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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以算是难为了杨家人的一番苦心了!
杨昊天并不明白为什么杨老爷要专门让自己跑这么一趟。他和吕次国都是一样的,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窥破其中的真相,一个以为杨家遇到了突发情况,另外一个以为杨老爷亲口交待的事情自然要又快又好的完成,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对方家里去。结果,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刻,杨昊天又不知道前面那一截,不知道吕次国专门跑到杨家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他杨昊天。因此,吕次国已经了然,但是杨昊天却是有些迷糊了。
不过,心中迷糊归迷糊,杨昊天至少清楚一件事情——杨老爷交待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所以,杨昊天暂时压制住自己满心的疑云,依旧开了口,照实说道:
“昊天代老爷和少爷先行谢过吕先生了。是这样的,杨老爷前些日子听说过,说似乎有什么人偷偷地从上海购买运走了一批西药。实不相瞒,这批西药被偷运走的那天晚上,正好也有一个大客户,刚刚从我们杨家买走了一批西药。当初,那个客户提供了他们身份的可靠性,而后又提出给予我们高额的利润,因此,老爷应承了这桩生意,并且最终交易成功,但是不成想,那天晚上上海滩就出了事了。虽然这个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可杨老爷终究心有不安,却又不敢声张,思来想去,只有过来麻烦您。还希望您能够相信杨老爷的清白,帮助杨老爷打探一下,看看这两件事情之间究竟有无联系,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
吕次国这一回倒是没有想到,在他们得知了自己和政府之间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时候,他们对于如此敏感而危险的问题,不但不是对自己有所避讳,反而还让杨昊天专程跑到自己家中,向自己严明了这件事情,求自己帮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杨老爷有心试探,还是他当真走投无路?他对自己究竟是万分信任,还是暗中存疑?吕次国自认阅人无数,历险无数,任何人任何事,他一眼都能看穿表面的一切,看到藏在表象背后chiluo裸的本质。但是,这一次,他似乎有些失常了。
其实,如果这件事情是在吕次国前往杨家的时候,杨老爷或者杨府上下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所说的,吕次国都会相信杨老爷对自己具有充分的信任度,所以才会告诉自己这样的事情,并且希望自己能够帮他们一把。但是,自己在杨家待了那么长时间,从杨老爷外出未归,一直等到杨老爷兴罢归来,整个过程之中,杨家上下仿佛从来都不曾发生过让他们倍感棘手的事情一般,所有人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杨不书则该继续热情洋溢活活泼泼地对待自己,就继续这般热情。最后,杨老爷从外头回来了,他们之间又交流了那么长的时间,杨老爷也不曾主动提及过一星半点儿这件事情的始末,甚至于试探性旁敲侧击地向自己侧面试探都没有过。结果,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先前的一切就被通通颠覆。这样巨大而突然的反差,让任何人都不可能还能保持简单的想法,不可能轻易相信这件事情是正常的。
吕次国想了一想,觉得光凭目前自己所掌握的消息和线索,根本不足以做出什么分析和判断来,便决心从杨昊天处下手,通过他来搜集更多的线索。于是吕次国又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
“这件事情当真不小,依我看很是严重。不知道这件事情在此之前,你可曾听说过一言半语?杨老爷有没有同你说过,他还跟别的什么人说过这件事情吗?”
杨昊天看见吕次国如此严肃的脸庞,听着他沉闷紧迫的语气,直觉上觉得,这件事情当真非常难办,一个不小心,或许他们杨家从此就得达到回美国,甚至是连美国都回不去了。一想到这些事情的可能性,杨昊天心中绝对是震惊而又担心不已。杨昊天知道,吕次国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人,吕次国问他的问题,只有他积极配合,好好地回答,吕次国才能够有机会帮得上杨家的忙,所以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仔细地回想起方才自己被紧急叫回杨家的时候,杨老爷对他的吩咐的整个过程。他一边回想着,一边开始慢慢地说道:
“我记得,杨老爷说过,这件事情属于绝密,让我务必亲自和吕先生说这件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只能有我和吕先生二人在场,以保证绝不会有第三者知情。照这样看来,老爷应当是不会告诉其他不相干的人的。不过当时老爷在同昊天说起此事的时候,少爷也在一旁呆着,我不知道他先前知不知情,但现在应当是知情的了。至于杨家的三位太太和大小姐,我不清楚,但是其他的下人们大概是不知道的了,因为我在杨家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议论过这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在杨家已经泄露了风声的话,杨家的那些下人们不可能不讨论的。”
杨家得到的那桩似乎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大生意,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人再比吕次国知道得更多的了。这件事情他费尽心力地保了下来,就绝对不希望再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情,把这件事情又给泄露出去。当初,杨家是吕次国作为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打算用在诸葛志义身上,但是最终因为胡德廷某种程度上的失误大意,最终没有用上,也让吕次国一度庆幸和高兴不已,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了他这最后一张王牌的。
听见杨昊天所说,吕次国对于杨老爷没有对外宣扬的事情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暂时来说,这个秘密还是安全的。虽然知道杨老爷为人谨慎,既然心中起疑,就不可能四处宣扬,但是一想到杨昊天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杨老爷能够彻底信得过的人,可是他仍旧知道了这件事情,这一点总是让吕次国心有戚戚然。所以,吕次国虽然稍微放了心,但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吕次国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
“照你这么说,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透露出去。对了,当时杨老爷同你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如何?动作如何?你可有觉得有什么与往常不大一样的地方么?”
杨昊天被吕次国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就勾起了他更多,更加清晰的回忆来。他双眼一瞪,一脸刚刚想起来的样子,一拍大腿,断然开口说道:
“我记起来了,当时杨老爷同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口口声声地让我务必保密,这件事情除了告诉您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说出去,但是杨老爷对我却好像没有什么避讳,当时就连我觉得很奇怪,杨老爷从来不曾对我如此信任和重用过,他有自己的亲信,却宁愿用我,这一点绝对是杨老爷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而且,经您说到老爷的表情动作,我还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杨老爷那会儿,好像神色如常,没有太多郑重其事,非常严肃凝脂的表情出现,和杨老爷所强调的事情的严重性,着实有些不太一致。只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杨老爷说的那一切,都是假的?不可能,杨老爷完全没有必要对我说谎话,编造这样的故事来唬我,更不可能通过我把这个故事用来唬您啊!绝对不可能!”
吕次国微微一笑,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杨昊天一边回忆一边复述一边思考的时候,前面的一切陈述都是非常平静的,到后头那最后几句话的时候,杨昊天却突然间整个人都激动紧张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瞬间发生了改变,声音的音量都随之而提高了,这一切变化的突然发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杨昊天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在杨老爷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让他想不通的疑点,他在此同时也意识到,吕次国自从听完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和所讲述的事情之后,就开始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地引导着自己进行回忆,从中找到这些破绽,这摆明了就是吕次国下的一盘棋,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相信杨老爷派自己前来讲述这件事情的诚意,不管他是不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还是不相信自己,亦或者是不相信杨老爷,总之哪一种可能性在杨昊天看来,都是非常可怕的,他内心的主观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引导着他在最后突然间情绪爆发,几乎是吼出了那么几句“不可能”的话来。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