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莲开双蒂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虽然定王妃久病,府中已经在做后事的准备有一段时间了,可定王妃又走得过于突然,因此整个王府还是略显慌乱。一入门,只见甬道两边全是跪着的人,有府中的太监下人,也有前来祭拜的朝中官员。李洵径直到了停灵的屋子,灵前的各处看起来也是刚刚收拾妥当,灵前五六十名僧人正念经超度亡灵,还有二十余名妇女,都是前来祭拜的官员家眷,也有皇家贵妇,包括前前后后忙着丧中事宜的王府奴仆,不大的院中竟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人,他们本来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听见皇上到了,一律俯首跪下,迎起圣驾来。
李洵觉得颇为不好意思,死者为大,自己虽是来祭奠的,可到底是打扰了亡灵。因此吩咐了各处不要光顾着她,该做什么的还做什么就好,接着自己进了灵堂,双手执香,低头默念了几句,上了香后,就退了出来,由李槿和李相引着进了一处偏厅休息。
偏厅并无旁人,李洵注意到李相神色憔悴,便安慰了几句,又叮嘱他身体为重,莫要伤心过度,接着拉过流芳,说:“母后不能来,就让流芳代替了,她老人家也有些话要嘱咐。”
李相有些惊讶,可还是带着流芳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去了。对于李洵的想法,李相不是不清楚,可是若问他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却说不清楚,对于他和流芳早年的事情,他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只知道流芳是个对他很好的女人,年少冲动之下,他令流芳有了身孕,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当年李杵已经选定了韩氏为八王妃,为照顾郑国公府的颜面,李杵容不得流芳。可后来发生了什么,李相并不知道,只被告知说孩子没了,流芳留在了皇后身边,既如此,一切似乎都解决了,他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之后的李相,虽然时常能同流芳见面,但很少有同流芳单独想处的机会,因此也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今日,两人站在一个偏院的一棵树下,李相才觉出不自在。这些年过去,他人长大了,心思自然也成熟了,对于流芳,他还是有几分愧疚,因为自己膝下无子,对于流芳死去的那个孩子他更是难过,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凉薄,所以老天爷惩罚他这一脉就此断了。
相对于李相,流芳倒是坦然多了,将梁太后的心意带到后,她又表达了自己的哀悼之情,话说完了,李相也木讷地没有表示什么,流芳知道自己不应久留,便告辞准备离开。
“等等……”李相开口留住流芳,道:“我打小就在军营长大,是个粗人,话不会说,事也不会做,因此犯下许多错误……”
李相话还未说完,流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淡淡道:“王爷不必如此,流芳不怨什么。”流芳又深深看了李相一眼,最后说:“王妃新丧,王爷有得忙碌,还请保重身体才是。”说罢,她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
流芳回到偏厅,在门口听见李洵正和李槿说话,似乎是在说正事,因此识趣地退开,不予打扰。李洵和李槿本来也没说什么正事,不过是看流芳跟着八王出去,便说起了他们的一些前尘往事。在李洵的意识中,八王终究是负了流芳,因此有意让流芳入了八王府做个侧妃,两人都才三十多岁,再为八王府留下一脉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八王以后再续弦,可流芳的下半辈子是有了保障的。
“如今八婶不在了,若二人都有意思,待大丧过了,朕赐婚也可,虽不可能是正妃之尊,做个侧妃侍妾的,芳姑姑也是愿意的,朕记得当初芳姑姑甚至愿意不计较名分只给八叔做个丫头的,只是八婶霸道,她娘家也不愿意,父皇碍着她家的势力,才不准八叔纳妾。”李洵说道。
李槿则摇了摇头:“那时你还小,这些不过都是些流言而已。”她叹口气,继续说:“你八婶是个温柔厚道的人,哪里那么没有容人之量?是流芳,当时年轻就和八王私定了终身,可她不过是王爷身边的奴才,你叔叔又是个粗人,恐怕也口无遮拦地许诺了些什么,流芳当了真,还怀了王爷的骨肉,你父亲大怒,这才赶紧让八王娶了王妃。流芳本来心气高,一心以为能嫁进王府,可这下傻了眼,才愿意不记名分跟着八王,可你父皇眼里容不下这类事,总觉得是流芳迷惑主子,于是就逼着她堕胎离宫,是你母后好心,留下了她,还让她偷偷生下了孩子送出了宫。”
“那个孩子……”
李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你八叔,以为孩子早就没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敢跟他说实话,尤其现在,他自己无嗣,又极想要个孩子,若告诉他孩子还活着,他指不定什么都不顾了也要找到那孩子。你八叔是个混人,当时年轻做下傻事也是一时冲动,对流芳哪有情情爱爱,我估摸着没过多久也就把这茬抛在脑后了。他跟你八婶不睦纯粹因为她嫁进来没多久太医就诊断出她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在我朝嫡子是多么重要,你八叔就是因为这个怨恨她,你八婶也是为了生孩子想尽各种办法,倒真是生了两个,可都先天不足早早夭折了,她也是因为乱七八糟药吃多了加上丧子之痛、心情郁结才病倒的,这时候你叔叔悔悟了,可也晚了。至于说他们两人不睦是因为流芳,这纯粹就是世人胡猜了。”
李洵大致算是明白了李相和流芳只见的弯弯绕扰,倒是自嘲了一下自己,本来好心好意,结果是自己手伸的太长,多管了人家的闲事。
李洵和李槿正说着话,外面来人回说郑国公到了,李槿闻言皱皱眉,她实在不喜欢这个郑国公,且不说此人仗着手里有兵,贪得无厌,无事不上奏本,但上奏本必是诉苦要钱的,就说此人的为人,除去吝啬抠门,对着外人更是一副跋扈的模样,似乎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在他的驻地也就罢了,到了京城也是这般眼高于顶的模样,李槿是何等人物,皇帝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可生生让此人当着外人的面毫不客气地顶过几回,实在另李槿气结。
李洵看李槿气不顺的模样,有些好笑:“姑姑还念着就仇呢?”
“倒不是我心胸小。”李槿气哼哼地指向屋外,仿佛韩禹就在门外一般:“实在此人欺人太甚。当年他刚继任郑国公,回京谢恩,朝堂之上大倒苦水,可那年的天灾人祸将朝廷都掏空了,哪还有钱给他,我那时掌户部,驳了他几句,他竟然不顾礼节当着先帝的面对我大吼大叫,说我们不过是住在笼中的金丝雀,又哪懂他们的苦衷?这可不是连先帝都骂了吗?”
李洵知道此人贪婪,却不知他贪婪至此,朝廷有难之际仍旧只想着一己私利,想到这样的一个人掌着朝廷的几万大军,而他的郑国公封号还世袭罔替,以后再传给他那名声不甚好的儿子,李洵已是一身冷汗。
“姑姑可知郑国公的儿子?”
李槿点点头:“韩贺堂,有名的纨绔子弟,好游山玩水,所到之处,逛妓 院,纳一两房小妾养在当地,养得多了,他自己都不记得,那些小妾连个退路都没有。”
李洵冷笑一声:“此次韩禹私自进京,朕也无法降罪于他,想来真是窝囊。”
“当忍则忍。”李槿劝道:“索性此人虽贪婪,还算是忠于皇上,如今各地不太平,庶子那里又有些风吹草动,韩禹久在那边,一时换不得。”
李洵知道不是动南军的时候,只是她心里犹有不甘,好像自从当了皇帝,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忍,真是窝囊。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再进来人回报说郑国公已经离开了,李洵却是真的恼了,郑国公口口声声是来看王妃的,如今王妃走了,他却只是象征性地来见了见,莫说他是血亲,竟连外面这些来祭奠的人都不如,实在冷血。这也就罢了,可这郑国公明知道自己也在八王府,却连问安都没有,好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如此气焰嚣张,让李洵难以容忍。她立马派人将郑国公叫到了跟前。
韩禹微胖,个矮,头却很大,眼角下垂,下巴留着稀稀拉拉的几根短须,此时站在李洵的下首,姿态是恭敬的,只是神情上,却有些不耐烦。李洵并没有质问他,只道怎么刚来就要走,韩禹却听出了李洵口气中的不满,他也不在意,微微躬身,道:“臣,到底是个外人,在这里诸有不便,因此早早离去。”
“八婶在世时,对娘家人也是想念的紧。”
“终究入了皇室,当以夫君为先。”韩禹说道:“娘家等人不足挂齿,何况我兄长早逝,即使八王妃念着亲人,念的也不是我。”
李洵皱皱眉,道:“郑国公既然这样说,如今王妃已去,国公若是无事,是不是可以先返回军中了?你此次无诏擅动,已然是犯了欺君之罪。”
郑国公扬扬头,一脸无畏地说:“臣是有事要奏,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放心交给别人,因此亲自面圣。”
“你说。”李洵倒是来了兴致。
“臣闻庶子有异动。”
一句话就让李洵和李槿瞬间变了脸色。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