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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平日里吕父也不见得对吕次国多温柔多慈祥,但是这一次,吕父双眼之中透射而出的寒意,还是让吕次国的内心冻得瑟瑟发抖。吕次国不得不开始仔细地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想要从中找到答案,找到吕父突然间如此看自己的原因;只可惜吕次国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却愣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哪一点,竟然惹得自己的父亲突然间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连答案都找不到,看来自己今天,是要做好被父亲严惩而不知严惩的原因的心理准备了。吕次国心中苦笑了一声,双眼之中的神采却显得更加坦然了——既然怎样都要面对,那么,也就不必畏惧什么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吕父走上前几步,让自己站得离吕次国更近了一些,随后才冷冷地看着吕次国,却并不急着开口说话。吕次国看着吕父的眼睛,他此刻双眼之中的神色,是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曾见到过的,包括吕次国自己。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平日里似乎都不是很喜欢自己,但是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从自己的亲生父亲眼中,看到这样一抹可怕的目光。吕次国的心,真的难以平静了。
其实从客观角度上来讲,吕父的眼神虽然很吓人,但是其中蕴含的威力也绝对不足以让吕次国心中恐惧。之所以他会有一种浑身发颤的感受,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因为这道锐利的目光,是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
吕次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父亲,在他的印象当中,似乎方才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一点儿违逆父亲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那个有些犹豫而问出来的问题,就让父亲如此大动肝火?难道,那方手帕的背后,真的隐藏着什么吕父不愿意让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儿子知道的惊天秘密?可是,不知者不罪,这一点自己的父亲不会不知道,也似乎真的没有道理只因为方才那么一句问话,就如此动怒。
吕次国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终于,他一直在等待的原因,他数度想要开口主动提问,却终究什么都不敢问的原因,现在出现在了他的耳朵之中。吕父开口了,一开口,就给了吕次国想知道的答案。
吕父的声音非常冷,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让吕次国听得心中又是一颤,心头竟然闪过了一丝悲凉。亲生儿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言语威胁,这样的经历,大概就算是如今早已经乌烟瘴气的上海滩,也依旧难以碰到吧。
吕次国只听见耳畔传来了吕父生硬却不容商量的声音,道: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你不许对外透露一个字,就算是你的母亲,也不可以。”
吕次国一愣,但是这句话,一个一个的字眼,一点一滴全部都钻进了他的耳朵之中,让他不得不信,不得不接受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要警告自己的话语。
父亲对于那方手帕背后的秘密竟然紧张至斯,不惜用言语威胁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求他谁都不能说,包括亲生母亲?
父亲要挟儿子,不让儿子把某件事情告诉母亲,这样的一家三口,第一次让吕次国觉得有些许的可笑,可悲,让他竟然隐隐地生出了一丝心寒的感受。
从很久以前,吕次国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只能算是勉强不错,而自己的父亲则完全好像在看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后辈一样,在他的心里,究竟有几回拿自己真真正正地当过儿子?吕次国不知道,他从来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不是他不想思考,而是他不敢,他没有勇气面对思考过后得到的残酷答案。他宁愿自欺欺人。
吕次国心神有些恍惚。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吕次国就又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还站在自己的面前,脸色阴沉如水,此刻仍旧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正在等着自己的答复。
其实吕次国没有任何方卖弄需要惧怕自己的父亲。战斗力?父亲在吕次国的面前,其实只不过是一只蝼蚁;势力?在上海滩上,谁人不知他吕次国?又有几人能知道吕次国背后的他的父亲?实力?吕次国在上海滩拥有多少堂口,有多少手下,有多少眼线暗布,又有多少对他忠心赤胆惟命是从而身手厉害的部下?更何况,吕次国的身上还有那么多神秘而又让人忌惮的身份,他在政府之中,是胡德廷的关门弟子,政府机关里的高级人员,他是上校,和胡德廷少将也不过是一级之差。至于在上海滩,他的生意遍及各方各面,而且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而终日不见人的暗势力,一个隐藏在深处的巨大帮派,这个帮派的实力毋庸置疑,很多人也都能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吕次国背后实力的不简单,尽管他们谁都没有权利和本事真正接触到吕次国背后的神秘帮派。这么多的底牌在这里,换了任何一个向吕父这样的人,绝对连站在吕次国面前,都要瑟瑟发抖,更妄谈像吕父这般,毫不留情地公然开口威胁吕次国了。
但是,吕父是吕次国的父亲。不管吕父心里头究竟有几成是拿吕次国当儿子的,但是吕次国心里,却永远都是十成十地把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当成自己的父亲的。对待父亲,吕次国唯有顺从二字。
终于,吕次国低下了头。他缓缓地跪到了地上,慢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指并拢竖起,郑重其事地发誓道:
“请父亲放心,次国绝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对任何人泄露只字片语,若违此誓,任由父亲处置。”
面对父亲这样的威胁,想要让父亲放心,相信自己,吕次国只有发誓。其实,他也不需要跪下去如此郑重地发誓,吕父原本也没有这样要求他的意思;可是此刻吕次国内心深处闪过一丝悲凉,他总觉得,在这一刻,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隔阂,第一次那么深,那么远,让他根本触碰不到这个与自己血脉相承的最亲的人,他甚至于不敢去靠近他。这种苍凉之感,让吕次国双腿一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跪了下去,跪在这个和他似乎已经有千里之遥的亲人面前。
吕次国的身上,荡漾着一股颓丧的气息。这股气息若有若无,连吕次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是,吕父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看见吕次国此刻没有神采的双眼,和平静之中略显苍白的脸庞,看着他高举着自己的右手,却显得那般有气无力,吕父,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他内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丝悔恨,他知道,自己因为一时的情急,到头来,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过分了。
时间好像突然间陷入了静默状态一般,整个大厅里都安静了,那些伺候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这里很不寻常,似乎这对平日里就有些对不上的父子之间,现在又有什么矛盾被激化,要爆发了。这些人可不愿意无端端地卷进了吕家的两个主人之间的对峙中去,他们全部都退了开来,即便没有吕次国的命令,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的他们,应当远离大厅,越远越好,今天的事情,他们最好什么都没有看见。
于是,此刻的大厅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个人,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一立,一跪。吕母不知道究竟请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出现,更没有任何阻拦的行为发生。这个大厅里,真真切切只剩下吕次国和吕父二人,仅此而已!
吕父终于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他心里,真的觉得自己方才突然间,在情绪的控制之下所做的一切,有些过分了。虽然他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所做的有问题,但是他的内心深处,确实已经隐隐地有了些许后悔和歉疚的情绪。他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终于站在了跪着的吕次国面前。吕次国微垂着脑袋,发过了誓,他的右手已经垂了下来,整个人就那样静静地跪在原地,没有吕父的命令,吕次国有胆量跪下去发誓,却不敢就这样目中无人的径自站起。他知道,自己的心里,谁都不怕,纵然是自己的恩师,那个老狐狸一般的男子胡德廷,吕次国顶多也只是有着三分忌惮,但要用到“怕”这个字眼,胡德廷还远远不够资格。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能让吕次国产生惧怕的情绪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自己的父亲,面对他,吕次国常常卑微得如同吕父的奴仆。 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