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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尉向皇上弹劾郭刺史没得逞,便扣兵马粮饷,欲让土匪灭了他,不料郭百顺以八千兵马,神奇地降了数万匪兵。见此策无效,又瞒着圣上压下铺兵上报军情不回,断了军饷逼他领军回京,以谋反定罪。
可郭百顺深知朱太尉对自己似敌,预感到他用心不良,并没有带着降兵浩浩荡荡地回京,而解散了降兵,暂时放假归乡,各自在家待命。自己只带着那八千兵马回朝领命。
朱太尉等来的情报与自己的计划却是南辕北辙,又另生计策。
此时,关于郭百顺为王的“祥瑞”在中原大地四起。这日,中原北边,一户农民在自家田里打井时,井深九丈时,挖出一片一尺见方的白石片,挖井农民喜出望外,自以为挖出了玉石,洗掉泥土细观,只见上面有清晰的字迹,似从石头里面映出“郭百顺,百顺国”两行六个字。
此时恰恰有一僧人从井旁经过,挖井农民忙招他过来,让他对石头上的字迹解析。那僧人看了,蹙着两道没毛的棱疤眉,惊叹道:
“阿弥陀佛!此乃天之意也,名叫郭百顺者,治国百姓才顺耳!”那僧人说着,怆慌离开,嘴里还念叨着,“天下将乱也,天下将乱也!”
顿时中原北部人人奔走相告:国家要出新君了,新天子名叫郭百顺。
隔日,中原南部一条河边,爬出一只千年老龟,被一打鱼的渔夫抓到,渔夫见龟背上粘满了银光闪闪的鱼鳞,便将那鳞次栉比的鳞片一一剥了下来,惊奇地发现,龟背上有几行字迹,古铁色的龟背,呈现出玉白色的字迹,并不像人写上去了,倒像自然质变显现而出。
渔夫并不识得字,便抱起几十斤重的巨龟准备回家去,此时可可儿有一个一肩高,一肩低的教书先生打那儿经过,那先生见渔夫抱着如此大的老龟,惊讶道:
“这位大哥,打鱼打到这么大的龟呀,人常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看这龟足有几千年了吧,看来大哥要长寿了!”
“哪里,哪里!不是我打到的,是它自己从水里爬出来的。出来时还背了一背的银片儿,我剥了银片儿,你看它背上还有字儿,我并不识字,不知是甚意思?”渔夫一头放下老龟,一头掏出银片儿让先生看。
那先生先看银鳞片,拿在手里摸摸,再用牙齿咬咬,道:
“还真像银子,大哥好运气,该你发财了。”说着,再看那龟背上的文字,是一首五言诗句:
江山围皇郭,
百姓绕京城。
南来风雨顺,
北上自成君。
那先生先先是念了一遍,凝目若有所思片刻,对渔夫道:
“大哥,这千年老龟突现,似有天意在其中,这背上说的都是皇城天子之事,隐含着深刻的寓意,兄弟心拙,也说不出个道道来,是凶是吉说不好。我劝大哥还是先别抱回家去,你可到县城大石街,有个史半仙,此人卦卜的极准,给你卜上卦,看是吉还是凶,你再抱回家去不迟。”
渔夫听了那先生的话,不知捡到此老龟是好事还是坏事,便抱着大龟,来到县城大石街,边找边打听,果然有个算命的史半仙。
这时跟随看稀奇的人已经围了一大圈。渔夫将老龟放到史半仙眼前,说道:
“先生,请你看看,这龟背上说的甚意思,是好事还是坏事?”
史半仙用那个脱掉了指甲的手指顶了顶眼镜,看了一阵子,突然摘掉眼镜,大惊失色,一对小眼睛盯着渔业夫问:
“这老龟是从何而来的?”
“是从逆流河跑出来的,我在河边抓到的,怎么,不好么?”渔夫看着史半仙惊恐样子,不解地问。
“这上面几句诗文说得清楚,这是犯朝廷的事,要杀头的!”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
“郭百顺要做皇上喽!”
史半仙复戴上眼镜,慌慌张张边收拾东西边跑,最后丢出一句话:
“我可没说此话啊!”
渔夫见状,也怕了,丢下老龟撤身便走。人群围着那老龟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于是乎,龟背显文预兆郭百顺北上坐皇位的“祥瑞”很快传了开来。此时郭百顺正在北上进京的路上。
又一日,中原东部一农夫到田里收稻谷时,发现田里有一口锅,将地面砸了一个坑,农夫很惊讶,搬起锅看时,锅底镶着一个金色的“皇”字。
农夫环顾四下里无人,整不明白这锅是谁丢在这里的,为什么在地面砸出如此深的坑,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
正犹豫间,一个挑着担子的矮个子货郎,手里摇着拨浪鼓,嘴里吆喝着打田边经过,见了农夫,问道:
“大叔,有新鲜的茶叶,要不要来一罐儿?”
“茶叶不要,有没有烟丝儿,来一撮儿?”
“有,有,有!上等的水烟丝儿,才取来的新货,潮着来,吸上一口,就想两口,算你老赶上了。”
矮货郎挑着担子进了田间,见农夫田里摆着一口锅,感到奇怪,问道:
“大叔上田还背着锅,就地煮饭吃?”
农夫道:
“哪里,哪里!今天到田里,就发现这里有口锅,不知是人丢的还鬼扔的,我正纳闷哩,你看这上面还有个字。”
矮货郎看看那锅,再看看那地面的坑,飞眼扬眉道:
“不对呀大叔,你说人丢的,谁又有如此大的力气,在地上砸这么个坑,不费劲儿吗?你再看看这锅底还有金字,谁又有多余的金子往锅底贴。这一定有意思在里面,是天上掉下来的,上天要告诉黎民什么。”
“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说这里面有啥意思?”农夫皱着眉头问货郎。
两人说着话,田边又有几个陌生人经过,货郎扬起手招呼道:
“喂,大伙快过来瞧瞧,这里有奇事出现,你们看谁识得是啥现象?”
那几个陌生人过来看了看,其中一个高个子尖头脑的道:
“谁把锅背到地里,除了做饭,能有啥现象。”
货郎指着地上和坑,大呼小叫道:
“你可看清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田家背来的,你再看看这锅底的金字,咋能没意思哩?”
尖头脑挠挠头,又摇摇头,想了想,若有所悟道:
“这就奇怪了,若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真就有意思了。”端起锅翻里翻外看了看,又顶到头上,惊叹,“呀,对了,有姓郭的要戴皇冠了,这是上天的暗示。”
几个人一惊一乍地议论着走了。从此,中原东部一口气传开了,国家要改朝换代了,姓郭的要坐天下了。
不几日,中原西部有人看到天空中有龙现身了。天上真龙现身,地上会有真天子出现,众说纷纭,又闹得满城风雨。
此时郭百顺的名声鹊起,炒得满天下人人皆知,唯有皇上不知。这日朱太尉私见圣上,将中原东南西北出现祥瑞之事一一禀报皇上,并说郭百顺利用妖术,蛊惑人心,他正带兵向京城逼近。
皇上听后大振,立即下诏捉拿郭百顺。
朱太尉拿到圣旨,立马在城外布下兵马,等待郭百顺入瓮。
郭百顺一路风雨兼程,心头笼罩着一种不祥之兆,并不知京城里正布开一张大网,等待他往里钻。
这日兵临城下,守城禁军截了郭百顺的兵马,只允总督大人一个进城。众将军和军师忙劝百顺道:
“郭大人,你不能一个人进城,恐怕凶多吉少?”
“我不进城,还有别的选择吗?就是杀头,我也得去见圣上!”郭百顺义无反顾,蹬着马径直进了城。刚踏进城,门就关上,被朱太尉的兵将擒下马。郭百顺挣扎着吼道:
“你们这是干啥,为什么擒我?我要面见圣上!”
这时朱太尉从轿中钻了出来,站在郭百顺面前,狞笑道:
“总督大人,别来无恙!你不是要称帝了吗?圣上正在朝堂恭候大人哩,带走!”
“太尉大人?”郭百顺想问个明白,可朱太尉已经钻进轿子里去了,不容置辩,就被强行带走了。
郭百顺被押进朝堂,见文武百官林立两侧,气氛森然,暗叹自己的命将不保矣。便来到堂前跪拜道:
“下官郭百顺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面带讥笑道:
“郭大人,起来吧!我该喊你万岁了。”突然又换了容颜,喝道,“郭百顺,你知罪吗?”
“皇上,下官领兵南下剿匪,降了匪兵,三次派铺兵上报朝廷,一直不见诏令,军中断了粮草,无奈才带兵亲临京城,面见圣上,可兵到城下,将兵挡在城外,只限下官进城,刚踏进城门就被擒拿,下官并不知有何罪?”
“大胆郭百顺,你用妖术剿匪,欺君犯上,又用妖术制造假祥瑞,欺世乱俗,还不认罪,用意何在?”皇上怒不可遏,喝道。
“皇上不能偏听偏信,下官若是真有那等本事,还用得着制造假祥瑞吗?还能被束手就擒吗?请圣上明察。”
“大胆狂徒,竟敢言撞寡人,拉下去,打进死牢,交大理寺查实。”
郭百顺被押解到刑部,众大臣忠奸两派,以御史大夫为忠诚派的力保,启奏圣上,此案蹊跷,受人陷害;以太尉为奸佞派的竭力弹劾,此人早有谋反动机。皇上听得不耐烦了,甩袖散朝,徉徜而去。
且说芥子与墩子在空中见郭百顺被关进大牢,便悄悄潜入牢中,芥子给墩了递了个眼色,墩子堵在门口,向那狱卒吹口气,开成一道隔音屏障。芥子问百顺:
“小弟,我是芥子,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
百顺心头一颤,环顾一周,心里自是明白,说道:
“哥哥,这是朝廷争权夺位之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千古以来皆如此,此事你就别管了,我们相隔阴阳两界,你插手不了,你要是插手,不正应验了我有妖术的说法了吗?”
“小弟糊涂了,君命诚高贵,生命价更高。皇权再大,也没有无故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这是天然之道。人道悖逆天然之道,我就得管。你没有犯下杀头之罪,却低头命丧权力的尖刀之下,那也是悖逆天然之道,与国与家、与人与己何利乎?”
郭百顺听了芥子所言,人之道与天之道虽说有道,可这人间向来权力高高在上,人道压在天道之上,却似无道,何处去说道。然则,做无谓的牺牲,与国、与家、与百姓又有何益?不正成全了奸佞邪道?
如此想来,百顺心结打开,道出了心中委屈:
“这些年来,我忠心报国,诚恳为民,做出了成就,立下了战功。我的战功不是杀敌多少人,而是解救多少人。敌为何也,不就是权势逼上凶险之路的对立面吗?我做事想的不是权力,可是我越是不想,别人越是想。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小递原来和我想的一致,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此付出代价,是煞善助恶,不是吗?”
“我何尝不是这般想法。可是那朱太尉权高势重,他令我去打仗,不派兵马,我打了胜仗,他断我粮草,逼我反叛,我不反叛,他又四处散布祥瑞陷害于我。我反是叛逆,不反也是叛党。”
“无人道,逆天道。就是上帝我也敢去讨说法,别说一个朱太尉了。你振作起来,这事我管定了!”芥子斩钉截铁地说。
“央哥哥可以管,可以使手段,但千万别显身威逼他们了,我们不能留下妖术治人的败名。否则的话会辱没你我的功劳!”郭百顺哀求道。
事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人们尽在修仙问道,拜佛敬神,求鬼祈魔。可谁也没有真正得到神仙帮助的现实,只是想当然而已。突然这种祈愿在他人身上成为现实时,他们又认为是妖,是妖术作怪。
须弥芥子想想,坏事好做,好事难做,走邪容易,行正难,害人容易,护人难。皇权专制下,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鬼难,做善鬼也难。然阳光总是明亮的、炽热的,只要有阳光,阴冷总是要被驱散的。
芥子对墩子吩咐道:
“事不宜迟,恐怕等不得郑御史回来,你在此设法护着小弟,我去想办法!”
墩子点头应承道:
“我一定保护好他,你快去快回,要不然他们用刑,我不使手段不行,一使手段便又是妖术了。”
芥子骑上云斑钻天豹,划过一道祥光,瞬间就到了酆都城,才要入鬼门关,只见黑白二无常拿着勾鬼锁去执差。
芥子按下骑兽堵在前面,拱手道:
“尊问二位兄长爷这是要去哪里?”
“你这孙字辈小弟,整日神出鬼没地,又从哪里来?我等受阎王之命,去那黄河边上,勾一对殉情鬼去,你挡住我们的去路,没好事吧?”黑无常调侃道。
“尊兄此言差矣,我何当做过坏事?今天还真有件棘手之事,特来请二帅帮忙。”芥子将事情原委细说与二阴帅,想借二阴帅之手,将那朱太尉之魂勾了来,修理修理。
“那样的坏蛋,你直接把他蔫了不就得了,何必费周折。不行不行,我们这生死牌是一次性的,勾了那坏蛋,那一双殉情鬼如何勾得?你去向阎王爷申请生死牌去吧。”二阴帅摇头道。
“二帅执阴差多少年了,难道还不明白。这千古以来形成的常规程序,弯弯套套走过来,耽误了多少性命攸关的事。要这么说,我还得等钦差大人回来,请示了再去申请,到那时,恐怕尸体也冰了。”
“那你想怎样?”
“二帅何不灵活机动一点,特殊情况下死搬硬套那陈规旧律,会误事的。二位只将那朱太尉勾到此,不过鬼门关,我们通化通化他,让他痛改前非,再将他送回去。这生死牌仍然有效,再去勾那殉情鬼,只是耽误二帅时日。也许能救一国之难,孰轻孰重二位自然分辨,也是二位的阴功啊!”
二阴帅想想也是,点头应诺,便跟着须弥芥子去了。
朱太尉见郭百顺被放倒,趁热打铁,想尽快斩草除根,急来见大理寺卿苏模棱,要他急速裁决结案,并要求株连九族,一边审案,一边派人去抄家捉拿家眷。
苏模棱一个劲地点头应承着,突然见朱太尉脑袋低垂,蔫不耷拉地不说话了。忙上前扶住喊道:
“朱大人,朱大人!快来人呀,唤太医!”
大理寺登时乱作一团,上奏皇上的往皇宫跑,禀告太尉夫人的往太尉府赶,唤太医的直往太医院撵去。
大理寺卿苏模棱慌了神,这般时候,这老家伙若死在自己公馆,岂不引火烧身。双手捉着朱太尉的头,一个劲儿呼唤:
“朱大人,朱大人醒醒!朱大人你可别吓唬我呀,天啦,你这时咋得啦?”
这时,朱太尉头微微一动,慢慢睁开极度困倦的眼睛,两瓣紫青的厚唇颤抖着,吐出微弱的气息说:
“苏,苏大人,快,快扶我躺下。我,我怎么突然晕的,伴有恶心,怕,怕是不行了。后,后面的事全由你了!”
朱太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朱大人,你没事的,太医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会儿!”苏模棱歇斯底里地喊着,太医就到了。
老太医入内后,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两指掀开朱太尉的眼帘瞧了瞧,然后坐下来,双指按在太尉那手腕处,仔细诊脉,诊断了一阵,又换个手诊,然后摇摇头,道:
“像是脑血管破了,准备后事吧!”
话音未落,可吓傻了苏模棱,直觉得腿软身麻,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号。这时众大臣及太尉府上的人已经赶到,向老太医问明情况,急备辇运往太尉府。
二阴帅勾了朱太尉的魂,用铁锁链牵着来到鬼门关前,须弥芥子扮作判官,一手持生死簿,一手提笔站在前面,对朱太尉的鬼魂道:
“朱太尉,你官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不知珍惜,眼中只有之上一人,无视之下万人,只爱手中权力,不怜百姓疾苦。本来阳寿未尽,可是你作恶多端,罪孽折煞了许多年阳寿,今奉阎王旨意,捉拿你入地狱,你可知罪?”
朱太尉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叩首道:
“爷爷饶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若是能将功折罪,小人定将用残余阳寿,重新做人,为百姓当牛做马。”
“恐怕你醒悟的太迟了,你看清了,眼前就是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你就永远回不去了。可是现在饶了你,我等如何向阎王爷交差?”
“爷爷只要放我回去,我一定献出全部家财,扶微济困,放下尊权贵位,持斋把素,祭天祀地,念经拜佛,向上天和阴曹地府赎罪。”朱太尉又连连磕头道。
“只怕你权高位重,积习成常,恶习难改。还是算了吧,少给我等惹麻烦才是。”芥子拿腔做势就要在生死簿上下笔。
“不,不,不!爷爷别勾了,小人若改不了,爷爷再勾。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朱太尉爬到芥子前,抱着腿哀求道。
“见你如此爱惜生命,我等就放你一马。你可知做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爱庶民百姓如子!”
“知道就好,我这里就给你记上一笔,看你的表现。若做不到,三日之内再取你性命不迟。”说着,对二阴帅道,“带他还阳去,好好盯着他,视其表现!”
朱太尉爬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谢,被二阴帅扯起来带走了。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