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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妃的尸体是冷宫的醋使宫女发现的,内宫上上下下无不孔径一致笃定的以为这位弃妃是畏罪自杀,包括皇后霍凤倾也没有怀疑过一二,只有朝颜知道和妃是如何走的,应为送她入阎罗殿的正是她,前些日子在长乐宫外装神弄鬼的就是这两人,所以她断然不会再给她们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万全之策就是就此终止她们的性命。
八月十六日内廷收到来自大雍国内的军情战报,在蕲州大战中雍军在赵琮的指挥下大获全胜,苍梧兵伤亡惨重撤回临都,大雍曾经的神机军统领苍梧,如今担任苍梧金鳞军最高军事统领的王爵于此战中战亡。
得此消息朝颜顿觉心头一沉,一时之间胸口沉闷,尽管她明白赵琮返回南境替大雍坐镇对重钰对苍梧而言是极为危险的存在,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蕲州会失守,更为想到苍梧会如此轻易的失去王爵这员猛将。
“姑娘,王爵到底是大雍的旧臣,金鳞军中多得是曾经大雍的降兵......他这一去,只怕会军心动荡!”
薛灿双眸沉寂,长久的凝视着拧眉沉思的朝颜,窗外黄叶随风潇潇,枯叶携卷着不安的心绪沉沉袅袅的在逐渐昏暗的暮色里尘埃落定。
此时此刻朝颜所担忧的倒不是军心不稳,反而是重钰接下来的举动,当年的苍梧血战在他幼小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容不得半点的背叛,西戎兵就是很好的例子,再次关键时刻她真的很是害怕重钰会做出危险的举动,譬如让金鳞军退守奉安,将整个金鳞军置于大雍的倾盆血口之中。
军心动荡不可怕,可怕的是军中人人心寒!
薄唇轻抿,久坐不语的朝颜起身,对着薛灿和倩儿坚定的道:“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姑娘的意思是......”
倩儿顿时愣住,没想到朝颜沉默过后会做出如此决定,心底蓦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依稀记得离开大宛的那一晚,那一晚在别院姑娘一袭如火的嫁衣美得如同谪仙,可就在大婚前夕却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姑娘跪在公子的面前,乞求着她放过西戎兵,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姑娘与公子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转眼间时光如流水般匆匆消逝,姑娘虽然离开了苍梧离开了大宛,可她知道姑娘的心始终在公子身上,远走西秦不过是为了散散心,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公子能够对军政院有所交待,从大兴城千里迢迢奔赴宋凉,义无反顾的蹚进大雍和宋凉的这趟浑水之中,亦是为了给南境争取更多韬光养晦的时机,几番铤而走险,她和薛灿都看在眼底,却不知远在南境的公子可否明白姑娘的一片苦心,
“没错,我要回去了......”
释然一笑,朝颜忽略掉面前两人质疑的目光,阔步走出殿外。
昏暗的暮色里有宫人正在掌灯,当宫灯渐次明亮起来,夜色被逼退,也一并驱散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重钰,等我!
一别两地,相思却始终未曾闲,她离开的时间已经够久够久了,如今也是她回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时刻了,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她必须陪伴于她的左右,或许这就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
“倩儿,你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城!”
匆忙吩咐过后,朝颜折步向皇后霍凤轻的寝殿而去。
一连十日的清朗过后宋凉迎来了雨季,阴雨绵绵之下的帝都,如同笼在水雾里,颇有江都的“烟雨江天”之雅韵。相对于淮扬的细雨温软,此时的南境则是大雨瓢泼电闪雷鸣,将近午时天色已经晦暗难明,密布的阴云如终年驱不散的阴霾般笼罩在心头。
一袭铠甲的重钰立在城头之上,风雨交加,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清郁的脸颊,一点点的带走了所有的温度,时间缓缓流逝他却始终如雕塑般岿然不动,如枯潭般幽寂的双眸望向远处的宽阔而又笔直的驿道。
视线模糊之处,隐约有不寻常的马蹄声力透风雨,一路跌跌撞撞的传入耳中,城楼上的男子双眸顿时明亮起来,携着一抹死灰复燃的侥幸。
从消息传到宋凉到今天正好是一个月!
九月十六,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千里迢迢的回来了,为了他而回来!
“阿颜......”
几乎僵硬的唇畔漫出此生最为熟悉的呼唤,重钰修长的五指缓缓的攥紧,马蹄声由远及近,也牵动着那最为敏感的神经。
果不其然,城外有大批苍梧精锐铁骑涌来。
一百余名铁骑兵中唯有那抹单薄的身影让他只需一眼,便很难在移开目光,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所能表达的庆幸,让他无法自拔愿意从此沉溺其中的庆幸,他的阿颜终于回来了!
他的阿颜回来了......
因为战事吃紧而将近半月愁眉不展的重钰忽然间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纵使在沉稳在顾全大局也安奈不住心头的喜悦冲下城楼,要将心爱的姑娘拥入怀中。
“阿......”
随着城门大开,重钰的笑容也戛然而止,那个还没来得急唤出的“颜”字如同黄连般被咽回喉咙,所有的希望如同车辙之下的枯叶般被无情的碾压,直至粉碎。
回来的人不是朝颜,而是北越的贵客。
“重公子,悦珑终于见到你了......”
马背上狼狈不堪的郁悦珑,对着面前神色难辨的男子嫣然而笑,紧接着眼前瞬时一阵眩晕。
“郁小姐!”眼疾手快的项轲及时出手,这才搂住坠马的郁悦珑,就连他也笃定的以为是阿颜回来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回来的会是郁小姐,暗暗一阵叹息,项轲望向神色怆然的重钰,试探的开口询问道:“钰王,这......”
“送郁小姐回府......”
冷淡的声音里重钰转身阔步而去,复杂的眸光丝毫未曾停留。
她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大雨滂沱,却抵不过心头下的这场刀子雨。
遥记得当初他为了她而放弃了筹备已久的计划,马不停蹄的在除夕当夜返回大宛,只为见到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朝颜当日的那一纸书信何尝不是在赌,赌他在她和报仇雪恨之中究竟选哪一个,显然她赌赢了,为了她,他终究是甘愿放弃所有包括那千载难逢的绝地反击的机会。
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是在赌?
他放弃了蕲州,甚至是牺牲了王爵,只为向远在宋凉的她妥协,他用一场战争的失败来向她低头,告诉她这里有个人需要她,他一直以为他会赢,一如当初她笃定的以为她会赢一般,只可惜他到底还是输了,输的如此可笑如此的......凄凉!
她宁愿与楚暄并肩作战也不愿回到他身边,她宁愿在大获全胜的宋凉偏安一隅,也不愿回到这战祸纷乱的南境,回来替他出谋划策。
这就是她的选择,而他只能毫无怨言的接受。
阿颜,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风雨如注,重钰眸底的失落,渐渐幻化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 御宠狂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