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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杨家人(五)

谜雾 关雪 3342 2021-04-06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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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如此妖孽般的存在,杨老爷除了谨慎小心四个字以外,根本就难有任何的主动和进攻性的作为。或许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被吕次国用利益和恩惠紧紧捆绑住,永远在同他的对垒中处于下风了吧。

  不过,不论如何,吕次国如今专程同自己解释清楚整件事情,自己就不应该再继续对吕次国保持这种猜疑揣测的态度。虽然尚且不知道吕次国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杨老爷也不能不承认,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从这番话中听出什么破绽来。更何况在杨老爷看来,如果吕次国真的是政府人员的话,他既然有如此强硬的后台,那么他在做事情的时候,一定会利用职务之便,帮自己成事,如果他如今的一番作为,其实都是背后有国民政府在撑腰的话,上海滩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势力帮派,这么多乱世英豪,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其中的端倪?但是吕次国这么些年来,在上海滩白手起家,到如今的一方霸主,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江湖事江湖了,几乎不曾听闻有一星半点儿借政府力量办事情的风声。既然如此,吕次国又确乎不大像是有政府在背后撑腰的人,他同政府之间纵然有所联系,似乎也应当如同他自己所言,仅限于利益上的互相来往罢了。

  吕次国看得出来,杨老爷对自己所言可谓是半信半疑。不过,吕次国对于杨老爷的反应和表现倒很是满意,因为这完全在自己的预期之中,如果杨老爷全然不相信,又或者是杨老爷只是单单听了自己这么一番话,就毫无怀疑,对自己的解释全盘接受的话,那么吕次国反而要怀疑究竟是自己的解释之中有什么破绽暴露了,又或者是杨老爷的城府心机究竟有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深了。

  吕次国并不要求杨老爷对自己的话百分之百的相信,他只要求杨老爷不至于彻底否定自己所说的话语的正确性,不会完全不相信自己就足够了。只要杨老爷没有办法否定自己所说的话语,那么按照他谨慎的性格,他就一定会把自己内心的猜度全部都暗藏于心,不会对外泄露出一星半点儿的。只要他杨老爷自己不对外泄露,那么杨家的其他人自然唯杨老爷马首是瞻,也都不会泄露这个秘密,那么自己在上海滩就算是暂时安全了。只要自己一天能够将杨家的发展命脉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天就用不着担心杨家人会把自己和政府之间的微妙关系传扬出去。这是吕次国目前为止想到的自救的最好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了。毕竟杨家对于吕次国来说也还具有相当的作用,他在杨家人身上下的工夫不少,如果有一丝可能的话,吕次国都不愿意进行斩草除根的下下策。

  至于吕次国刚才所说的,什么把杨和医院从杨家私有变成政府国有的事情,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绝对不是吕次国自己瞎掰乱造的假消息,而是吕次国亲耳听见胡德廷说的。吕次国当时也很明白胡德廷的用意,不过是希望这家医院变成国有之后,能够让自己的身份最大限度地得到相应的保护,守住自己在身份上的大秘密。虽然胡德廷当时和吕次国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似乎只是有意无意地闲聊一句,但吕次国却不可能忽略了这么一句看似随口说出来的话语。在这一点上,吕次国和杨家的利益是绝对一致的,杨和医院里头倾注了吕次国不少的心血,他满心指望着利用杨和医院来帮助自己办事,让杨和医院作为他在医药界的一个切入点和突破口,用以弥补往昔岁月里因为年少轻狂,一时意气而犯下的不理智的错误。如果这个他好不容易才促成的私人医院,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国有,变成像军医院一样的存在的话,吕次国的一番心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付诸流水,什么都收获不到了。吕次国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费尽心力的前期投资,就这样白白地打了水漂的,所以在这种时候给杨老爷打一剂预防针,就成了吕次国很有必要做的事情之一了。

  吕次国的这一剂预防针,也的的确确是打得恰到好处。杨老爷虽然对于吕次国有关于他自己同政府之间的关系的解释尚且存疑,但是吕次国后半截所说的,政府有意想要收购自己的杨和医院的事情,却让杨老爷很快地便转移了思考目标。他怎么都想不到,政府原先所承诺的,所谓对他们杨和医院的鼎力相助,还不曾见到有什么具体措施的实现,现在有了动静,却是要把自己两个月来奋斗的心血收归己有!如果有这种想法的是上海滩上某一股势力的话,杨老爷尚且无所畏惧,虽然他们杨家对于上海而言,算得上是初来乍到,但是他们医药世家的老字号招牌绝非浪得虚名,他们在国外也是有所积累的,再加上还有吕次国在暗地里撑腰,在杨老爷看来,上海滩上任何一股势力都别想能够轻而易举地吞噬了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杨和医院。但是现在有这种打算的不是某一个道上的势力,而是政府。想要同国民政府上海机关相斗,说句实话,杨老爷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把握。他不知道国民政府会用什么样的方法采取措施,他只是单纯的认为,一旦同政府硬碰,即便最终获胜,也必然是惨胜,自己一定会付出可怕的代价,讨不到任何好处。但是如果就这样忍气吞声地把杨和医院的所有权交出来,杨老爷却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能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选择题。

  杨老爷思考了好一会儿,似乎根本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解决措施,不得不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吕次国,小心翼翼地开口请教道:

  “吕先生,倘若如您所说,政府真的有收购鄙人医院的打算,那么按照您的看法,鄙人该如何应对才好?”

  吕次国看见自己后面所说的那番话,真的起到了预期的效果,杨老爷不再纠结于他吕次国和政府之间的真正关系到底有多密切,而是开始思考起杨和医院未来的发展方向了,心中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但脸上神色丝毫未变,面对杨老爷真诚求助的目光,吕次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杨老爷说笑了。这是杨老爷自己的医院,吕某又怎么可以随便插口,代替杨老爷做决定?吕某不过是收到一些风声,便据实相告,希望能够对杨老爷有所帮助罢了,吕某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任何看法,如何选择,主动权完全在杨老爷手中,吕某绝不敢横加干涉。”

  杨老爷一愣,比起以前吕次国面对杨老爷所提出的问题的时候,那种积极帮助解决的态度来说,这一次吕次国突然间变得保守至极,看他的样子,他既然主动提到了这件事情,那他就应当有一些想法才是,可他却全部隐瞒不开口,实在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很快的,杨老爷就明白了过来,知道吕次国一定是把自己方才对他和政府之间关系半信半疑的态度看在眼中,所以此刻为了避嫌,也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不便开口多说罢了。其实说实话,杨老爷心中的确有些疑惑,但并不代表杨老爷就不再相信吕次国。与此相反,吕次国的身份越是扑朔迷离,杨老爷反而觉得在吕次国的身上,似乎有更大的价值空间值得自己好好发掘,如果自己能够同吕次国好好合作的话,或许能够收获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利益也未曾可知。再说了,如果吕次国所说的不符合自己利益所在,难道他杨老爷还没有自我判断能力,只能够对吕次国所言唯唯诺诺,全盘照收吗?所以,杨老爷立即摆了摆手,开口就给了吕次国一颗硕大的定心丸,道:

  “吕先生多虑了,老夫从来不曾怀疑过吕先生的友谊。吕先生,您对于此事有什么想法,但请直说无妨,老夫如今初闻此事,方寸大乱,一时之间想不出应对之策,着实需要吕先生的提点,还请吕先生不吝赐教,老夫感激不尽。” 谜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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