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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酒,最嗜酒的吴国舅自然开心,他咧着嘴给梁太后做了一揖,又看向西慈,道:“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我们殿下回宫,太后尽管好酒招待出来,我无论如何也喝不醉的。”
一句话故意突出了“殿下”二字,其中的用意是再明显不过了,李洵不动声色,梁太后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只笑着说:“哀家这里好酒多得很,只怕你肚子撑不下。”
虽然众人还在说笑,可吴国舅的话还是让李洵多了个心眼,她的意思是只让庶子回京探母,再给太妃一个恩典也不过就是允准了庶子一直在宫中待到太妃薨逝,可听着吴国舅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是要西慈就待在宫中不走了,除了逞口舌之快叫几声“殿下”,这帮人莫非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又热闹了一阵,吴太妃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便由西慈搀着先回了天悦阁,而吴国舅等人也不便继续待下去,告了辞后也随着吴太妃离开了。等坤华宫又恢复了安静,李洵才说:“母后瞧瞧,这人才刚刚回来,立马又想着别的了。”
依梁太后对吴太妃的了解,这事儿不大可能是吴太妃撺掇的,八成就是那个吴国舅,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那吴国舅一向觉得皇室亏待自己,又因为没有靠山而觉得气短三分,如今这庶子也算是个靠山,总要帮衬着把这靠山弄牢靠了才是。
李洵不管撺掇这人是谁,可她已然是有些后悔让庶子进京了,从她见到庶子的那一刻,她就觉得不踏实,冷笑一声,她又道:“如今默认了他‘殿下千岁’之尊,难道还想插入我们姊妹之间,给他排个位号不成?”
梁太后觉得李洵太过谨慎了些,一个在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即便是进了宫,又能挑起多大的风浪?连李洛也觉得李洵反应过激了,自从同意了庶子回京,数月来,她们之间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庶子在转,现在人都来了,不管是怀疑还是不安都没用了,况且庶子还什么动作都没有呢,也不排除人家真的只是想来看看母亲,反而自己先乱了阵脚,白让人看笑话。
对于李洛的话,梁太后深以为然,庶子一直由地方官员监管,虽然郑国公曾语焉不详地表示庶子心怀有二,可李洵派人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可见也没什么打动静。这样说来,庶子就算是有什么心思,身边也没人啊。一个人,再加上他那个舅舅能成什么事?况且,庶子进京也是太妃求的,梁太后一向信任太妃,也信任她的儿子,看不惯的只有吴国舅一人而已。
梁太后和李洛都不理解李洵,这让李洵也怀疑起自己是否太过多疑起来。回到尚阳宫,她想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思考,可刚将殿内的人撵出去,采新却又进来了,说昭荣公主有事求见。
“传。”李洵立马吩咐,她觉得能跟李槿聊聊也是好的,或许她能明白自己心中所忧。
采新还未出门通传,李槿却急急忙忙地先进来了,这般失礼的情况,一向谨慎的李槿从未有过,李洵立马就知道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刚要开口询问,李槿却直接说道:“侯冠儒殁了。”
“什么!”李洵大惊,说:“他前些时日上的奏本还说一切安好,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说没就没了?”
李槿递上刚收到的报丧奏本,道:“这上面说侯大人殁于五日前,走得虽突然,可也是攒下的病引起的,这些日子清查各省亏空,他每日也就能歇上两个时辰,终究是扛不住的。据说死的时候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李槿心里难受,提及侯冠儒临终的样子更是红了眼睛,她缓了缓,又说:“灵柩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过两日就可抵京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洵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侯冠儒,股肱之臣,受重视却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然而,他虽受重视却也未受重用,一辈子未入中书省,没有参与过朝政大事的决策,却在御史的位置上兢兢业业,查贪腐、办大案,经他查办的官员无一人蒙冤。而作为李洛的师傅,侯冠儒更是尽心尽力,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跟李洛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从不把她只当成学生而已。
这样一个人,最终竟是累死了,李洵心负内疚,忍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是朕对不住他。”
李槿虽然哀伤,可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面,侯冠儒既然是股肱之臣,又累死在了外巡途中,论情论理,他的丧事都应该隆重处置,可究竟要隆重到什么地步,李槿不能独断,还得李洵说了才算。
“照子爵礼仪规模办理,具体操办,由礼部负责吧。”李洵叹口气:“侯冠儒这一辈子忠君爱民,克己奉公,在朝廷有难之时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查贪官,惩酷吏,教储君,是我朝的大功臣,朕不能亏待了他,着即追封一品太傅,其妻加封三品诰命夫人,一子一女丁忧期后由吏部给官。”
“是。”李槿一一记下后,又有些担忧地问:“洛儿那边?”
李洵又有些头疼了,这么大的事情瞒是肯定不能瞒,也瞒不住,可李洛跟侯冠儒感情深厚,若知道侯冠儒去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庶子今日才进京,李洵尚没有摸清他的底细,要这时候李洛再闹起来,白叫人看了笑话。
李洵的为难,李槿看在眼里,想了想,道:“要不我去跟她说?”
“算了,朕亲自说吧。”李洵无奈道:“今晚迎接庶子,母后设了宴,姑姑一起去吧,也替我压着洛儿,万一她那个混劲上来,朕实在没办法。”
商量着安排了侯冠儒的丧礼事宜,给礼部的旨意也发了下去,李洵和李槿才起身往坤华宫走去。这一路走得沉重,人生无常,离开的人就那样无知无觉了,偏偏留下的痕迹又让活着的人无法释怀。
李洛一直待在坤华宫,对于侯冠儒之死毫不知情,还在笑嘻嘻地向梁太后打听着以前的事情,多半跟庶子有关,她是最快承认了这个哥哥的,对于这个哥哥的身世自然也就好奇多了些。
正说着话,李洛看见李洵进来,忙起身请了安,又看见李槿,便笑着说:“母后今晚设了宴,姑姑是闻着香味来的吗?”
“不得无礼。”梁太后笑着,又拦住正准备行礼的两人,说:“行了行了,一天见几次面,这礼行得不累吗?”
看着心情很好的李洛,李洵有些犹豫,想晚些再告诉她这个噩耗,可宫中人多嘴杂,这样的大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宫廷,她不希望李洛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噩耗的,因此她还是一脸凝重地拉过李洛,略带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洛儿,朕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李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笑笑地问道。
李洵却欲言又止,回头为难地看看李槿,李槿也无甚表情,梁太后立马意识到出事了,忙问:“出什么事了?莫不是有关太妃和庶子的?”
李洵摇摇头,先开口提醒了一句:“你听后切莫激动,”等李洛点了头,她才说:“侯爱卿病故了。”
李洛听了这话犹如糟了晴天霹雳一般,笑容还僵硬地挂在嘴上,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半晌才说:“胡说,我还同师傅通着信呢。”
梁太后也震惊了,赶忙说道:“何时的事情?”
“五日前。”李槿说:“走得很快。”
“怎么会呢?可说了什么原因?”
李槿看看李洛不忍开口,李洵却说:“积劳成疾,累的。”
李洛听了这话终于哭了出来,又冲向李洵,挥拳便朝她身上砸去,哭着喊道:“都是你,都是你。”
李槿忙拦住李洛,喊道:“洛儿住手,你皇姐也难过着呢。”
“我不管,我跟她说过师傅身体撑不住的,她不听,她才不难过呢,是她杀了师傅。”李洛伤心不已,回头扑进梁太后怀里,哭着说道:“母后,我跟她说过师傅身体会垮的,她不听。”
梁太后红着眼睛轻轻拍着李洛的背,说:“好人命薄,怨不得你姐姐。”
李槿也劝道:“也是侯大人说了自己身体无碍皇上才准行的,你不要又钻到牛角尖里去了。”
李洛却不听这些,只是嚷嚷:“她都已经发话了,师傅敢有不从吗?”
李洵见李洛这般不依不饶,一时也有些气结,便说:“罢了,她这是非要将杀她老师的罪名安到朕的身上,在她眼里天下之人皆善辈,唯独朕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暴君。”
梁太后见两人又顶上了,忙从中劝解道:“都少说一句吧。这事儿谁也怨不得,洵儿,你体谅你妹妹伤心,她说什么不要计较。”说着又取出帕子替李洛擦着眼泪,对她说:“你也不能有委屈就胡乱发泄,这并非你姐姐的错。”
李洛哪是梁太后这一句话就能宽慰好的,眼泪更是滚滚而下,此时已是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怒视着李洛,表达着心中的愤恨。一时间房中也无人说话,只有李洛一抽一抽的哭噎声。流芳这时走了进来,看见房中众人都沉着脸,自己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回着说:“太妃他们到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