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风言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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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老者健步如飞。素白袍子的女子紧追慢赶终究还是落后一步,直到最后气急停下来扶着挂雪的树干抚胸咳嗽不止,苍老的手伸了过来,而满是黢皱的掌心躺着一个素白的小瓷瓶。
侍祭小心接了拨开瓶塞,于掌心倒了两颗,闻到那味道,突然惊讶万分,“雪莲丸?”
“大人那里搜刮来的,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给你!”老者愤愤,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气。
侍祭小心翼翼满是犹豫,那头老者已然不耐,只道,“伤那么重,你以为能瞒得了为师?”
师父竟然知道她受了伤么?侍祭鼻子一酸,一仰头吞了两颗,把剩下的收好又递了回去,小声嘀咕,“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云婉都答应了师傅却临阵退缩,还不是因为不忍那个‘外人’为难。”
“你懂什么?”老者斥责,然随即负手背转身有些窘迫道,“师父是怕大人醒来与我算账!那小丫头片子在师父心里根本不值一毛!”
“师父就是嘴硬!”侍祭微叹,“都已经‘小丫头片子’的叫上了,要知道,只有在我幼时,师父才会这么宠着叫唤。这倒好,大人还没救回来,我这就先地位不保了!”
然而老者没有如侍祭所料微笑,身形却愈发紧绷了些。过了许久,才幽幽问询,“‘生祭者’,还是没有下落?”
提及这件事,侍祭面色阴郁的点头,“掳了回来的并不是小公主,反而是个男子。看起来慕倾城应该早在之前就已经被调包了。”
“追踪不到?”
侍祭老老实实的点头,“徒儿学艺不精……”
“都是命啊!”老者若有所思的一叹,语气突然软了下去,轻声吩咐,“那药你带过去给了那丫头吧,手腕脚腕经脉尽断,也亏她一个小丫头能忍下来。”
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宠溺,侍祭心知不该多生心思,可多少还是有些吃味。
云婉,好像总能让人喜欢她。甚至是一向严厉的师父都……关键,药给了也便给了,但是大人的病――
“师父,您是不是真的不准备用她来救大人了?”
“你想大人醒来跟你师父我拼命吗?”老者没好气道,“你该知道,那女子越是什么都不知,就越证明她对于大人而言有多重要。何况,”老者气息蓦地一沉,苍老的声音像是从久远的地方传来。
“即使双修,也只能解了‘共生’,而大人此般情形即使得解也只能免于来自那女子的伤害,却也未必是件好事。起码,现在大人还活着啊……”
侍祭沉默。
老者的话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也没有人能比她更为感同身受。毕竟,她是亲眼见证酆洛一步步落入现在这困境的。
如果不是因为南秦需要大人,若是只论私心,侍祭有时候都想酆洛永远都不要醒来――
有什么用呢?
他们在这费劲心思,到时候,云婉一有个什么好歹大人还是立马就会动用禁术,让他们这些人的努力一下子回到原点。
治标不治本。
但是若是动用云婉的话,解不解的了“共生”倒在其次,若是她能一直留在大人身边的话……
但是大人是个大问题,若是醒来之后一旦知道他们为了救他而强迫云婉做什么事情的话——侍祭光想想桐城时大人的惩罚就觉得浑身哆嗦。
“可是师父,云婉身份特殊。而今被我们藏在这里,若是被那人知道的话——”
“听侍书说,你曾经被长平王扣留过一段时间?”老者从容不迫的打断侍祭的急躁,却满是审视的继续,“我南秦异术虽未达到苍颉武学巅峰,但你尽得为师真传,从一个残废手中逃脱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会被他绑了?”
“我……”侍祭单绞着衣摆,一时间胸腔不适,却也无暇顾及,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垂首极为不安。
就知道即使能瞒得了云婉,却也瞒不了师父。
可是,她要怎么开口才好?
说长平王以她来要挟云婉,这事情原本就是征求过她的同意的?还是说,连同被绑了这件事本身,也是她心甘情愿?还是要说,发生的种种原本就是设好的一个局?
她想要接近生祭者,想要更多的了解那生祭者的身份,与南秦的关联——所以,其实,她是故意被长平王抓住的。
“不说便不说吧。”正在侍祭内心挣扎不已的时候,老者一声长叹,“你自小就不会说谎。既然难言,为师也不逼你。只是,大人之事不比寻常,一步错,我南秦都将有灭顶之灾。事到如今,生祭者也不必再找了。专心准备轮回之礼吧。”
“师父!”侍祭面上满是震惊,情急之下扑到老者身侧,双手紧紧抓着老者的手臂,“即使能用这种办法唤醒大人,但是这几百年积蓄的记忆一下子涌出来,哪里是寻常人能承受的了的?”
老者手掌轻抚侍祭额发,竟然也是一副悲戚的神情道,“而今,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
“可是……”侍祭眼眸一瞪,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跪着移到老者的面前,“师父,师父!您听徒儿说,长平王其实是懂我南秦异术的,那生祭者,也就是澜妃之女先前长伴他周围,所以,定然是那慕倾城教他的,而且,徒儿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澜妃是我绝情殿之人,而且,还说不定是大人的——”
老者身形一紧,面上慈爱褪去,眸光瞬间凌厉,“这‘风言风语’你听何人提起过?”
这么说,竟然是真的了?
侍祭拽着老者衣摆的手指攥的死紧,因为震惊,唇角被贝齿咬的发白,“那么,这种事情,被大人知道好吗?若是大人想起来曾经与澜妃有过一段,并且那生祭者很有可能是——”
“侍祭!”老者厉声,“不知道的事情莫要妄议!当年澜妃确在绝情殿待过一段时间,但是那孩子身份为何还不好说。如今,生祭者生死成谜,为了守住大人,你我也只能作此打算——什么人?”
老者怒目圆睁,一声厉喝,随即向着客栈小院的矮墙冲去,留侍祭一人恍惚远望,直至杳无人影,心中积郁竟仍旧久久不能平静。
却说老侍祭跟着到了墙头,却早已没有了人影。若不是较为狭窄的矮墙一隅,洁白的雪地上留下的两个浅浅的脚印,倒还叫老侍祭怀疑是否是自己耳目昏花听错了。
老侍祭微蹲,伸出手触着雪地察看半响,蓦地望向不久前才离开的屋子,猛地一拍脑门,一声惊呼,“糟了!”
侍祭在雪地中跪着,本来神情恍惚,然而突然见着自家师父风风火火的从小院门口冲了进来,心下一惊,忙不迭起身相迎。
可一来因为前不久相救那二人动用禁术受了伤,二来在雪地里跪坐许久,一时间腿脚麻木不能适应,腿一软即要摔倒在地!
关键时刻有人搭手相扶,侍祭抬头,原是侍书。
男子耿直,原本是不肯进这院子的。因为云婉的缘故被迫滞留大盛,侍书心中本就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这许多天,就算知道云婧川等人下榻此处,却也根本没有来看过一眼——即便是知道女子放血相救,也是如此。
可是这个时候跑来,难道,是大人那边出了事?
侍祭刚能站稳,刚想问询,身旁侍书早就急切不已的冲向刚刚进了院子的老侍祭,“侍祭大人,出事了!”
老者脚步不停,“怎么回事?”
“来的时候带的藏书全被人偷走了!”
“藏书?”老侍祭脚步一滞,若是寻常书册,这小子定然不至于这么着急,难道是——
果不其然,侍书猛地跪地,“属下失职,师父给的绝密锦囊还有那小册子,全部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老侍祭一时之间竟是不能相信。身为绝情殿看管藏书的侍书,自有南秦流传下来的一套绝密手法来保存书籍,尤其那老侍书留下的锦囊,那般重要的东西定然是层层禁制护着的,可就是这般也能被人劫了,岂不是件怪事?
然男子愈发低垂的脑袋,清晰无比的彰显着,是事实无疑。老侍祭眉头紧锁,遥遥望着不远处门窗紧闭的屋子,终于还是轻叹一声,率先回转,“前面带路!”
侍祭却没有跟上去。
眼见着二人愈行愈远,先是身形一转奔向老侍祭那时看着的屋子。
师徒多年,仅是一个眼神,也能叫侍祭猜出定是这里定是有什么问题的!
她并不知所谓绝密锦囊中写着什么,或者那单独提到的小册子有什么要紧,但是师父那般急切的要回转到这屋子中,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形势紧迫,侍祭也顾不得敲门,一脚踹了开,猛地冲了进去。
然则刚一进门,便觉左手边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侍祭并不躲避,仅仅提臂相挡。如铁钳一般的力道覆上,刚觉得疼痛,然随即一松。
“哟,这不是侍祭大人么?这才一会儿不见怎么还走起土匪头子的路道了?”阴阳怪气的调调,侍祭甚至不猜都知道是谁。身形灵活的越过秦珏,侍祭一闪身进了里间,然床铺上女子眉目阖的安详,呼吸均匀,甚至她进来这动静都没有被惊扰到——
看样子却是睡熟了。
“就着自己开的方子吃了些止疼药,刚睡过去,侍祭大人有事?”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抱臂倚着房门,脸上却还是那般不正经的戏谑神情。
侍祭讪讪的回身,疾步出门,错过秦珏身边,眼神躲闪道,“别告诉她我来过。另外,这几日怕是不平静,你们也收拾收拾东西,说不定多会就得走!”
“慢走,不送啊——”侍祭出门,秦珏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然而面上的笑容却一寸寸消弭于无。
秦珏甩手关了门,缓步向内,然床榻被褥一动,有一黑影一闪落地一个勾手即探向了秦珏的脖颈—— 谁陪我一世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