着自己,安安分分地呆在那墙角边,心情复杂地等着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胡德廷和那个人是一路上拿着枪,一步一步地挪到这仓库之中来的。事实上,在仓库之外就已经埋伏了不少人马,只是他们都得到了指示,那就是放那两个人进来。因此,胡德廷二人在仓库之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和干扰,周围的一切寂静得不能再寂静,反而显得很有几分诡异,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竟然没有一个是能够看得真切的。他们两个人都本能的从这诡异的气氛之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只是他们二人在稍稍地犹豫了一下,眼神交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步入了仓库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无数把枪口对准了吕次国自己和他的同伴的各式枪支,撞上了许许多多面色凝重而肃然,充满了警惕和不友善的神情的陌生人。在黑暗的地方影影绰绰地似乎还有好些人,只是看见他们都躲得远远儿的,既没有趁机想办法逃走或者发起反击,也没有打算上前帮忙的样子,究竟是敌是友,身份为何,一时之间胡德廷的心中却也没了主意。
并不等胡德廷从这甫一进门的错愕中彻底回过神来,站在胡德廷的正对面,也就是方才负责审问吕次国,向他提出各种问题的那个人已经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到这儿来想要干什么?”
胡德廷做梦都不大可能想象得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被如此陌生的,身份不明的人明目张胆开门见山地发动审问。没有谁会喜欢无缘无故就变成了接受审问的对象,更何况此刻的胡德廷比起方才又不服气又不甘心的吕次国来说,他受的委屈更大,更加莫名其妙呢?没有所谓的自己人和组织上级的牵绊,胡德廷面对类似的问题,显然比起吕次国来要大胆随性得多了。
胡德廷索性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了,他也举起了手中的枪,与他们对峙着,寸步不让,口中冷哼了一声,什么话都不屑于说出口。倒是那个同胡德廷一同走进来的人开了口,道:
“你们问我?我还想问你们呢!说,你们都是什么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吕次国虽然从始至终都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胡德廷等人所在的方向,但是他的视线却总是被那些持枪与胡德廷对峙着的其他人所阻挡,因而他只能凭着对胡德廷的熟悉程度以及一点儿影影绰绰的身影判断出胡德廷的身份,却不知道跟在他身旁的另外一个人到底是谁,甚至于连他身旁究竟是不是还有第二个人都不是很确定。直到听见这个声音,吕次国才能够肯定,这个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而且就凭着此人如此让吕次国熟悉的嗓音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同吕次国之间的交集不会少,他们二人绝对不会是那种擦肩而过,或者仅有几面之缘的,仅仅比起陌生人稍微熟悉一些的陌路人。说不定他们在国民党内部是有着或者曾经有着密切联系的两个人。换而言之,只要被这个人看见了,他也一样一定能够一眼辨认出吕次国的身份来,从而是吕次国彻底暴露在胡德廷和那个人的面前。一想到闯进仓库里来的两个人竟然都是自己的老相识,是两个危险人物,吕次国登时便觉得头大如斗,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每一个波浪对于吕次国而言都是莫大的威胁和打击。吕次国甚至想起了自己幼时祖母喜欢说的一句话——自己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走了背运了。
不过,吕次国既然是共产党员,就绝对不可能是迷信的人。这种所谓的黄历说法不过是他那在旧社会旧时代中成长起来的祖母的传统观念和封建迷信思想,吕次国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但没有丝毫的相信,而且也不再多思考这突然间从脑海中蹦出来的奇怪想法了。他现在最庆幸的便是那些人为了放着自己与胡德廷等二人里应外合,互相配合,从而不但让他们今天晚上的行动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而且还有可能会让他们的队伍有所损伤,造成无谓的牺牲和暴露,所以把自己当重点看押犯一般押到了暗处,总算是躲过了第一劫,并没有给胡德廷等二人当即发现吕次国的机会。能够夺得过这一劫其实非常重要,因为在此之后吕次国心中都有了准备,而这第一轮完全只能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