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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知道,自己该演的戏份,到这里就差不多该杀青了,如果自己再不收手,只怕就收拾不了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剩下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杀了诸葛志义,第二条是让自己被诸葛志义所杀或者所擒。但不论是哪一条,显然得到的结果都是一个样的——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孔思雅不希望计划落空,至少计划不能在她的手里落空,否则她就没有办法向吕次国交待;此刻的阿齐心中的想法,与孔思雅如出一辙,异曲同工。他知道,自己是时候按原定计划,从定好的路线撤退了。
阿齐所驾驶的大货车其实有一个小玄机,是吕次国在之前的一次任务中,由于行动所需而耗费了十天十夜才改造出来的玄机。这个玄机设计在大货车的副驾驶座上。这个副驾驶座的车门上面装有一个小机关,一旦有人从车门外将这个小机关封锁上的话,坐在车内的人就打不开这里的车门,而且副驾驶座上的车窗也都完全被封死了,是绝对不可能打得开敲得碎的。所以,除非他能够破得开机关,或者能够硬撞得开货车的车门,否则只要机关被锁,里头的人就绝不可能从副驾驶座的车门方向离开这辆汽车。不过,纵然有这样的本事,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绝对不是短短几分几秒钟之内就能够做到的。
现在这个小机关,就成了掩护阿齐的绝佳武器。
阿齐收起了自己的手枪,看着诸葛志义已经躲避着赶到了货车面前,阿齐不再犹豫,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一个翻身离开了货车车厢,随后从外头将车门合了上,机关被上了锁。阿齐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诸葛志义也已经移动到了车辆旁边,又是最后一个就地翻滚,既是为了躲避有可能出现的最后一枪,也是为了趁势抽出腰间的手枪。诸葛志义重新站起身来,左手一拉车门,右手顺势抬起了手枪,一把指向了驾驶座的位置,厉声喝道:
“别动!把手举起来!”
不过,诸葛志义刚一喊完任何一个持枪对准别人的人都有可能说的话,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很快就看清楚了,驾驶座上空无一人,这辆车不但彻底抛锚熄火,而且早就已经人去车空,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自己在漆黑的夜晚,在荒无人烟的黄浦江畔,站在一辆抛了锚的大货车前,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了空空如也的驾驶座,这副模样无比的滑稽,像极了一出精彩的独角戏。诸葛志义先是陷入了脑海放空的发愣状态,而后渐渐反应了过来,心中的怒火无可抑制地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个样子简直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侮辱的诸葛志义,开始发了疯地搜寻起来,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如此戏弄自己的敌人。就在这个时候,阿齐竟然极其不识相地冒了头。
其实准确地说,他不是冒头,他不过是将身子隐藏在可以防弹的副驾驶座的车门外面,随后悄悄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敲了几下车门。虽然他敲击的力度不大,但是车门毕竟是金属做的,轻轻一敲,车门就立时响起了清脆的金属被碰撞敲击的声音。夜深人静,任何声音的响度都会显得比其他的时候要大,诸葛志义的耳朵又那么灵敏,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呢?那几声敲门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命令,诸葛志义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依旧握在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车门所在的方向,砰砰就是两枪。在夜色的笼罩之下,子弹和车门互相碰撞所擦出的火花格外绚烂,从手枪中射出高速运转的子弹同车门碰撞所产生的响声极其清脆而激烈,震得早已经听惯了枪声的诸葛志义也不由得耳膜鼓荡。不过,这两枪过后,完好无损,没有半个子弹洞,甚至于连弹痕都只有浅浅的一道,根本没有凹下的痕迹的车门,告诉了诸葛志义一个chiluo裸的事实——这道车门具有防弹功能,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躲在车门外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就在车内,手中还拿着枪,但却仍然敢于如此挑衅的原因。
诸葛志义这个时候已经坐进了汽车里,看到这样的情形,他想都没有多想,就朝着副驾驶座的位置移动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之上,诸葛志义将手中的手枪换到了左手掌握,右手向前探出,一伸手就打算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在这个时候,诸葛志义发现,这个车门竟然打不开。一开始诸葛志义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姿势不对,所以导致出手没有力量,但在连续拉了好几回还没有打开车门的时候,诸葛志义就知道,这一定是人为原因,而且这个原因不出在自己身上,而是出在敌人的身上。如果不是外头的人用力把住了车门,自己想必早就已经打开这个车门了。不过,这反过来似乎也说明了那个让自己吃了一个大闷亏的人还没有走远,只要他还在这里,自己就还有逮住他报仇和建功的机会。
在确定这个车门难以打开之后,诸葛志义又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他决定先给在车外正拼命着门的那个人一个错觉,那就是自己一直都在跟这道车门较劲儿,正拼命地钻着牛角尖,以图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自己再从驾驶座的门出去,绕过车去抓捕敌人,诸葛志义相信自己的这个设计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成功。他虽然刚才好一阵儿气急败坏,但是这么多年的特工素养还是让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而且他原本一贯的谨慎态度也重新露头,引导着他尽可能细致地计划着每一个步骤。诸葛志义好一通翻找,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同自己理想中的模样无限接近的东西——他找到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这把黑色雨伞大概是常年放在车里头作为备用的,以应付开车开到一半儿突然下雨没带雨伞,或者是出门忘了带雨伞之类的突发状况出现。诸葛志义把雨伞的伞柄顶住了车门,雨伞的伞尖顶在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一侧,而且雨伞有意地被诸葛志义微微压弯了一下,让雨伞以一种细微的弧度架在座椅和车门之间。雨伞压弯之后产生的力道会变成对车门的推动作用力,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让车门外的敌人认为诸葛志义仍旧在使劲儿地推着车门,试图破开车门,一把将其擒获。在诸葛志义看来,这种方法很是高明,因为自己能够通过这样的方法让对方不得不一直牢牢地控制着那扇车门。不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只要几十秒过后,自己就能够成功地从另一边车门下车,绕到车子的那一侧,到时候那个人就会落入彀中而犹自不知。诸葛志义似乎看到,胜利的火焰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诸葛志义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幻想不会实际行动的假把式。他的幻想顶多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弄好了雨伞这个假象,自认为足够迷惑敌人了之后,诸葛志义更不怠慢,立即谨慎小心地将身子又挪回了方才刚上车的地方,也就是驾驶座上,而后轻轻地从车内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车子。这一系列动作,诸葛志义都力求没有破绽,而且他的双眼也一直盯着那把雨伞,在他看来,只要那把雨伞还好端端地被夹在那儿,保持着那样的弧度和角度,基本就能证明自己的计划是成功的,至少没有被对方看出破绽来。因为他对于这把结实的雨伞所可以蕴含的力量很有信心,如果车门没有人从外往内一直顶着门的话,这把雨伞被压弯之后所携带的弹力就会化为巨大的推力,就会一把把车门从内往外弹开去。反之,就说明这扇门一直有一个强大的阻力在支撑着,让雨伞不至于把车门弹开,自然的,那个人也就一直都存在着,未曾离开了。
但是,有的时候想法总是美好的,美好得显得那样真实,可是当人们真正接触到所谓的真实的时候,才发现现实往往很残酷,美好的想法,一般总是只能是想法。这个道理,简直就是绕过车子打算去逮个现行的诸葛志义,在看到车子另外一边空空荡荡的,又一次看不到半个人影的时候,心里最强烈的感受。他在这个时候,脑子里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再一次被对方给耍了,而且还耍得如此可笑滑稽。自己方才在车内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又是弄什么雨伞,又是拼命地推门,还浪费了两颗子弹,但是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自己的任务根本就没有完成。诸葛志义的谨慎小心在这一刻已经被他心中无尽的怒火给完全烧成灰了。他只觉得周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目睹了刚才自己狼狈可笑的全过程,此时此刻,一双双的目光都变成了嘲讽,他甚至好像看到了胡德廷又失望又愤怒的目光,好像看到了自己最好的兄弟,特训营的舍友吕次国那一双夹杂着怜悯安慰和鄙夷的复杂的眼睛。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让他们知道之后,会带来的这样的结果,他就给予疯狂。现在的他已经是出离了愤怒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