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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添走后的第二日早朝,李洛的位置仍是空的,宣泄着主人的不满。李洵暗中叹口气,却不打算计较这个,今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一时失言闹出的废储风波已经刮了好几日,朝内朝外众说纷纭,她本打算置之不理等待风波过去,可昨日,她却看到了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奏本,也让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洵轻咳一声,叫人递上那封让她哭笑不得的奏本,问道:“礼部侍郎石明坦何在?”
就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官员站出来,躬身应道:“臣在。”
李洵扬了扬那本奏本,说:“朕,昨日收到的这本奏折,没看太明白。你请立储君,是何意思?”
李洵话一说,朝堂上便是一阵骚动,李洵定睛朝下望去,殿中近百位朝臣有一大半都是面面相觑,显然李洵的话和这本奏本让他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也是又那么几人,表情淡然,显然对此事早有准备,人数虽不多,可在这乱哄哄的朝堂上却异常扎眼。
李洵心中大概有了数,便开口又说:“隆熹三年,朕颁旨昭告天下,立安阳公主为储君,这些年,安阳公主住东宫,用储君礼仪,行储君之事,你不知道吗?”
“臣知道。”石明坦头也没抬,身子又弓了几分:“几日前,皇上亲口废安阳公主储君之位,陛下虽未明旨,可金口玉言,又是在这朝堂上当着众大臣的面说的,臣等不敢不尊。”
李洵尚未说话,从班中又走出一人,乃是户部尚书黎介安,此人忠直,一直看不惯朝中的歪风邪气,此次废储风波,黎介安也甚为奇怪,按说当时李洵发火,朝中众人都知道她所说的不过是气话,怎会有人当真,可接着几天,废储风波却越演越烈,明显有人从中生事,今日竟然更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让人生疑不说,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黎介安怒视着石明坦,道:“安阳公主依祖宗规矩被立为储君,还有谁比安阳公主身份贵重?”黎介安转向李洵,垂首道:“石明坦枉揣圣意,上此本实在是居心叵测,臣请治其欺君之罪。”
“陛下明鉴。”石明坦不急不躁,继续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三殿下贵为储君,不能为上分忧之余,却敢咆哮朝堂,触怒龙颜。皇上既废其储君之位,自当另立新储,以固国本。”
“笑话,”黎介安又道:“废储岂是你们口中这般可轻言之事?陛下未颁明旨,再说姐妹之间难免摩擦,你怎可将陛下一时气话当真?”
石明坦冷笑一声:“陛下是天子,说出的话便是口谕,我等就当遵旨而行,怎么?黎大人遵旨还要分时候吗?”眼见黎介安变了脸色,石明坦又说:“何况朝堂之上,只论君臣,不论姐妹。三殿下忤逆犯上,怎能不论其罪?”
殿内此时已是吵成一片,李洵放眼观望了一阵,发现认同石明坦的人并不在少数,她实在懊恼自己失言,又怨李洛不懂事,连最起码的避嫌都不懂得。面对吵吵闹闹的朝堂,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住口!”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退回自己的班位,李洵这才又说:“此事不予再论,三殿下储君之位依国法而立,岂能因朕一时生气就有所动摇。”
话音刚落,徐茂便走了出来,直言道:“陛下,若是依国法,当是立二殿下为储君。”
“二殿下?”李洵一时没明白过来,诧异地问道:“二殿下于百天之时夭折,如何得立?”
“陛下所言的二殿下乃太后所出,只是此女早夭,未入宗谱,本不应序位其中。”徐茂说着抬高了声音,道:“臣言二殿下是指太妃所出之子。”
朝中刚刚恢复的肃静又因徐茂一言再次吵闹了起来,李槿站在班中一直冷眼注视着这场闹剧,她不出声不过是想看看这帮人闹腾的目的在哪里,绕来绕去,还是在给李沫铺路子。李槿转脸望向徐茂:“徐大人,太妃之子乃是庶子,何来立储的资格?”
“庶子虽为太妃所生,”徐茂也看向李槿,很认真地向她解释道:“可我朝规矩,庶子不入族谱,既然陛下已经让庶子入了族谱,那便是认了他的皇子地位,换言之,庶子算是过继给了太后,既为太后之子,自然视同嫡子。他又比三殿下年长,储君之位自然应该是他的。”
李洵恍然大悟,李沫自进宫起便是步步为营,所筹谋的实在周密,自己虽时时刻刻提防着,可到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步入了一个早就被人划好的圈套里,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地步。
李洵一时没了章法,本以为将话说清楚,告知众人自己没有废储易储的心思就罢了,谁成想这风波反而越闹越大,越闹越复杂了。李洵心烦不已,再看了看李洛空在那的班位,挥了挥手,道了声“退朝”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回到尚阳宫,李洵仍旧没有冷静下来,先是灌了三碗茶,再接二连三地派人去把李洛带过来,这时李槿也到了,退朝后,她叫了几个人打听石明坦等人上奏本请易储君的事情,却无人事先得到风声,连奏本都没有经过中书省直接到了李洵的案头,可见此事是经过策划的,这些人如此胆大,敢逼着李洵易储,想必也是得到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他们恐怕已经知道了陛下生病的事情,”李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们以前一味的纵容李沫等人无非是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可等他们狐狸尾巴完全露出来的时候,她们却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更何况还有一个完全拎不清轻重的李洛。“陛下只有用太妃薨逝的事情拖住他们了。”
“怎么拖?”李洵摇摇头:“庶子突然让他们变成了嫡子,他连丁忧都不用了。他们现在只差废储这一步,李沫想名正言顺地登基,只有废掉李洛,李洛这个糊涂虫,到现在是敌是友都分不清,若是让李沫或什么人再撺掇着闹出大事来,朕还能怎么保她?”李洵说着又急起来,拍着桌子叫人去找李洛。
李洛还没找到,柳平儿倒是跟着去寻李洛的人到了尚阳宫。李洛一个人出宫去了,柳平儿见寻人的小內监一脸着急的样子,知道是出了事,便跟了过来。
“你家主子呢?”李洵不知李洛最近又在忙什么,关键时刻,找她却找不到。
“殿下出宫去了。”柳平儿说着跪伏在地上:“奴婢有事要禀。”
自那日柳平儿看见冯芸湘竟然跟李洛有话要说后,她便留了个心眼,每次见到冯芸湘时便会留意他的动向,昨日晚上,李洛到天悦阁给太妃上香后回东宫,路上柳平儿突然腹中绞痛,便让李洛乘着肩舆先走了,自己在天悦阁西角门旁找见一处茅房,等她出恭完毕准备回东宫时,却突然看见鬼鬼祟祟的冯芸湘,疑心大起的柳平儿躲在暗处,就看见了跟冯芸湘碰头的李沫。
至于二人说了什么,柳平儿没听清。冯芸湘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李沫随后也走了,至于柳平儿,等到周围一切都安静了,她才敢出来,带着一身冷汗回到了东宫。
对冯芸湘的怀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和李沫同是南山人,冯芸湘进宫前还是允王世子的人,就冲这一点,自李沫进宫后,李洵便格外提防他,尚阳宫李洵的言谈外泄后,李洵更是不许冯芸湘近身,但她只是怀疑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更因为这几年两人终究是有甜蜜的时刻,李洵也不愿凭着自己的怀疑就完全否定他,毕竟他的那张脸,李洵还有些舍不得。
既然现在,李洵知道了冯芸湘果然是内应,自然不能再留他,跟柳平儿说了声“知道了”就想打发她先回去,谁知柳平儿又开了口:“殿下最近受人蛊惑,那人也是冯芸湘。”
“你说什么?”这话才让李洵吃惊。
柳平儿便跟李洵讲了那次御花园遇见冯芸湘的事情,之后她虽未见李洛跟冯芸湘再有交集,可从李洛的言行举止中来看,两人之后应该还有碰面。
“而且,”柳平儿有些支吾了,毕竟她来举发冯芸湘并不想牵连李洛,她只是怕李洛被蛊惑:“殿下近日频频出宫,身边也不带人,问她去做什么她也不说,可奴婢直觉,还是因为侯大人的事情。”
“冯芸湘……”李洵沉默了半晌,颓丧地坐下,先让柳平儿离开了,才自嘲般地笑笑,道:“朕不是没怀疑过他,只是觉得他在我身边久了,不可能是他,他进宫前是允王世子的人,光凭这一点,朕也不能留他在身边。是朕,太过糊涂。”
“若非因为先嘉勋亲王……”李槿劝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洵伸手阻止了。
“罢了,废立储君一事决定权毕竟在朕手上,朕若坚持,他们还能逼宫不成?”李洵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想了想,交待道:“姑姑,这些日子您帮我盯着洛儿,不管她要干什么,都给朕拦住了。至于李沫这边,朕会让人再往南山调查,看他还有什么底牌。”
李槿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们除了能看紧事态发展,似乎也束手无策。
“别的朕倒不惧,朕只怕洛儿即位的时候会出岔子。” 莲开双蒂