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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任我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事实。我是魔族人。
那么我曾经流血能够显现的印记,是否就是魔族印记。刹那间想起那天比试的时候,怀冥提着剑向我走过来,他的狠心。
大概是看到了我额头的印记吧。
之后九篱仙人到来,他什么人都不见偏偏把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弟子给叫了出去,还在我额头注入了一股真气,后来,便没有了那种经常出现的灼热感……
“九篱仙人那次过来,是不是师尊找他来压制我的魔族印记?”
“是。”
“二师兄怀冥每次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份是魔族人?”
“是。”
“你们一个一个都袒护我,甚至在和衡岳的比试中澄清谣言,是不是因为我还用利用价值?”
就在我以为他还是会说“是”的时候,他忽然间换了一种语气,十分平和地说:“没有人利用你。”
小勺和瓷碗的碰撞声极其清脆,却是听得我一阵凌乱。
没有人利用我?从一开始收我为徒就是一个阴谋,要挖我的心,到现在了说没有人利用我?师叔,你收起你那骄傲的心吧,承认了又能如何!?
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冲上脑门,我什么也不顾了,指着师叔就说:“你,师尊,哪一个不是在利用我?到头来整个崇望待我好的人,不过只有、只有知夏一个……”
师叔没有说话,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哪里传来了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师尊,我又给您熬了药……咦,乔染怎么在这里?”
听她说的这话,好像我不应该在这里一样?那么她呢,就能够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然后像世人宣告她是周念沉的徒弟?
南桑……
“你为什么带她回来?”
我附在师叔大人耳边问道。
他没有看南桑,依旧搅动着碗里面的芙蓉水,不带感情地说:“药放下,你出去。”
昨天还跟魔族通了信,今天她就能乐颠颠地给师叔熬药,而且还这么平静地端过来,嘴上说的话不能再甜了,可她心里呢,估计时时刻刻想着把崇望弄得四分五裂,最好连千年基业都毁掉。
真是一个擅于伪装的姑娘。
她悻悻地走出了大殿,脚步声有些沉重。
师叔大人仍然没看她,端起芙蓉水一饮而尽,说:“本尊早知她是魔族人,故而以其血液治伤,只是没想到她与魔族大将风炙相识,今时酿下灾祸,是本尊之错。”
果然啊,师叔早就知道她是魔族人,也在处处防范,可是防不胜防,还是让南桑找到了机会,时不时与魔族人联系一下,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师叔大概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南桑,竟会招惹魔族打上崇望。
“为何不以南桑之心来换你之命?”
若是可以扳倒南桑,那我岂不是不用付出性命了?我还是可以陪着师叔大人,每天来清序殿,不用听那些人的闲话……
不,或许不会。毕竟我是魔族人,若是他们都知道了,又怎么肯留下我?单单一个二师兄都对我步步相逼,那么多崇望弟子,想必都是和他一样的吧……
“南桑是杀不死的。”
是奉竹在说话。
我四下望去,竟然没有看到半点人影,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他用了隐身术法,所以我们都看不到他?
可是当我回过头来,他竟然就在我身后!
冷汗纷纷冒了出来,我一怔,心想你怎么弄得神出鬼没的?
“喂,你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他挑起眉毛,指了指房梁。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悬在房梁上看我和师叔大人说话!一想刚刚那失控的模样被人给窥探到了,我不由得撇撇嘴,深刻表示了我对他的不满。
为了让他忘记刚刚的事情,我决定回归正题,不确定南桑是不是真的走了,我特地压低声音:“她为什么杀不死?”
奉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和师尊推断,她很有可能是九尾狐。”
九尾狐妖,生来便有九条命,杀死一次定然是无法取其心脏的。
忽然间,奉竹又补充了一句:“我曾经试过南桑,她的修为极高,根本不是我等小仙能够打倒的。师尊如今身受重伤,也没法和她抗衡……”
师叔大人您这是惹的什么事啊!
出去游历一趟,带回来一只九尾狐妖,还让他给你治伤熬药,我看她不害了你就已经很好了!
我一抹鼻尖,狠心说道:“师叔,您早在之前就应该告诉我那个事实,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挖心给你,你为何非要弄这么一场事情……”
他垂下睫毛,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侧面那柔和的线条,长发勾勒起下颌的轮廓,还有那微微翘起的薄唇。
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煽情的话,正做好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准备,十分期待地等待他没有出口的下文。
结果他说:“奉竹不舍得。”
我原本发热的一张脸瞬间温度就降了下来,嘴角歪了歪,我咬牙切齿地说:“师叔啊,您老真疼徒弟!”
真不愧是唯一的徒弟,都快疼到手心里了。
不是说好的神仙不能相恋么,难道师叔听说他徒弟早恋了不应该把他一顿痛骂接着拿棍子使劲抽啊抽的,最后将他罚去密室,关个七天七夜再出来么?
不过,这好像都不是师叔大人的风格。
可也不能为了你徒弟,直接就把我给卖出去了啊?好像撮合我们似的,还不如让我直接挖心自尽算了。
奉竹咧开嘴笑了笑,瞬间那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乔染,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师尊知道我对你有情,但一直劝告我要把这种情感保存着放在心底,就像师尊和千彩羽仙子一样,成为很好的朋友,还可以经常相见,这样多好。”
我挑起右边的眉毛,略带不相信地瞧着奉竹和师叔。前不久奉竹还喝醉了拉着我各种各种,这才过了多久啊,奉竹竟然就被师叔教育得如此懂事理,而且服服帖帖的,连“把这种感情保存着放在心底”这样有深度的话都出来了。
如此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师叔大人果然还是比我有手段啊。
感慨归感慨,这南桑承担不了救师叔的重任,目前看来唯一的人选就是我了。哦,那我还是要挖心自尽!
“师叔,您一定要等着我,等我……”
等我把心脏挖给你,只是我需要想一想,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本尊等你想好。”
再看一眼师叔那宛如刀刻一般的侧脸,还有那一身白衣,还有那倾泻而下的黑发,再看一眼,或许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在贪恋,贪恋能够看到他的一分一秒,贪恋他呼吸过的空气,贪恋他说的每一句话。
在清序殿呆了许久许久,就保持着沉默,一直一直托起下巴看着周念沉。
我跟奉竹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师叔,他喜欢喝芙蓉水,你就跟七师姐知夏说,她会煮的。他要是想起……”
算了,估计他不会想起我的。
可就在我心里默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袖间,一把桃木梳若隐若现。似乎是我刻的那一把,不同的是,缀上了浅红色流苏。
这一刻,我不由得愣神,直勾勾地盯着师叔的袖角。他大概觉得有什么不对,拢了拢衣袖,某一刻,我们目光汇聚,我抿着唇低下头去。
“想起什么?”
我说了一半的话让奉竹很是好奇。
“没什么啊,就是万一师叔能够想起我,你就给他束发。嗯,就这么简单。”
奉竹对于我的话深感不解,于是问道:“束发?”
我两手一摊,瞪大了眼睛说:“对啊,就是这样。”
哎,听不懂就听不懂呗,肯定是师叔大人没有告诉他梳子的事情,如此也好,省得弄得我再丢人现眼。
这是不是也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了?
不错不错,至少在我死了之后,师叔还有个念想。
踏出清序殿的那一刻,我心里很空,脑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再次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这个地方,我曾经每天跑过来,我曾经在师叔旁边的卧房休息,我曾经偷偷去他的卧房里翻柜子,我曾经写下许许多多的话语。
我深爱,曾经深爱,直至我死去。
这地方承载着我深刻的记忆,我沿着那石板路一个人前行,手从那花枝上面拂过,那些花儿,都是我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在崇望的这段日子,恐怕是我一生之中最为开心快乐的时光,我遇到了周念沉,我遇到了一生的劫难。
可我,从未后悔。
隔着厚厚的花丛,我听到了人的呼唤,夹杂着一些焦虑的情绪,但是我没有听清,因为整个崇望似乎都乱成了一团。
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么乱的声音了,我脑袋发蒙,耳边又像是听到那些流言一样,整个人都跟着凌乱了。
不喜欢这种状态,很不喜欢。
我捏了一片花瓣,将它团成团塞在耳朵里,如此之下我听到了一句震天的喊声:“风炙带兵打上来了!”
手中花瓣悄然落地,在风中划下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师叔,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