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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灵也须祭牲兽,凡嘴岂能厌羊肉。
老展打发了众人,立马将羊肉炖上,见天黑了,不会再来人了吧。刚端上桌欲吃时,老钟又来了。老钟看着腾腾冒着热气的羊肉,嘴里流着涎道:
“常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早起的雀儿不一定有虫吃’这句话说对了。”
老展哈哈地干笑了几声,便让了坐,老钟不客气地抓起羊肉便吃。一边吃一边说:
“据说,一百年前,大冬天三垣埂上长出一墩子鲜嫩的冰草,我太爷下令家家户户筹钱,宰三牲祭天灵,没想到着你爷爷挖去堵了炕眼门。你爷爷不仅没受到惩罚,你们家反而发迹了。现在天不寒,石门水又冻结了,庄里人又嚷嚷着祭天,你老意下祭还是不祭?”
老展放下手里啃的骨头,抿了一盅酒,哈出一口气道:
“从你太爷、我爷爷,到我们的孙子,已经是五六代人了,年年少不得祭天,可天那年眷顾过穷人。你看那些达官贵族,从不兴师动众地祭天,天天有肉吃。祭天的事,虽说是天铎庄的事,但也是从你祖上传承下来的,你老看,如今祭还是不祭?”
那嫩羊肉的味道着实不错,老钟尽量把嘴忙于吃肉,简单地回说:
“我们祖上祭的最上心,到头来钟家落得最穷,依我看,还是不祭了。”
老钟吃饱了,搓了搓手,眼里又看着酒盅子,老展猛然转过神来,笑道:
“哦,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说着,忙给老钟斟了一盅。
天铎庄的百姓吃了肉,也就忘了祭天的事。石门水冰封的事越传越广,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天铎庄的农民都去石门水卖水卖馍,倒是增了一笔收入。
这件事,心里最憋慌的是郭百顺,一则此事发生在黑河县,正在自己执政期间,二则跳进石门水的人是自己的恩人。
这些日子郭县令没少费心思,到处问神占卜,可说法千奇百怪。
有一说:在海洋日那天,东海龙王请各处龙王团拜节日,在宴会上,石门水的龙王喝醉了,冲着龙王大发牢骚,嫌自己那块水域太小,连上贡的鱼虾也没有,龙王一气之下,封冻了石门水。
欲要解除,必须上东海大祈龙王,方可解冻。
还有一说,上帝差遣冷神下界体察人间冷暖,一日来到须弥山下。石门水一渔民正在扯鱼网,折腾热了,手里脱着汗衫,嘴里骂道:
“他娘的这天气,真把人热死了。”
这骂声让冷神听到了,便使个致冷的法术,将石门水给冻结了。
更可笑的说法是:冷神体察人间冷暖时,来到须弥山下,尿胀了撒了一泡尿,恰好浇在正午阳光晒红的石头了,尿就沸腾了。冷神吓了一跳,认为这个地方给的热量太多了,石头将尿都烧开了,立马来了个大降温。
要解除,必须大祭天神,祷告天帝方可解除。
卦辞上说得更是五花八门。说法多了,郭县令便无处照正,只在石门水边设了个香坛,摆了些祭奠供品,燃起香火祈求平安!
半年过去了,一日郭百顺午休时,做了一梦,梦见须弥芥子瑟缩着说,他在石门水坐禅,冷得很,要袍衣穿。
郭百顺回家便把梦中之事向爹爹说了。
曹二狗和郭百顺二人,拿着袍衣香表纸钱,来到香坛前,将袍衣纸钱烧了,只见一柱青烟直上九霄。两人磕了头就回家去了。
曹二狗和郭百顺刚进家门,只听天空雷霆万钧,响声震得地动山摇。
此时已经进入冬天,反常的天气,又让天铎庄人恐慌起来。片刻,瓢泼大雨下了起来。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停住。
天放晴后,曹二狗和郭百顺忙赶到石门水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那石门水的冰全化了,洪水冲开了决口,石门水跑得一汪不留,只剩一片泥滩,滩上泥鱼叭哒叭哒地垂死挣扎。
从此,石门水变成了石门滩!
石门水决口后,洪水卷着泥沙,一路沿黄河咆哮而下,导致黄河下游多处决堤,田地淹没了许多,奇怪的是没有人畜伤亡。
须弥芥子跳进石门水后,因冰草绳束缚,三魂七魄未能出窍,依然存于躯壳。又因体内吸入大量的水,内能骤然释放,致使石门水沸腾,冲起一座旋转的水塔。在释放完内能后,又开始大量吸收能量,使石门水一夜冻结。
曹二狗并郭百顺到石门水设的香坛边,焚烧了芥子的袍衣后,那袍衣飘荡至九霄,一天神捡到看了上面的字迹,忙禀报给天帝,天帝看了勃然大怒道:
“给人欲心,是让其持续发展,不料却是如此糟糕,不罚不足以警觉!”
于是遣雷神、电神、风神、雨神四大天神,作法惩戒下界,向人类敲响警钟!
四大天神查到袍衣来自须弥山,并未彻领上帝的旨意,只冲着须弥山放电打雷,纵风恣雨,滂沱大雨下了一夜,就此收兵,便向上帝交了差。
芥子那身躯借天上闪电打雷之机,吸足了能量,加之山洪盈积石门,冻结的石门水一夜开化,水满则溢,冲开一条豁口,石门水仿佛发了怒的狂飙,汹涌澎湃,通过渭水汇入黄河,一路咆哮狂吼着流向大海。
芥子绑在石条上的躯壳,在洪水的欣动下,草绳断裂,即刻漂浮起来,随着那卷着泥沙的滚滚洪流东去。
因巨大的内能吸附,很快形成了一层无比坚硬的泥沙外壳,像一具泥棺将那身躯牢牢地裹在里面。那泥棺犹如一枚鱼雷,在水面横漂竖流,东冲西撞。时而如牛皮鼓发出咚咚的声音,时而似风卷铁皮放来哗啦哗啦的巨响。
几日后,漂流到开封域内,到了东坝头,黄河由东向北转弯的弯头处,地磁的变化与泥棺的内能发生了作用,那泥棺在河中央直打旋磨儿,并不随波逐流了。
天刚亮,西河岸一个背着背篓在黄河边捡破旧废品的老翁,发现似一截树桩似的东西,在河中央打转转,汹涌湍急的黄河水却冲它不去。盯着看了好久,甚觉奇怪,回家后报给当地一个大乡绅。
乡绅在当地很有势力,一跺脚,地面也会抖三抖。此人姓先,名爵鸿,人称爵爷。爵爷腰围七尺,身重八百,坐如泥神,行似水牛。那一身赘肉装在宽大的袍衣中,走起路来,稀泥般波演。
“爵爷,早晨老朽在河边捡破旧,见一截树桩,约莫一丈有余,在河心打旋旋,这大冬天的,却见黄河水暴涨,河心旋木,这是千古未有的奇事。你快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八个人抬着一顶大轿,汗流浃背地来到西河岸,两个壮汉从两边扶着爵爷下了轿,又从轿子里抽出一条凳子,爵爷坐了。
这时河边已经攒集了不少看奇观的人群。
爵爷仔细看时,浑浊的黄河水卷泥扬沙,翻滚腾浪,果真有一树桩物,在河心卷着漩涡打转儿。看了一会儿,分析道:
“该是黄河水湍急,在这拐弯处转向,形成了漩涡,大略是一截朽木,过于轻浮,在漩涡处涡住了,不足为奇。”
这时从人群中走来一个巫祝,来到爵爷前,行了一礼,道:
“大冷的天,爵爷也来了?”
爵爷乜斜了一眼巫祝,嗯地应了一声。
巫祝在爵爷的凳子旁站定后,侧向耳旁,神色诡谲地说道:
“爵爷,据我观测,天象阴郁,河神带怒,天下有大难矣。你看这大冬天的,突然哪儿来的洪水,闻知黄河已有几处决堤了,淹了好多良田牲畜。”
爵爷指着河心那旋转物,问道:
“据你观测,那河心旋物该是何物?为何旋而不去呢?”
“怪就怪在此漩涡中,奇就奇在彼旋物上。此漩涡是河神发怒中呼气所致,彼旋物乃河神的定河之柱。河神将定河柱都扔了出来,可知河神大发雷霆了。”巫祝躬身低首道。
爵爷却不屑一顾地说:
“我倒看像一段儿朽木?”
“那爵爷就大错特错了,你那肉眼凡胎,只视其表,那知其本。若是段朽木,你便取下我这脑袋瓜子,拿回家作尿壶便是!”巫祝见爵爷对自己的话不甚了了,便赌上咒了。
爵爷听了此言语,自是不乐。一个卜鬼祭神的巫祝,竟把自己当神仙了,口出狂言,也赌上气来,想借此来验鉴验鉴巫祝,到底是神眼仙目,还是火睛金瞳。
便对巫祝说:
“那我和你赌一把,赌一根金条,如果将其打劳上来,是块朽木,你与我一根条子,若是石柱,我与你一根条子,何如?”
巫祝见黄河水湍流急下,旋物又在漩涡中急转,捏定了是没人能打捞上来的,很硬气地回道:
“不赌者非汉子也,一言为定!”
爵爷当场大呼道:
“众乡亲听好了,谁可将那旋物打捞出来,赏一根条子!”
俗话说: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俗话还说: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