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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剁砧上鱼,外砍藤上瓜。人命不关天,生灵遭践踏。
马行掌柜带着手下乘人之危去抢劫落了空,马行反而让乱兵抢劫了。气急败坏中,冲着凌云发泄兽欲。
狞笑着,一手脱衣服,一手抓起凌云,对手下道:
“这个归我,其余的,你们各自受用吧!”
凌云趁鼠牙说话时,掏出早藏在身上的剪刀,拼命地向鼠牙肚子里扎了进去。鼠牙啊呀一声,抽出刀杀了凌云,其他人便一阵乱砍,如砧上剁鱼一般,杀了所有人,抬起鼠牙往出跑。
刚出了马厩,与一簇乱军撞了个满怀,又被乱军砍瓜似的,砍了脑袋。
墩子见街上有战死的军阀士兵,便剥了一套衣服,在一拐角处换上,捡起一杆戟,尾随在乱军后面,去寻找郑御史。只见军阀兵马像疯狂的恶魔,见人便杀,那里分什么官兵百姓,直接是斩尽杀绝的野蛮行为。
曹墩子那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愣头磕脑地混在乱军中,连方向也搞不清了,哪里去找郑御史。跟了小半日,又想起了郑夫人和凌云,弃了外患顾内忧,便折回往马厩赶。
因迷失了方向,东摸西撞,七拐八弯,直到天黑才找到马厩。
摸进草料棚,眼前的惨境简直不敢相信。所有的人全被杀死在棚内,主仆几人衣服零乱,血肉模糊,眼前惨不忍睹。
墩子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地哭够了,回府里牵马拉车。马匹全被抢走了,便拉上马车,到马厩拉了一车尸体,向城外走去。
夜漫漫,风萧萧,斗转星移逼寒霄。悲怆怆,凄惨惨,沙漏流光到何年?天上乌云沉沉,地上流水潺潺,郊外家家关门闭户,屏声静气不敢高声语。漆黑的夜幕下,除了夜鸟时而哀鸣几声,连家犬也匿形敛声不敢狂叫了。
一路上,曹墩子俨然一具行尸走肉,三魂七魄六根九窍都像归了阴,上头七窍,睹物无状,鼻不嗅味,耳不闻音,嘴不生津,下面两窍概不排泄,屁也不曾放一个。茫茫然,如走进混沌,天地难分,生死的分界线已模糊不清。
墩子直走到天亮,找到一块荒芜地,挖了两个坑,先把郑夫人和仆人埋了一坑。在另一个坑里,放置好凌云的尸体,找来木棒树枝,搭了一个空架子,在上面堆上土,然后钻进穴去,蹬翻木架,将自己和凌云葬在一起,赍志而殁。
从此,他们作了孤魂野鬼,那处坟茔没人知道下面埋的是谁。
战争!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葬坑,几千年来一直没有填平,总是敞着口,坑底似乎沉积了强烈的地磁,吸引力老是那么的大,不断吞噬着生命!
再看大河,是战争的暴发,将她从死牢里捞了出来,又将她送进了战争的葬坑。
起义军抄了安定郡后,砸了囚牢,救出了所有囚犯。大河对官衙的腐败彻心彻骨,出狱后号召所有的囚犯加入了起义军。
起义军喊着“铲除邪恶,匡扶正义,劫富救贫”的口号,卷进了战争!
囚犯中有三个女人,除了大河外,一个是崔寡妇,还有一个是邢荷姑。
崔寡妇的先夫是乡绅的儿子。乡绅的儿子生前依着家势有些骄横跋扈,一日和一群狐朋狗友吃酒作乐时,因起了口角,大打出手,乡绅的儿子囟门上挨了一酒盏,便死了。
乡绅是个属锤子的人,看谁都是钉子。儿子死了,看儿媳更是眼中的钉子,埋怨儿媳克死了儿子,一心想除掉眼中钉。
一日街坊贩驴的驴贩子死了老婆。
驴贩子是乡绅目中的老钉子了,乡绅觉得机会来了,把儿媳妇配给她,钉子对钉子,尖芒相对,不光是解了心头恨,还能赚几两银子。
这天乡绅在集上转悠时,遇见算命的瞎子老李,便对瞎子老李耳语了一阵,瞎子老李连连点着头,像是听明白了,也表示应诺了。
驴贩子给老婆烧一七纸这天,瞎子老李有意寻了来,对驴贩子说:
“老弟近来家世晦气,将后又有倒运,有一消解之策,就看老弟置信不置信?”
驴贩子一听有些生气,想赶走瞎子老李。又想到人常说,小人、巫师、司官这三种人惹不得。驴贩子也是跑营生的人,忌讳比较多,便问:
“此话怎讲?”
“你才没了家室,有一股阴气在身,对你出门营商不吉。通过拔亲可解!”
“怎么个拔亲法?”
“就是在你热丧期间,娶一个才丧夫的女人,阴阳结合,以毒攻毒方可冲散,向后必将大吉大利!”
“哪有那么合适的人?”
“乡绅的儿子不是死了吗?”瞎子老李说完,窃笑而去。
驴贩子托媒婆问了乡绅,乡绅佯装不情愿,对着媒婆要了十两银子的聘礼。
驴贩子暗骂乡绅不光心黑,连肠子也是黑的,拉的全是黑屎。反过又一想,十两就十两吧,大不了多贩几回驴,就突个吉利。
驴贩子娶了崔寡妇。
瞎子老李找乡绅要银子,乡绅给了一两。瞎子老李扔了道:
“说好的二一添作五,你不是收了十两吗?算了,你全拿去上香得了,我不要了。”
“说你瞎,看来你并不瞎,还够贼的!”乡绅嘴里骂着,手里抓着五两银子塞给瞎子老李。
糟糕的是驴贩子娶了崔寡妇不过一月,去山西贩驴时,走夜路不慎掉崖下跌死了。
驴贩子死了,驴贩子的弟弟见哥哥有些家底儿,便拿了些银子,将崔寡妇告到县衙,说崔寡妇克死了兄长。
因此,崔寡妇被关进了大牢。
崔寡妇被关进大牢不是以克死男人为罪名的,县衙另取了个罪名,说她新丧期间通奸。
另一个女犯更怨。
邢荷姑经营着一塘荷,靠卖莲藕为生。
一日,当地一富翁家唯一续香火的男孩儿,在邢荷姑的荷塘里偷莲藕时溺亡,富翁家将邢荷姑告到公堂,邢荷姑在公堂上辩道:
“大老爷,我邢荷姑开荷塘不假,但我没把他家的儿子栽进荷塘,他家死了儿子,与我何干?”
你道那老爷怎么说,他说:
“他儿子你没栽,但你栽了荷,正因为你栽了荷,才诱他偷藕时被藕栽了,设若你不栽荷,就没有藕,没有藕他就不会去偷藕,不去偷藕就没这档子事儿了,你说不找你还找谁?”
邢荷姑因此下了大牢。
三个女犯沉于冤牢,见来了救世主,不假思索跟着去了。
起初的起义军,都是逼上绝路的贫民百姓,一路上杀官员,分财产,劫富济贫,广得民心,成了一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队伍。
三个女人义无反顾地从了起义军,都带着美好的愿望,一心为穷苦人打天下。跟随起义军炊火烧饭,救伤扶残。
可是不久,起义军被一支大军阀收服了,随着队伍势力的壮大,军队就变了性质,渐渐露出了野蛮的面目。几个头目将奸淫的目光瞄向三个女人。
一日夜里,几个头目喝得醉醺醺的,闯进了三个女人的营账,三个女人奋力还击,却死在了自己队伍的刀下。
“铲除邪恶,匡扶正义,劫富救贫”的口号破灭的是那样的快!
须弥芥子带着郭百顺,历尽风险艰辛,这日回到黑河县,来到学堂看时,院落蒿草芜漫,门户紧锁,不见舅舅和月娘,知觉凶多吉少,便去曹二狗家询问。
曹二狗夫妇正在院子里剥玉米,见大门里进来两个人,二人以为是征兵纳粮敛赋的又来了,一时愣住了。
芥子看时,二人苍老了许多,双目无神,神情恍惚,愣在那里直哆嗦,近前便问道:
“叔,婶,我是芥子,我娘和舅舅去哪儿了?”
曹二狗夫妇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了片刻,曹二狗抱住芥子的腿哭喊道:
“是芥子呀,你可回来了,是我无能,没有看顾好你娘和舅舅啊!”
两口子便爬在地上,拍掌打地地痛哭起来。
须弥芥子忙蹲下去扶起二人问道:
“他们怎么啦,快告诉我?”
曹二狗泣不成声地哭诉:
“芥子,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按你说的照顾好二老。那一天,我起来后就到学堂去,看有什么可做的事吗,一到学堂,见门都开着,你娘哭一阵,笑一阵的看似疯了,我进门一看,社先生死在地上。”
“他是怎么死的?”
“大抵是被劫财的强盗杀害了,看脖子有青伤,大概是被捏死的。我发现后,忙喊来乡亲料理,我到县衙去报官,可去了一看,哪儿还有什么县衙,人跑的一个不剩,只好回来,和乡亲们把社先生安葬了。究竟是谁杀害社先生的,没有人查问,我们也没处查实。”
“那我娘去哪儿了?”
“你娘自从你们姐弟都走了后,整日茶饭不思,社先生遇害后,她接受不了打击,心里受了刺激就疯了。从那以后,我和墩子娘就搬到学堂,守护着你娘。
“一日我到田里做活计去了,墩子娘把你娘哄睡下后,就去厨里做饭,饭做好端去时却不见人了,赶紧喊来乡亲四处寻找,却没有踪影。
“后来我和墩子娘找了大半年,方达围圆找遍了,凉州那老地方也找了,都没找到。至今也没放弃,托人打听,也没一点音信。”
芥子听了,就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摆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