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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打笔算阴阳账,男盗女娼鸳鸯炕!
老朴一直记着两本账,乘山父归天之机,烧掉了真账簿,暗自窃喜:
“就让它见鬼去吧!老掌柜一直爱看账本,那就带了去,仔细看个够。少掌柜不懂账行,有一本账,足够应付他了!”
这天晚上,老朴在柳妈的炕上又过了一夜,得意地说:
“少掌柜是个不懂账行的少爷,以后你我有的好日子过!”
柳妈比老朴更得意,悄悄说:
“我已经弄到了《益寿堂医术药方》,让海生学会,以后咱们自己开一个益寿堂,就不用过这种屋檐下的日子了。”
老朴听了,感到脊梁骨冰冷,犹如同母虎一窝。
心想这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中,能放倒两个江湖黑手,竟然还作出这等料想不到的长远谋略,真是有些后怕。
老朴想出局,可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小芥子牵着毛驴,驮着奶奶,离开社先生后,摸夜爬黑,一路上谨小慎微地急往凉州赶。
老小二人怕被追杀他们的黑手盯上,没敢走大道,一路顺着黑河直往南走。
哗啦啦的河水声伴着赶路的脚步声,时而传来村庄的犬吠声,时而听到山谷的狼嚎叫。对于这些声音,芥子在鸡窝崖听惯了,并不惧怵。
行到一峡谷处,崖壁陡峭,悬石嶙峋,河水加急咆哮,夜鸟声声凄惨。月夜突然变得有几分瘆煞。
走着走着,崖壁上刷啦啦撒下一帘砂石,惊得芥子忙牵驴停下来。定睛看时,崖壁树杆上挂着一条水桶粗细,数十米长的东西缓缓下滑。
奶奶警惕地说:
“芥子,我们不能往前走了,你先扶我下来。”
麻婆婆下了驴,和芥子蹲下仔细观察,暗淡的月光下,只见那东西滑下悬崖后,横在前面,扭头朝这边看来,放射出两柱绿色光,一动不动地伏在那儿。
麻婆婆仔细观察了一阵,轻声对芥子说:
“是一条大蟒蛇,从崖上下来寻吃的。芥子,现在过不去了,我们找路上崖去吧!”
他们返回走了一截子,找到缓坡处,摸索着爬上河崖,沿路继续往前走。夜至四更,想必早过了安定郡,放松了警惕性后,困乏袭来,一老一小就坐在路边歇缓。
麻婆婆丢了个盹,见芥子已经垂着头睡着了,忙叫醒说:
“芥子,我们累了大半夜,坐下来容易睡死,万一有狼或打劫的,我们就没得命了。再往前走走,有人家了,我们投宿再睡吧。”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隐隐约约看到一家客栈。忙向客栈赶,到了便前去敲门,敲了好久,店小二才开门。
“掌柜,是住店的。”站小二像是做不了主,向里面喊掌柜。
许久,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女人,披着衣服,散着头发,懒懒散散地出来了,打着哈欠没好声气道:
“谁呀?催夜鬼似的,这时候叫门。”
胖女人走到门口,揉着惺忪睡眼,上下打量了一阵,见一老一小麻布破衣,灰头土面的,想必是没钱的乞丐,摆着手极不耐烦地轰道:
“走走走,客满了,没地儿住。”说着回身就走。
麻婆婆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连声道:
“姑奶奶,我们有钱,我们有的是钱,那怕多给些也行,就让我们住一宿吧,我们走了一夜的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可怜可怜我们老小吧?”
一听有钱,胖妇人像通了电的转机,嘟噜转过来,看见银子眼睛明亮了许多,嘴角挂起笑容道:
“有房有房,老人家快里面请,小二,把老人家的驴牵到后棚喂了!”
胖女人一块银子紧紧捏在手里,领二人入住了。
麻婆婆和芥子讨来水,掏出干粮,慢慢吃喝起来。胖女人从后墙设的暗孔中仔细观察,直到两人吹灯睡了,才回到房中。
“哎,他爹,起来,快起来!”
醉醺醺的大黑汉子睡意正浓,嘴里咕噜着骂道:
“骚娘们,三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了。”
胖女人拿着一块银子,在黑汉子的肚皮上冰了一下,又伸到眼前,道:
“你看,银子,白晃晃的银子!”
黑汉子睁开眼睛,忽地翻起来,急问:
“那来的银颗子?”
胖女人鬼迷日眼道:
“财神奶,财神奶送来的。刚才有一老一小来投宿,我一看穿着破布溜丢的,以为是讨饭的乞丐,轰了出去。你想怎么着,那老妪从怀里掏出这银颗子来,不问房钱就塞给了我,没想到她那么有钱,真是财神到。”
黑汉子一听财神,精神来了,胖女人又说:
“老妪背的搭裢沉沉甸甸的,难不成是打扮成乞丐,掩人耳目运送银两的?”
黑汉听得眼睛里流涎,拿起衣服就穿,胖女人按住道:
“不用着急,等她们睡死了再行动!”
两人心脏在急促的跳动中等了一个时辰,黑汉子从后面暗门中悄悄潜入,摸摸索索地从搭裢中搜取了一两银子,回来还报怨胖女人道:
“什么财神奶?什么运送银两的?就这不打硬的一两,再全是干馍圪垯。”
那女人唾骂道:
“呸,不认好歹的东西,守着这么个破店,多长时间才能赚到二两银子,你就知足罢,要不是老娘使手段撑着,喝西北风去吧你,还有你整日喝那猫尿逍遥的日子。”
黑汉听着不耐烦了,嗔道:
“得得得,睡你的觉去吧,我只是说说,看把你争的。没有你,老子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谁还能离不了谁。”
两人的心,没让银子淹住,扯大锯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在一来一往的骂声中睡去了!
麻婆婆和芥子一路困乏至极,吃喝完倒头就睡,直到三杆日头时分才醒来。
急着赶路,两人离了客栈,牵出驴,麻婆婆骑上驴,就上路了。
路上,芥子问道:
“奶奶,这小客小栈的,为啥给她那么多银子。”
奶奶道:
“人永远比银子重要,危机关头抛出银子得安宁。你没看见那条蟒蛇吗,横在前面不是想吃我们,是告诉我们前面有危险,不让我们过。再看那女店主,不拿银子诱,能让我们乞丐般的人投宿吗?”
芥子回头看着奶奶,笑着说:
“我明白了,奶奶是舍得,是草民心态,我也是草民!”
“是啊,只要草民孙子能陪在草民奶奶身边,比银子强多了。”
两人说笑着,不觉就到了三关口,只见这里山脉蜿蜒曲折,山势崎岖,地形险峻,峭壁迂回。两坐山夹峙成一道峡谷,谷底浑浊的河流湍急,西边崖壁下一条人工凿开的通道,是唯一的通行之道。
麻婆婆下了驴,芥子在前面牵,奶奶跟在后面吆,毛驴颤颤巍巍,在小道上走的很艰难。才走出一半,冷不防从崖壁洞里,贼头日脑地钻出两个蒙面贼,手持大刀,横在前路吼道:
“此路是我开,要从此处过,留下卖路钱!”
一个说着,一个已经扑过来,抢去驴身上驮的搭裢,翻腾了一阵,又将里面东西全倒出来,只见全是些馍馍圪垯,怒气冲冲地几脚踢到河里。
两贼还不安心,又在麻婆婆并小芥子身上搜了个遍,分文没找到,只搜到了那一页字帖,看了看,狠狠地甩了出去。可甩出去让风吹回来,吹到芥子面前,芥子伸手抓住了。
两贼骂骂咧咧地放了行。
过了三关口,芥子奇怪的问道:
“奶奶,你把银子藏那儿了,这两个贼怎么没找到?”
奶奶见蒙面贼没找到银子,才知在客栈被偷了。便对芥子道:
“大概晚上咱们睡得太死,让那黑店的贼偷走了。看来那银子姓贼,不和我们亲,就随它去吧!”
“那我们怎么办?我肚子饿了。”
“不怕,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再坚持坚持。你刚生下来时,几天没吃都没喊饿,这才半日工夫,再叫饿就不是我的芥子了。”奶奶安慰芥子说。
麻婆婆虽这么说着,心里却过意不去。途中遇到人家,便下驴,讨了些许糠饼凉水,吃喝了,又继续赶路。
到了凉州,东打听,西叩问,好不容易才找到盐商母天仪的家。
时值熄灯就寝的前夜,麻婆婆下了驴,前去轻轻叩门。不久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家丁,看着二人问道:
“你们找谁?”
麻婆婆忙施礼道:
“请问这位爷,这是月氏奶奶的家吗?”
家丁回屋禀报了月氏。只见从屋里走来一个体态丰腴,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青丝髻盘,丝线裙子,披着殷红比甲。后面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皓齿朱唇,生的眉清目透,乖巧伶俐。
“你们是找我吗?”月氏打量者门外一老一小,问道。
芥子双手机灵地将字帖呈上,月氏看了字帖,便知是从兄长处来,急迎进屋。坐定后,姑娘端来茶水,月氏介绍道:
“这是我女儿,叫凌云,他爹贩盐去了,不在家。”
芥子看着凌云,偷偷地给奶奶说,这位姐姐真像酒坊的那个姐姐。麻婆婆仔细看了看,真的很像。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