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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贼船

港黑一枝花 Sonata 10547 2021-04-06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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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浦昌浩离开之前, 应萩沢让的要求,在病房自带的独立卫生间里,将那五页打印文件用打火机烧了, 残余的灰烬一点儿不剩地全冲进了下水道。

  萩沢让拿着叉子“咔嚓咔嚓”吃着小碗里的苹果块,头也不抬地对他说:“回去提醒森医生一句,不用派人浪费时间研究这份文件了。”

  “上面都是只有我和那个男人才知道的暗语。”

  未免三浦昌浩不信,萩沢让便用一种轻轻松松的语气,将规则大致说了一遍。

  这五页打印纸,其实就是幼年时期, 那人心血来潮带着他玩的、个人自创的数字游戏的总结。

  玩这些游戏完全是那人一时兴起, 比如今天天气不错, 那就玩游戏吧!比如庭院里的花开了, 那就玩游戏吧!比如今天吃到了美味的甜点, 那就玩游戏吧!……诸如此类的各种由头。游戏的开始和结束仅凭他一个人的意愿,往往都是突兀地开始, 猝不及防地结束。

  就连每次的规则都是当时随便定的, 一边玩一边添加规则自然也是常有的事,萩沢让偶尔还会在他遗漏的地方帮忙提醒并补全, 有时候一局游戏的规则甚至能增添到上百条。而这两人添规则的时候也不会明说, 点出几个关键字就够了, 能理解就继续玩, 理解不了就等着对方钻漏洞一个劲输吧。

  而无论规则还是游戏得分, 他们都不会借助任何辅助工具进行记录,全靠大脑记住。

  有时候游戏玩到一半觉得无趣了,便以两人目前的得分来分胜负。可无论是输是赢, 父子俩表现得都很平淡, 所以一局游戏下来, 连得分、胜负如何都只有他们俩知道。

  整座大宅,他们一家三口、家仆,再加上经常上门拜访的客人,大抵有百来个。可就只有他年幼的儿子能够跟得上他跳脱的思路,能与他玩得尽兴。旁的人往往连游戏第一局的规则都没闹懂,父子俩就开始了规则全新的第二、第三乃至无数局。

  如今,萩沢让手上区区五页的打印纸上,记录的数字就与他们当初玩的游戏有关。比如游戏得分、游戏第几局、游戏第几条规则、规则中第几句话、或者第几个词、甚至第几个字……这样的。

  游戏局是被打乱的,并非按顺序排列,而且没有任何关于时间的提醒,锁定这是哪一场游戏局的关键是靠他俩最终的游戏得分。

  也就是说,想要破解这份文件全得靠萩沢让对以往游戏的记忆,要是他记忆稍微差一点估计也拿这份文件没办法。

  三浦昌浩听到一半就说不出话来,全部听完更是傻了,再看病床上那个瘦瘦小小满身伤口的小少年时,眼神都变了。

  如果萩沢让说的是真的,那这对父子的记忆力和信息处理能力到底有多变态啊?!萩沢让从头到尾也只是把文件翻了一遍就让他销毁了啊!这就已经破解完了吗?!

  “所以说,那个男人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这份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劝森医生还是早点把备份毁掉,免得招来一些不长眼的苍蝇。”而且,那个人之所以会留下这些东西,不过是想跟他玩最后一场游戏而已。当然,这就没必要告诉别人了。

  三浦昌浩讷讷道:“……是。”

  可这时三浦昌浩就忍不住有些好奇,既然萩沢让记忆力那么好,他为什么没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呢?好歹他们还说过几句话,而且间隔时间也很短……

  萩沢让似乎只是瞥一眼就读出了他心中所想,很是不以为意地说:“你会刻意去记路边一块石头吗?”

  三浦昌浩:“……”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哦,他在你眼里只是一块石头。

  吃完苹果后,萩沢让拿起手机编辑了一份邮件,发送之后便随手把手机丢在一边,冲三浦昌浩努努嘴,“检查吧,检查完赶紧走,中也哥应该快回来了。”

  三浦昌浩:“……”

  虽然有种完全被扒光、想法全都袒露于人前的微妙无措感,但三浦昌浩还是硬着头皮做完了自己的任务。

  说是检查邮件,其实邮件上就几个莫名其妙的数字:82679

  三浦昌浩看得满头雾水,可翻来覆去邮件箱里就这么一封显示已发送的邮件。难不成萩沢让趁他去卫生间销毁文件的时候,还发送了别的,只是在他出来的时候删掉了记录?

  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萩沢让满不在乎地说:“就这么一封,信不信由你。”

  三浦昌浩无奈,只好记下收信人的邮箱,恭恭敬敬地将手机还给萩沢让,然后提着空无一物的手提箱,离开了病房。

  时间掐算得刚好,三浦昌浩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中原中也。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在中原中也身上停留,就跟遇见普通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事实上他们现在本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尽管对中原中也来说是单方面的。

  中原中也溜达到病房里来的时候,头上多了一顶旧式的帽子,惹得萩沢让频频关注。

  “怎么了?我戴这个帽子很奇怪吗?”中原中也有些别扭地扶着脑袋上的帽子。

  萩沢让摇摇头,表现出了一名合格的迷弟该有的态度:“中也哥戴什么都好看!”

  中原中也:“……”

  据说这是港口黑手党的传统,引入新成员的老成员会给前者一份自己身上的东西,代表新人是自己负责的。

  中原中也这顶帽子是一名已经去世的、候补干部级别的成员兰堂的遗物。而这人正是此次散布荒霸吐传言的幕后之人,他散布传言的目的却是为了寻找真正的荒霸吐。

  中原中也将这次事件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萩沢让在听到他说“我就是兰堂在找的荒霸吐”时,也没表现出半点意外。

  中原中也:“所以你……”

  萩沢让:“嗯,大概猜到了哟。”

  中原中也捂额:“我就知道……”

  还没等中原中也多说些什么呢,就听到萩沢让开始自顾自地说:“兰堂先生调查的荒霸吐相关内容是干部级别的保密资料……也就是说,中也哥需要晋升到干部级别才能看到啊……”他捂着嘴巴沉思,“那接下来我也会帮忙的!”

  “……”

  萩沢让扭过头,就看到中原中也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中也哥?”

  “你这家伙……”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在陪护椅上坐了下来,胳膊肘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你现在这个年纪……不然我跟首领说一声,让他放你去学校念书好了。”

  “首领?”萩沢让捕捉到了关键词。

  中原中也“咳”了一声,“对啊,既然已经决定留在港口黑手党了……”

  萩沢让泫然欲泣道:“那你怎么忍心放我一个人去读书!难道中也哥不要我了吗?!”

  中原中也听得头皮发麻,“什么啊!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一样!”

  萩沢让幽幽地看着他。

  “……”

  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你不是闲下来经常跑书店和图书馆吗?既然喜欢看书学习,不如就好好去念书。港口黑手党的生活肯定没有以前在羊的时候那么悠闲,而且……”

  “还很危险?”萩沢让轻声补充道。

  中原中也:“既然你都明白,那就不用我多说了。”

  “可是既然中也哥都……”

  “我说你啊。”中原中也打断了他的话,难得一本正经地和他讨论起这个话题来,“总是说我怎么样我怎么样的,可你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围着别人打转吧?”

  萩沢让撅着嘴嘟囔了一句:“中也哥又不是别人……”

  “唉……”中原中也长叹一口气,看起来相当无奈,“我以为你很聪明,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对。”

  萩沢让疑惑地看着他:“对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真的吗?”中原中也怀疑地看着他。

  “其实没有遇到中也哥的话,我大概会像你说的那样,去学校念书,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萩沢让低着头,左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身下的被单,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异能力也有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啊……”

  脱离贫民窟,回归普通家庭,过着平静安宁、按部就班的日子……听起来挺不错,原本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可正如他父亲所说,这样也太过无趣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想要收藏起来的漂亮蓝宝石……

  萩沢让扭头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原中也:“嗯?”

  其实想要说服他对于萩沢让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不知怎么地,萩沢让的话明明都到嘴边了,在看到那双冷冽而清澈的蓝眼睛时,却又全都咽了回去,最后也只闷闷地憋出来一句:“总之,我会做给你看的。”

  中原中也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轻易放过了他,“也是,你还小呢,慢慢来吧。”

  萩沢让不满地看着他,“也就比你小三岁……”

  “哈!”中原中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得十分嚣张,“小一个月都是小,更别说三年!”

  萩沢让气呼呼地鼓起脸,跟条受了刺激的河豚一样。中原中也见了就忍不住上手去戳,“噗嗤噗嗤”的还挺有趣。

  港口黑手党高层主要由首领及五名干部构成,如今中原中也就加入了其中一名干部尾崎红叶的直属部队。

  据说中原中也的这名直属上司是五大干部中唯一的一名女性,手下却领导着港口黑手党的暗杀及刑讯小队,也就是非法组织中那种专门干脏活的部门。

  萩沢让不由得疑惑,以中原中也的实力,他理应作为组织的一把尖刀,再进一步就是压箱底的王牌来培养,可为什么森医生会将他丢给执掌暗杀和刑讯的干部教导呢?

  不,或许与部门无关,而仅是尾崎红叶这个人,才是他将中原中也送过去的理由……

  是吗……原来是心腹啊……

  萩沢让琢磨过味儿来了。

  森医生的心腹、组织里做脏活的女性、再加上中原中也言语中对她很是尊敬,让萩沢让不由得对这位“红叶大姐”好奇起来。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的第二天,中原中也就忙了起来。

  这人明令禁止萩沢让提前出院,自己倒是根本不拿腰腹上的刀口当回事。萩沢让对他的双标非常不满,可些许反抗都被强力镇压——真重力镇压,翻个身都无比艰难的那种。于是只好妥协。

  等到医生批准萩沢让出院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这还是他悄悄让三浦昌浩给森鸥外递话才换来的结果。

  森鸥外巴不得萩沢让早点出院给他干活,简直不负黑心老板之名。在确认萩沢让精神确实还不错后,就将人叫到了位于港黑事务所大楼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萩沢久佳奈在他身上弄出来的伤不少,以至于萩沢让出院的时候,身上还有部分绷带没拆。而且缠住的基本上都是额头、面部、脖颈等裸露在外的地方,右手手掌也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他这副打扮,竟让森鸥外回忆起了当初那个被家暴后就默默跑到自己小诊所来的贫民窟小可怜。

  “唉,时间真是种奇妙的东西。”他忍不住感叹道。

  萩沢让站在距他办公桌不远的地方,张口就吐槽道:“您很老了吗?”

  森鸥外幽怨地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孩:“……让君,请不要这样,好歹现在我也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啊。”

  萩沢让哼了一声。

  回忆当年就不必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时间对他们两人来说都非常紧迫。

  森鸥外在杀掉前任首领上位前,除了领一份港黑驻管医师的薪水外,根本就没做过多余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前任首领对他那么信任、港黑内部多方人马都对他没有戒心的原因。以至于最后杀了港口黑手党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干掉了前任首领,拉着明面上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自杀少年太宰治作为见证人,坐上了港黑新首领的宝座。

  但这个座位他坐得却是不甚安稳,被前任首领糟蹋过的港口黑手党留下大堆烂账,没有可信任的手下,没有可靠的合作方,以及……没有钱!

  这一年来森鸥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好在最危急的关卡已经过去,前两者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可长期的抗争和内斗导致的情况就是,如今的港口黑手党财政部门,已经到了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用的地步,该部门的管理人员甚至天天拿着赤字的财务报表到首领办公室里来哭,搞得森鸥外非常头疼……

  所以他现在是相当需要钱啊,不然也不会找上萩沢让这个大麻烦。

  “你不知道,我说要拿走你的监护权时,那群兔子真的好吓人。”森鸥外拍拍胸口,脸上一阵后怕——尽管没什么说服力。

  萩沢让从面前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不都带着面具吗?有什么好怕的?”

  “那——么多人。”森鸥外比划了下,“首先从气势上就已经很吓人了。”

  萩沢让很是不以为意,“放心吧,他们轻易不会离开东京的。”

  “那当然。”森鸥外点点头说,“要不是知道这一点,我也不会明跟他们抢人啊。”

  “‘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绞死。’①”萩沢让短促地笑了一声,“您会怕他们?未必吧?”

  森鸥外双手搭成塔状,嘴角微微上扬,“那可是支配了这个国家几十年的‘王’啊,如今的港口黑手党在他面前如同新生儿般孱弱,在巨人脚下挥拳头,我怎么会不怕?”

  “可这不代表你不敢。”萩沢让一语戳穿了他的本质,“就跟你手上一枚多余的筹码都没有就敢割掉前任首领的脖子一样。”

  为了保证前任首领“遗言”的真实可靠性,作为见证人的太宰治又必须与森鸥外保持距离,至少明面上这两人不能有任何关系。

  所以最初上位的森鸥外说是群狼环伺、腹背受敌毫不夸张。而就算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如此困境,还是十分果断地干掉了前任首领。

  总而言之一句话,是个狠人。

  森鸥外笑出声,“我可以当成这是让君对我的夸赞吗?”

  萩沢让颔首,“您请便。”

  待到萩沢让将桌上一尺高的文件翻完,首领办公室的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萩沢让问了森鸥外一个问题:“您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呢?”

  森鸥外大手一挥,不假思索地说:“放手大胆做,港口黑手党就是你坚实的后盾!”豪情万丈得根本不像个黑社会头子,反倒是搞传销的。

  萩沢让噎了一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看来您现在真的是穷得没办法了……”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哀怨无比地说:“财务部都快用眼泪把首领办公室给淹了。”

  “我知道了……”萩沢让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信封,“不过你得给我个靠谱点的打手,三浦昌浩可能不太行。”

  森鸥外爽快地答应道:“行!”

  “还有就是我说的,给我一年时间。”

  “这……”森鸥外迟疑了,“不能缩短一点吗?”

  萩沢让立马瞪他一眼,“你以为钱能从天上掉下来啊?!”

  森鸥外的视线不自觉地滑向了萩沢让手上的信封。

  萩沢让额角青筋暴跳,“就一亿你能干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桌上哭唧唧:“可那不是一亿日元,是一亿美金啊!至少能把财政部门的资金缺口统统补上,并且维持港口黑手党半年的正常运转了!”

  森鸥外的模样看得萩沢让嘴角抽搐个不停,他现在严重怀疑港口黑手党开不起他中也哥的工资,忍不住琢磨:在港口黑手党混看起来超没前途的样子,不然还是想个办法把中也哥拐走吧?

  ※※※※※※※※※※※※※※※※※※※※

  注①: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绞死。——《工联和罢工》托马斯·约瑟夫·邓宁

  这句话大概大家都挺熟悉,马克思《资本论》中就有这么一句。印象非常深,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说的,一查后发现这句话是邓宁说的,马克思只是在《资本论》中引用了这一句。

  三更结束,谢谢大家支持~明天依旧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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