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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佛寺是洛阳城东南角的一座大佛寺,常年都有百姓前去那里烧香拜佛,祭奠香火,由于李治仙去停灵,这里已经禁止百姓进入数些日子了。
进了万佛寺,除了佛殿林立,还有就是高塔清湖。清湖岸边有条木桩长桥,长桥的尽头是一座亭子,停了雪,清湖岸边白雪皑皑,只有湖中央有一泉眼冒着热气。
彼时,那亭子内有一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与一身穿华贵服饰肩披长锦绣披风的男子,喝着热茶,对坐而谈。
老和尚是万佛寺的一位扫地僧人,满脸皱纹掩盖不住他那种超凡脱俗的姿态。他左手提着右手衣袖,端起紫砂壶将二人茶杯满上,后与裴元笑谈。
老和尚笑道:“裴大人是看不透王权富贵还是忠肝义胆呢?”
裴元端起茶杯,吃口茶,道:“怎么说的?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老和尚回答道:“这样看裴大人心中如何想了,有者即无,无者即有;真者即假,假者即真。”
裴元当下茶杯,较有兴趣道:“哦?大师何解?”
老和尚道:“红尘事不过是一缕过往云烟。裴大人越是在意的事情,便越轻尘,而不在意的事情,反而会是好事。”
裴元笑道:“大师,我裴某看你是超出世俗之人,才会与你坐而谈之,大师应该明了?”
老和尚点头道:“老朽一大把年纪了,早已看破世间人情,裴大人请放心。”
裴元这才又拿起酒杯,吃了口茶后,叹道:“大概是两年前,我来到这洛阳城后,一切都觉得变了。”
老和尚笑道:“哦?变了那些?人心不还是那个人心吗?”
裴元站起身来,指着那湖中泉眼,道:“大师,你看着白雪依旧纯洁,泉眼却始终混浊不轻,人性不是如此吗?该坏的终究是坏,该好的依旧是好的。”
老和尚道:“那要看裴大人从哪个角度看了。”
裴元笑道:“我虽来洛阳城两年了,但是一切都与众不同了。从还高宗病危开始,先兆就已经降临。世人都说高宗李治昏庸无能,却哪知高宗的成就与大志?想当年立武昭仪为皇后,帝国人都说他怕媳妇,都说他好色,事实真否如此?要说当初陛下让褚遂良这种忠臣告老还乡,也独说褚遂良没能看清未来。”
老和尚点头,笑道:“是也,是也。”
裴元继续道:“高宗恩爱武氏不假,却未尝不是在利用她?不然如何将武氏立为皇后之后,长孙无忌的独朝势力便被消弱了?不然何来皇权?何来如今比太宗时期还要广阔无际的疆土?只不过利用过后,大权却落在了武氏的手里,目今陛下仙逝,说是让太子李显继位,却又留下一个《大地遗诏》,让人琢磨不透呐!”
裴元叹了口气。
老和尚笑道:“哦?高宗《大地遗诏》怎么说?”
裴元念他超脱世俗,而且这《大地遗诏》大臣皆都晓知,便念给他听。
朕闻皇极者天下之至公,神器者域中之大宝,自非乾坤幽赞,历数在躬,则凤邸不易而临,龙图难可辄御。所以荥河绿错,彰得一之符;温洛丹书,著通三之表。缅稽前古,其道同归。朕之圣祖神宗,降星虹而禀枢电;乘时抚运,逢涣沸而属山鸣。濡足横流,振苍生之已溺;援手四岳,救赤县之将焚。重称九寰,止麟斗而清日月;再安八极,息龙战而荡风波。自彼迄今,六十六载。黎元无烽柝之警,区宇恣耕凿之欢。育子长孙,击壤鼓腹,遐迩交泰,谁之力欤?朕以眇身,嗣膺鸿绪,钦若穹昊,肃雍清庙,顾諟明命,载迪彝伦。嘉与贤士大夫,励精为政,勖已想蛟冰之惧,为善慕鸡鸣之勤。幸戎夏乂安,中外禔福,亘月竁以覃正朔,匝日城而混车书。端拱无虞,垂衣有截,其天意也,岂人事乎?每导俗匡时,既宏之以礼让;恤刑薄罚,复跻之於仁寿。闻九农之或爽,则亏膳以共其忧;见一物之有违,则撤乐以同其戚。斯亦备诸耳目,非假一二言也。忧勤之至,庶有感於明灵;亭育之怀,谓无负於黔庶。就言薄德,遘疾弥留。往属先圣初崩,遂以哀毁染疾,久婴风瘵,疚与年侵。近者以来,忽焉大渐,翌日之瘳难冀,赐年之福罕邀。但存亡者人之晦明,生死者物之朝夕。常情所滞,唯圣能通,脱屣万方,无足多恨。皇太子(李显)哲,握哀履已,敦敏徇齐,早著天人之范,夙表皇帝之器。凡百王公卿佐,各竭乃诚,敬保元子,克隆大业,光我七百之基,副兹亿兆之愿。既终之后,七日便殡。天下至大,宗社至重,执契承祧,不可暂旷。皇太子(李显)可於枢前即皇帝位,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於事为宜。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武后)天后进止。诸王各加封一百户,公主加五十户。内外文武,九品已上各加一阶,三品已下赐爵一级。‘永徽’以来入军年五十者,并放出军。天下百姓年五十者,皆免课役,废万全、芳桂等宫。(资治通鉴记载)
念完后,裴元对着那湖中哈哈大笑了两声,不知想着什么。
老和尚笑道:“博弈棋为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呵呵,当陛下说,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武后进止时,未尝不是约制她的权力呢?”
说完,那老和尚飘然而去了,任凭裴元在亭中喊,他也没有回头,而裴元也心中暗自记住了老和尚的词话。
原来是即将登基的太子李显从远处沿着湖边过来了。当他望见亭中的裴元,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喊道:“大哥!”
“三弟,你来了!”裴元喜悦道。
后裴元请他坐下,令从茶盘拿出一杯子,给他满上茶。李显见三杯子,诧异道:“大哥,刚刚有人来过?”
裴元点头道:“不错,你来之前有位大师在这儿陪我赏湖。”说着,他指向清湖,笑道:“怎么样,这里的景色还不错吧?”
李显先怔,后忽笑道:“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哥弟俩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坐在一起喝酒畅谈了。”
说到这里,他眼神突然暗叹,没了那开心劲儿,道:“自二哥走了以后……”
是啊,自从二公子齐聿走后,这洛阳城的大事便接连不断的发生,二人肩膀上的单子也一下子重了千金,哪还有那闲时间去酒楼再去风流快活?
裴元无奈笑道:“你小子,都快当皇帝的人了,还如此轻浮,这毛病要改改了。”
李显低头腼腆一笑,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后无奈道:“二哥啊,这个皇帝,我自知当了这皇帝,也只是一个金丝雀,我都怕了,从瑰儿死我便知。”
话语一处,二人气氛凝固。
裴元笑容僵硬下来,冷道:“好好的,提这些陈年旧事做甚。”
李显口中的瑰儿,芳名:赵瑰,是李显的青梅竹马。常乐公主之女,父赵瑰,历迁至左千牛将军。李显为英王(周王)时,与那赵瑰两小无猜,感情深厚。
唐高宗对待自己的姑姑、同时也是亲家母的常乐公主比较亲厚,武媚娘不高兴,便报复常乐公主的女儿。上元二年,四月初七,武媚娘以王妃赵氏对自己不够恭谨为由,下令将其废黜,关进内侍省的女牢,所给饮食都是生的。数日后监者见没有炊烟升起,打开牢门查看,发现赵氏尸体都已腐烂,早被活活饿死了。
同时,武媚娘又将赵瑰驱逐至括州担任刺史,后来又贬到寿州,并严令常乐公主随行。
想到这里,李显红了眼,咬牙切齿道:“大哥!这武媚娘虽是我母,但我恨不得食她的肉,喝她血!自她掌权来,多少无辜的人丧命于她手……”
“好了!”他还没说完,裴元“砰”一声将茶杯重力放在石桌上。李显吓得一呆,知道语言过了,低头无言以对了。
气氛沉浸,裴元沉吟片刻,方才道:“三弟,以后不要在背后嚼皇后舌根。你身份不同了,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言词送了命。”
裴元何不知这三弟的性子?他是性情中人,且那赵瑰是他最爱的人儿啊!若是换了自己呢?若是死的是那竹家竹宁清呢?他自己还会这样说这个三弟吗? 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