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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贝从黄昏守着一桌的菜,看着它们一点点地变凉,看着它们的色泽暗淡下去,好像守着位魂将归西的亲人一样满心苍凉。
柏安中午来电话说晚上回家吃饭,海贝二话没说,去菜场买上柏安最爱吃的排骨和豆腐,把笋干和排骨放在一起红烧,用砂锅慢工细火地熬豆腐汤。
夜深了,订餐的人却迟迟未回,海贝只好把一口未碰的菜倒进垃圾箱中,打开一瓶红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摇晃着去浴室泡澡。
莲蓬头喷出的水仍然飞珠溅玉般地倾泻到她身上,好像无数温柔的小手在抚摩她。
泡着泡着,眼前轻雾一阵阵容飘飘忽忽地,惬意得想要睡去。
海贝恍惚里足足在浴缸里呆了有一小时,后来是渐渐变冷的水把她激醒了。
她迎着刺骨的冷水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的时候,想起了以前所经历的那些漫长的寒夜。她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样的寒夜中,忍不住哭了。
海贝既看到了周围的朋友奔赴第三空间的那种神秘的喜悦,也看到了他人因第三空间的存在而伤心欲绝的泪水。
但无论是喜悦还是泪水,海贝决定给自己一个呼吸的机会。
当她奔赴自己虚拟的第三空间时,是一个凉爽的日子,她的目的地是北京。
在交通工具的选择上,海贝颇费踌躇。她记得柏安去的时候乘的是飞机,她当然不甘其后,理所当然地订下了机票。
但对频频误点的飞机交通,她还是心有余悸的,于是就折中地采用陆空交错的旅行方案,回来时坐火车。
飞机是速度的象征,这样足以见证她奔赴第三空间时的迫切心情。而回来坐火车,等于是躺在铺位上倾听火车与钢轨合奏的一首长长的慢拍子抒情曲,又让人能联想到情人间短暂的周末狂欢后,在分别时需要用一段漫长的旅程去回味那种幸福。
婚后听海贝一般情况下尽量不出差,因为孩子和家庭的原因。就算是偶尔出去,也都是短差,所以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去北京了。
她有两位大学同学在京工作,一个在出版社,一个在电视台。不过彼此间来往极少,不过在春节时在电话中互相拜个年而已。
她本来没有见同学的打算,但是在候机时,还是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
在电视台工作的男同学的手机被告知是空号,看来号码已更改了。
在出版社工作的女同学倒是联络上了,她大呼小叫地说她很想念海贝,希望她以后来京就住她家,好好叙叙。
海贝恶作剧地说:“那好啊,几小时后我就可以敲你的家门了,我正准备登机去北京。”
她其实只想开个玩笑,如果同学执意让她去,她就撒谎说她在京只是转机,她要去的是桂林。
哪知道同学的语气立刻就变了,她先是“哎呀”叫了一声,然后说:“真不巧啊!我今晚也要出差,到西安为一部书稿的事情,和那边的作者几周前就定好了,不能推迟,不好意思,太遗憾了!”
海贝连忙说:“你忙你的,没关系,我在京只是办点私事,只呆一晚,也没时间看望你的。”
她们的谈话从初始热情万丈的,到结束时的冰冷和尴尬,让海贝一阵唏嘘,海贝挂断电话后,立马就把这位同学的电话号码从手机中删除了。
当海贝把行李都放置好后走在大街上,四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让她一片茫然。
才觉得她的决定是不是仓促了些,才想到其实第三空间也可以本城的,那样就有她卿定的发型师和化妆师来装扮她了。现在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谁来给自己称心的打理呢?
海贝暗自在心底一阵叫苦,就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不远处看见个星巴克,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找了临街的位子坐下,打开手机查找。
半小时后,她已经锁定好了一家离此地不远的店,海贝决定步行过去。
果然根据导航她走了1.1千米后,在一个大型购物中心的三楼,一个新装修好的店子现在眼前。
接待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清秀活泼,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和黄色。
三个小时以后,海贝重新走在了大街上,此时的她已变成一头刚到肩膀、有点零乱的茶色头发。
被年轻女孩子轻巧地施展过化妆技艺后,一个时髦、温暖、年轻,还有那么一点点有意无意的撩人的海贝霍然出现在镜子里,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
如果放在上班时光,这样肯定有些过分了,不过放在今天,刚刚好。
因为她有一个约会,一个自己跟自己的约会。
头型一换,衣服也得换了才够好。海贝走进了那家品牌店。年轻的服务人员眼睛一扫,马上过来招呼她。
海贝慢慢地看,选中了一件套头的针织衫,珍珠色的,高高的领子正好突出她细细的脖颈,年轻的服务员马上还根据她的气质拿了条小包裙给她,外套海贝选了黑白交错小格子的呢大衣,长长的拖到靴子上。
海贝脚上穿的是一双细高跟的意大利产的黑色靴子,平日里很少有机会穿,但今天因为这双靴子,使她看上去足足高了10公分,整体上显得线条迷人。
海贝欣赏着自己穿着新大衣的样子,服务员眼睛闪闪亮:“哎呀,这哪叫成衣嘛,这就是你的订做装好不好!”
海贝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与这套衣服超有缘分,笑着说:“把吊牌什么的都剪掉,我今天就直接穿了。”
美是美了,接下来去哪里?这个问题突然浮现。
不过这只是一个虚晃一枪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今天她到底在北京来干什么?如果诚实地回答,她应该说不知道。但是今天她不想遵守平时的那些乏味的规则。
头脑一片茫然的海贝正好看到一家咖啡馆,她就走了进去。上了二楼,很高兴地看到人不多,靠窗的位置还有空着的。
这家咖啡馆挺大,看上去挺洋派,但是不夸张,成心让人坐得很舒服的样子。
咖啡上来了,白白的奶油泡沫涨出了杯面,上面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东西做成了个熊熊头,很是可爱的样子。
海贝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它留张影,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是听错了,因为不可能。
但是有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海贝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高高大大地站在她桌子边上,她的第一反应是他认错人了。
“真的是你呀。”那个男人笑着说。 木讷老公俏虎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