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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军队离开没过多久后另一拨人马抵达村庄,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士兵是无意途径此地,那么此刻来的这些军队车马则是带有明显的企图的,朝颜认识他们的兵服上绣得那个褐色红色火焰暗纹,他们来自帝国的一个组织,也可以称之为隐藏在帝国背后的一个特殊机构——芥营,大雍境内负责买卖奴隶的正规机构,由军商共同合营,他们买卖奴隶受到帝国暗中鼎力支持,同时需要向帝国缴纳大额的税银彼此相互受益。
在帝国的隐蔽之下奴隶由专门的军队进行押送,商头只需要负责最终的交易,在盛金她曾亲眼见到过军队押送大量的奴隶前往猎院供贵族子弟们射猎玩乐,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出现这等僻野之地,可见此次盛金对待癯山这场大火的态度颇为谨慎,若是以前对这些家园尽毁的难民而言他们唯有死路一条,因为吝啬的帝国绝不会花重金帮他们重建家园,民怨载道之下统治者一贯使用铁血的政策才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所以此次进芥营入奴籍似乎也是一种侥幸。
“你......”
朝颜被两个士兵推搡着进入巨型的囚车,当然和朝颜一同进入囚车的还有那个痛失母亲的男孩,在士兵的驱赶之下但凡幸存者只要没有上了年纪都被关进囚车,癯山的火已经烧起来了,重钰那边应该已经展开最终的行动了,一旦那么的消息传开整个大雍必定戒备森严各处关卡严防以待,她孤身返回苍梧困难重重,再者如今她身负重伤根本无力与这些年轻体壮的士兵抗衡,出除了静观其变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囚车颠簸在山道上摇摇晃晃,朝颜靠着车壁双眉紧蹙,额头冷汗滚滚,无数道伤口撕裂的剧痛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发生了位移,冰冷的手指突然被温暖而干燥的小手握住,朝颜倦怠一笑望向蜷缩在身边的孩子,用着蚊呐般轻轻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一路剧烈的颠簸中,朝颜突然高烧不止,烧得昏昏沉沉意识也逐渐混沌不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你醒了!”孩子稚嫩的脸庞忽然出现在面前,连忙将手里还没喝完的白粥送到她手中,“你都昏迷六天了,赶紧把粥吃了吧!”
刚醒来朝颜只觉得头昏脑涨,肚子也咕咕的叫起来,没有多想她接过孩子手中的碗,
咕噜咕噜的就喝起来,孩子接过空碗然后放到前面的木框子里。
精明的眸光从四处轻扫而过,此处低矮空间却极大光线昏暗,唯一的出口就是前方那扇密闭的天窗,仔细感受可以察觉到轻微的晃动,“我们这是在......船舱!”
“你怎么猜出来的?”旁边的姑娘听到朝颜这么说顿时一脸的好奇,“我看你一路都昏迷不醒的,他们差点把你丢荒山野岭了!”
“这个其实也不难猜......”朝颜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与此同时她发现船舱内都是女眷,显然男眷和女眷被关押在不同的舱内,她坐在的舱内总人数有六十余人,如果没猜错她们都是来自此次蒙灾的村落,放眼望去众人神情呆滞宛若木偶,似乎都沉浸在痛失挚亲没入奴籍的悲恸之中,唯有她身边的孩子和旁边的那位姑娘双眸晶亮似乎并没有周身的处境产生绝望来。
“对了,我们这是要被卖去哪里?”
女子从地上勾起一根枯草在手,往朝颜身边挪了挪,“我们登船的时候听官兵说要将我们卖到北越境内!”
“北越?”
朝颜狐疑的反问,只见孩子如捣蒜般点头,也就是说这艘船会最终抵达北越,对于她而言似乎颇有几分因祸得福的意思,眼下这座贩卖奴隶的商船对她来说就是最为安全的藏身之地,从盛金到走水路抵达北越境内至少需要一个月,她正好趁此机会养伤,等商船在北越靠岸后寻找合适的机会离开,从北越返回苍梧与重钰相聚。
女子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满脸的憧憬:“你去过北越吗?”
“以前去过......”
朝颜如实回答道,女子顿时又追问起来:“那北越的帝都在哪,有我们的大雍的盛金皇城大吗?”
“北越的都城在江都,江都的气候要比盛金湿润许多,故而有“烟雨江天”之美誉!”
朝颜淡淡开口,心却早已经飘得很远很远,癯山那场大火已经烧了很多天了,也不知道岭西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的可真多,我一辈子都没出过我们村子了!”女子扔下手中的枯草,羡艳之情溢于言表,“我叫婉儿你叫什么?”
“我叫......”朝颜顿了顿,眼波半转补充道:“阿玉!”
“阿玉......你的名字我好想在哪听过!”婉儿嘻嘻一笑,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船壁睡起觉来。
“以后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孩子牵起朝颜的手,颇为认真的问道,孩子面黄肌瘦眉眼却清秀,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死去的小五,从过去痛苦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朝颜宠溺的注视着孩子郑重的点点头,“以后我会是你的姐姐!”
“小五没有了娘亲还有姐姐!”
孩喜极而泣,说罢就窝在她的怀里,听到孩子自称小五,朝颜心头一暖,“你也叫小五?”
“嗯!”
怀里的孩子肯定的答道,朝颜满足的勾起唇角,只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失去了小五如今老天爷又将另一个同样叫小五的孩子带到身边,察觉到孩子呵欠连连,朝颜忙让孩子枕在自己的膝上睡觉,夜已经深了船舱阴冷潮湿朝颜只觉得伤口处犹如被蚂蚁啃噬一般,从袖中掏出惠儿留给她的荷包,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要挺过去,为了惠儿她必须好好的活着,她还要活着将荷包亲手交给秦昊,她还要亲手替她报仇......
冷月如霜,一望无尽的江面上巨型的商船缓缓向前行驶,灯火阑珊亮白如昼,遥遥望去犹如美轮美奂海市蜃楼,这艘从汴水马头驶出的商船满载绫罗丝绸正要运往北越,当然在这艘商船开动之前却意外迎来了来自帝都的贵客。
江水汤汤月色姣姣,一袭青衣的夏侯谨立在贵宾间外的宽阔甲板上,俯瞰着夜色下的江面,久久没有要进屋休息的意思。
四天前飞虎营的黑甲军们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山坳里发现了沐王妃和沐重钰的尸首,至此飞虎营的缉拿任务划上句话,如今癯山的那场大火还在继续,帝国更是不惜调动十万大军直抵癯山试图阻止火势继续蔓延,雍帝更是因为这场大火一病不起,据他们的人马暗桩在从岭西传回来的密报,赵崇已经遇害多日,一切都在朝一个彻底偏离正道的方向发展,沐重钰要这次是要彻底谋反了,此行他是奉了父亲的密令前往北越会一会那位在北越宫只手遮天的贺兰泷月,谋定而后乱,为他们夏侯一族日后出兵征讨苍梧而缔约盟友。
“少爷,属下不解岭西那么为何迟迟没有动作,他到底在等什么了?”
承九从厢房里走出来,将御寒的披风递给夏侯谨,夏侯谨却轻轻推开转而子身后的圆桌前坐下,沐重钰迟迟没有行动应该是在等那个人女人吧,他甚至觉得在山坳处发现的那两具尸体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在给她争取时间争取安全返回岭西的时间,一旦他们与大雍正面交战届时重重关卡严防死守之下,作为帝国头等通缉犯的她该如何突破重围回到他身边,所以他在等她安全归去。
不止是他就连那个人也相信她还活着吧!
“少爷,已经两更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承九的絮絮叨叨让夏侯谨没来由的心烦意乱,斜斜的睨了承九一眼,他烦闷的道:“上一壶酒来!”
“属下......遵命!”
见少爷脸色阴沉,熊熊的怒火俨然就要爆发,当下立刻识时务的闭嘴,将披风送回厢房然后下楼去拿酒,江风凛凛吹得夏侯谨黑发乱舞,承九取酒迟迟未归,夏侯谨单手撑着额头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梦里他忽然梦到了他们初见时的场面,那是在宋凉王宫的泗水潭边,当时她的身份还是妖后庄云姜,他看到她时他被楚暄折磨的遍体鳞伤,出于好意他玩笑的提出以她犒赏三军的建议,不料那人女人却狠狠的冲着她呸道:无耻!这是他这一辈子头一回听见别人骂她无耻,第二次会面就是那晚剿灭庄氏一族,他轻而易举的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脱,并且甩掉了他的人,再然后他居然被她给算计了亲自将他安全送出了淮扬城,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她有多的得意,而他多么的想要除掉这个玩弄她于鼓掌之中的女人!
从宋凉到赵琮的军营再到盛金,命运像是一张网将他们纠缠捆绑在一起,可他们注定站在完全对立的两面,视彼此为强劲的对手为仇敌,那个女人从未放弃过要杀死他的念头,而他却也很是期待看她如此杀死自己,如今他活得好端端的她又岂会轻易赴死了!
“少爷......”
承九将酒壶放下,见少爷似乎睡着了立刻蹑手蹑脚的走到屋里,取出披风替少爷披上,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少爷在唤那个女人的名字,喉咙一紧承九突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那个女子的死使得少爷意志消沉日日借酒消愁,曾经被整个家族引以为傲的公子如今已经开始让老爷失望让族人不耻,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
阿颜啊阿颜,你若当真还活着,最好别再出现在少爷面前了!
承九在心底暗暗祈祷一遍,此去北越若是少爷能成功与贺兰泷月达成盟约,定然能够堵住族人的悠悠之口,这世上鲜少有少爷办不到的事情,此去北越他只希望一切顺利。
月上中天,船舱里众人已经熟睡,唯有朝颜始终睁着双眸,全然没有半点睡意,温柔的注视着躺在膝上的孩子,朝颜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从没想到有一日她会如此的孤独绝望,比眼前的孩子更加孤无助,心像是被掏空一样空荡荡的,思念无休无止如同潮水。
记得离开岭西的那天她和重钰都没来得及告别,此时想起似乎成了一种莫大的遗憾,惠儿离开时只留下一封信给秦昊,秦昊应该是日日期盼着她平安归来吧,可是却不知此去一别便是生死隔断,意外和变故随时都会出现,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到下一瞬间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够做的就氏珍惜当下,珍惜眼前值得珍惜之人,不求岁岁年年但求暮暮朝朝。
重钰,你可还好?
......
遥远的岭西城,打更的声音响起,就在方才尧韬马不停打的返回岭西并且带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在盛金皇城外朝颜和他们走散了,萧祈然背叛了他们,夏侯胥率领府兵对他们围追堵截,随行的兄弟们全部惨死,杨肃和惠儿不知所踪,夏侯谨不知出于何故欲要出手相救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逃亡中朝颜被乱箭射杀坠落悬崖。
在尧韬退出议事厅后重钰独自呆在里面,火焰跃动,重钰额头青筋滚滚,青郁的眸底涌出嗜血的锋芒,双手狠狠的抓住案沿,随着力道一分分加重骨骼咯吱作响,轰的一声巨响中他将长案整个掀翻,烛台滚落火焰熄灭,室内陷入无边无尽的漆黑之中。
重钰扶着椅背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忽然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没能阻止住她前往盛金,痛恨自己没有亲自陪伴她左右,痛恨自己甚至连她当日离开岭西的时候都没给他一句叮咛,一个微笑,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能给她!
他们说过要一起返回苍梧,回到他们的家园,他们要在哪里举行最为盛大的婚礼,他们还说过要在春日里去芪芪崖看回回鸟,冬日漫天冰雪的时候去冰原上猎马去看红川花……
没有了朝颜的苍梧还有什么意义了?
黑暗里重钰笑的近乎癫狂,笑着笑着笑声里带上了哭音,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如此痛哭流涕,第一次还是十几年前的寒冬那日大雍的铁蹄踏破苍梧大地,大雪纷纷鲜血飞溅他亲眼看着手无寸铁的族人在逃亡的途中被战刀砍下头颅刺穿胸膛,他亲眼目睹着父亲倒在血泊里,那时的他因为无助绝望以及对大雍的仇恨而痛哭,自此之后他便再也没哭过,纵使当年亡命天涯之际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和妹妹死去他也没哭过。
眼泪是这世间最无用最可笑的东西,它只会让弱者更弱,它只会暴露你的内心的恐惧和无助,他会打开你内心最柔软的某处,一旦打开便会成为你致命的软肋,所以这些年来他总是在心底牢牢修筑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为的就是让任何人无法靠近半分,当然这所谓的任何人并不包含那个姑娘!朝颜是他唯一可以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她就是他的弱点,也是他致命的软肋!
当年初来云栖谷时他对任何都心存芥蒂,很长一段时间他从不开口说话,直到和朝颜在郴州度过了那段猪狗不如的生活,他才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他可以一辈子信赖的人。
.犹记得当年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程府的后院里放着一个又臭又脏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衣衫褴褛满身血痕,阵阵腥臭弥散在冬夜里,他们缩成一团拥抱着相互取暖,浑身却仍旧止不住的发抖,那种寒冷像是要钻进骨髓里。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你才能报仇!”
女孩的唇角几乎冻僵,可她却拧着眉头,固执的双手始终紧紧的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少年。那坚毅的隐忍的声音穿透幽幽雪夜直抵少年的心扉,昏迷中的少年额头冷汗滚滚,嘴角轻轻的抽搐着,环抱着对方的双臂忽然紧了紧。
“重钰!”
女孩眼睛顿时一亮,怔忡地愣了半响却又难掩激动:“你叫......重钰......”
少年勉强地点点头。
“重......钰......”
那是他来到云栖谷整整三个月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那个女孩就是朝颜,而那个少年就是自己!
从虚晃的回忆中苏醒过来,漆黑的议事厅里没有一丝的光亮,失魂落魄的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丝丝扣扣的疼直钻心窝。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多年前,和那个女孩苟且偷生相依相偎的那段日子,那段猪狗不如却弥足珍贵的日子!
至少,他们紧紧相守! 御宠狂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